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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偏袒之意,昭然若揭

白琉璃回到江南廳。

甫經過轉角,只見個云綢繡錦旗袍的高挑美婦,旗袍異常緊致,匝著貼在身上。窄袖、過膝處開了叉,露出漂亮的腳踝。現在時興這樣,卻什么沒人耐得住嚴寒,在凜冬這樣穿。

她保養得很好,實際已經三十有七了,卻很看不出年齡。

倒更像個初初過門的小媳婦似的。

“阿璃?”看見白琉璃,她從屏風后繞道而行,聲音婉轉和氣。

這是二姨太。

白琉璃的二媽徐瑩瑩。

和白琉璃的母親元淑媛情同姐妹,對白琉璃和她的哥哥們更是視如己出。

——但那都是徐瑩瑩初入公館的表象。

自一次勸架,勸得元淑媛回娘家,鐵了心要離婚;白振雄與元淑媛有一整年都互不往來起,徐瑩瑩又懷了對龍鳳胎。

和與前夫遺腹女、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白流珠不同,那對龍鳳胎倒真是她父親的血脈!

老三是個兒子,徐瑩瑩自然而然地,開始藏不住心底那些個小九九,越發不安分起來。

尤為得知當年與白琉璃約定娃娃親的人家,從個灘口挑夫得白振雄提攜,舉薦入京,搖身一變成當世梟雄起。

如何讓人家償還這份恩情,為她兒子鋪個錦繡前程,就成了徐瑩瑩每天茶余飯前,都要思考的。

當然,她眼里的蚊子血可不止這一樣。

白琉璃的存在,本身就是另一種蚊子血,刺得她寢食不安;

白振雄實在太看重這個女兒,獨一份的看重,是她那三個兒女無論如何,也取代不了的。

一斗米養恩人,十斗米養仇人。

想來有趣得很!

白琉璃不聲不響,避開了徐瑩瑩伸來的、即將挽住自己胳膊的手,不言語。

她的神情寡淡,密如鴉羽的睫毛鋪陳下來,覆蓋了一雙嬌滴滴,滴滴嬌眸瞳里的冷意。

唇角卻是噙著笑。

徐瑩瑩和管家都當她是精神受了刺激,落下了后遺癥,傻得更厲害。

“這是二姨太,白小姐,你見她要問安,叫聲二媽的!”管家提醒白琉璃道。

白琉璃跟沒聽見似的,迎著徐瑩瑩探究的目光,笑漸濃。

“沒關系。”

徐瑩瑩并不介意,見白琉璃空手而歸,手上多了藥,忙去檢查藥品,“這藥是外敷的,一天兩次,敷前消毒……琉璃小姐嬌貴,小手腕弄出這么大傷口,看得我都心疼。宗叔也真是老眼昏花,該告老還鄉,不宜再照顧小姐左右……”

“不關宗叔的事?!卑琢鹆Э隙ǖ卮驍嗟?。

徐瑩瑩錯愕看向她。

印象里,白琉璃從高燒后,就是個口吃的傻子。

盡管公館上下沒人肯承認,但是在她看來,白琉璃就是個小傻子、小結巴。

老二老三時常拿白琉璃打趣,模仿白琉璃結結巴巴的說話方式,起初徐瑩瑩好笑,私下也不大管。

誰知學著學著,她的兒子六歲都不會溝通,她才制止,但也為時已晚,她兒子到現在都不大聰明。

然而這個始作俑者的小結巴,竟然都可以流利說完一段話了?!

徐瑩瑩心里很不是滋味,然后,打量向白琉璃,一眼就看到她領口鎖骨。

空落落的皮膚細又嫩,跟塊羊脂白玉似的。

——那本該系著條長命鎖,純金質鍛造的,刻著白琉璃的生辰八字。

長命鎖本不稀奇,可那鎖卻是白振雄與那位權貴定娃娃親的信物!

唯一信物!

都說貴人多忘事,如今人家飛黃騰達,削尖了腦袋都捧不著,本就不一定愿意再認這門娃娃親,如今連這唯一信物都教這傻子弄了丟了去,還如何為她兒子鋪陳個錦繡前程?!

徐瑩瑩一下就著急起來,質問白琉璃:“鎖呢?你脖子上系著的長命鎖呢?!”

“哦……”

白琉璃似是認真地想了想,“丟、丟了?!?

“丟了,丟哪了?”徐瑩瑩看向窗外,夜色不濃,只要這傻子想得起,就還能尋得著。

白琉璃卻是反問她:“我要能知道丟哪,還會弄丟嗎?”

“……”徐瑩瑩的唇角微微抽搐。

滿廳哄堂大笑。

徐瑩瑩還要再追問什么時,白振雄和元淑媛已經辭別章老爺子,從隔壁淮北廳回來了。

“怎么不進去?”白振雄推門而入,問兩人。

“爸。”白琉璃淡笑,笑而不答。

果然,徐瑩瑩先一步搶話道:“阿璃這孩子,也真是夠不小心的,她將長命鎖弄丟了,連她隨身攜帶的包都能弄丟。”

“只要她人沒丟就行?!卑渍裥鄣幕卮鸩煌床话W。

偏袒之意,昭然若揭。

再貴重的物品,都是身外之物,遠不比白琉璃這個女兒來得重要。

徐瑩瑩免不了要小題大做:“老二學小提琴,弄丟了琴,被我好一頓打。我當時就告誡她,你父親為我們這個家奔波,來之不易,要愛惜東西?!?

語罷,她斜著對鳳眼看向白琉璃。

不滿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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