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路這么寬,我走我的,你走你的,我什么時候跟著你了?”
蘇衍晃了晃神,在抬眼時,眼圈都是通紅的。
我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問道,“你、你哭什么?”
蘇衍幾近貪婪的看著女人的臉龐,“風大,吹著了,沒有哭。”
他停頓了下,淺笑了一聲才問道,“蕭姑娘向來都是這么強詞奪理的嗎?”
我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尤其是他的眼神,方才還是極為冷淡的,只幾瞬的時間就變得很溫柔了。
我還想問些什么,蘇衍卻忽然往后退了退,“男女授受不親,既然嬌……蕭姑娘在這,在下就先行離開了。”
他竟真的離開了!
我沮喪的走回去,永和還在樂呵呵的飲酒,人和人的快樂并不想通,人和人的背上也并不能想通。
從宮里回去之后,我試探的問了父親關于蘇衍的事情。
父親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就命我在院子里不準出門。
我自是不愿,只是父親特意安排了許多護衛在院子外面守著,所以我就只能在院子里算日子過。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
原來六皇子蘇衍的母親姜氏并沒有死,被找出來之后剃度送進了庵里,蘇衍也因此被遷怒趕出了京城。
他離開的時候,我特地悄悄的去見過。
我將小紅馬系在一棵樹后面,然后自己悄悄的看著他。
不過他似乎是發現我了,對著我說了四個字。
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只依稀感覺他說了一個等字。
兩年后,蘇衍從邊境回來了,帶著無盡的榮耀。
慶功宴上,我不住的看著蘇衍,想問問他走的時候是不是說了讓我等他的話。
只是這么問著,若是蘇衍說他并沒有說過這話,那我豈不是臉面無存。
此次蘇衍是與兄長一起收復了蠻族,所以之后一年里蘇衍常常來府里,每次來都會給我帶禮物,有時候是珠釵首飾,有時候是胭脂水粉。
我總是覺得,他這樣的舉動,太怪異了些。
就算是與兄弟交好,也沒必要送兄弟的妹妹這些東西的。
前兩年父親還為我選青年才俊,后來不知怎么,竟不過問這事了,真是奇怪,不過我自己也樂得自在。
一年后的某天,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蕭府的周圍里三層外三層被圍住,等到人群散開,盔甲上滿是血跡的蘇衍朝著我走了過來。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嬌嬌,我以江山為聘,你可愿做我唯一的皇后?”
我迷迷糊糊的,看著蘇衍的臉就忍不住答應了下來。
新皇登基,后宮只有一個皇后這一現象自然為百官參奏,我聽蘇衍身邊伺候的人說,蘇衍將鬧得最兇的幾個文官貶出京城殺雞儆猴,之后果然就沒人敢提此事了。
后來我又從父親那得知,蘇衍登基后并沒有收回蕭家的兵權,而是將大半兵權都放在了父親與兄長那。
沒過多久,我就有了喜脈,懷胎十月,誕下一個男孩,當天便被冊封為太子,單名一個睿字。
這一切美好的讓我常常覺得是一場夢。
“母后,母后。”睿兒歡快的蹦了進來撞進我的懷里。
我笑著擦了擦他額前的汗水,“你來的正好,陪母后去接你父皇下朝。”
我牽著睿兒的手,朝著前殿走去。
太陽漸漸的升了起來,大片大片的陽光傾灑在地上,我伸出手,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暖意。
蘇衍站在不遠處,與一大一小對視。
緩緩的走了過去,朝著他的命走了過去。
他平生不信佛,卻寧愿日日跪拜在佛前。
“嬌嬌,對不起。”蘇衍走到我面前,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句話。
我疑惑的皺起眉頭,睿兒此時正不滿的扒著蘇衍的褲子,企圖爬上去。
從他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
日頭大了起來,我忽然覺得有些暈,手扶在蘇衍肩上,驟然,鋪天蓋地的記憶隨著我襲來。
片刻之后,眼淚緩緩的眼眶中滾落出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我撫著臉頰上的濕潤,明白了這句對不起的意思。
蘇衍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自私的將你又牽扯了進來。”
蘇衍嘗試過,他試過放開她,讓她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他做不到,所以只能將能傷害到她的所有人所有物都遠離她。
我哭的更厲害,不斷哽咽著,“我怕這只是一場夢。”
她更怕,夢破了之后面對的是她記憶中的現實。
“這不是夢,嬌嬌。”蘇衍將費力扒褲子的睿兒拎了起來,讓他坐在肩上,俯身貼在我的耳邊,“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望進他的眼睛里面,幽幽的深不見底,卻顯而易見的能看見其中的溫柔。
我反握住他的手,回應他的話,“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不見白頭相攜老,只許與君共天明。”
他們還有未來的,未來還很長。
曾經的遺憾,可以一點一點的找回。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