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曹秋道之間的關系，即便曹秋道、陳風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自從他們相遇之后，他們之間就已產生了一種非同尋常的關系。

因為他們都是他人眼中的異類。

因為生平經歷的原因，陳風對于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已不抱任何希望，他雖然習得劍術，可也沒有想過改變這個天下，他也不認為自己能改變這個天下，他只想仗劍天下，殺想殺的嗯，做想做的事情，當一個我行我素的游俠。

原本陳風的命運應當不會有任何變化，更不會掀起任何波瀾，或許有朝一日，他會慘死在別人的劍下。

那個時間或許三年五年或許十年八年。

可偏偏機緣巧合之下，陳風遇上了曹先生曹秋道。

陳風當然知道曹秋道是什么人，前世說瞧過小說尋秦記中的劍圣。

陳風在稷下學宮見到沒有劍圣之名的曹秋道頗為詫異，這明明是秦時明月的世界，曹秋道怎么可能會出現在此呢？何況以曹秋道的本事，在江湖上搏下一個劍圣的名頭，豈非輕而易舉？

正因如此，陳風在稷下學宮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之中他和曹秋道交流頻繁。

他們這段時間交流的并非是劍道，而是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他們沒有談論什么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論，而是談論世界的本質。

陳風認為世界是個牢籠，唯有沖破牢籠，才瞧見其他的世界。

他提出了虛空不空，破碎虛空的理論。

陳風提出這個理論的時候，也一直在觀察曹秋道。

因為他想證實一件事——曹秋道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自尋秦記那個世界破碎虛空來到這個世界。

觀察沒有任何結果。

曹秋道對于自身的控制已達到了非人的地步，雖然流露出詫異，可并沒有展露出太多的情緒。

不過陳風還是看得出這其中的些許不正常之處。

因為一個人倘若知曉了這些荒謬的理論，絕不會顯得如此平靜，他相信曹秋道身上一定隱藏著非常驚人的秘密。

陳風極少會在一個地方停留三個月以上的時光，可在稷下學宮卻停了將近九個月。

這九個月陳風不停對曹秋道進行試探，除此之外兩人便探討研究劍術。

大部分時候都是曹秋道指點陳風。

曹秋道傾囊相授，兩人雖然沒有師徒之名，卻有了師徒之實。

陳風修習的是墨家劍法，墨家內功！

墨家劍法以守為攻，但陳風的性情卻是招招搶攻，這一點卻頗為符合曹秋道的性情，他將招招強攻的墨家劍法理論傳授給陳風。

此際陳風才發現曹秋道居然和墨家有些許關聯。

九個月的相處，陳風固然發現曹秋道身上迷霧重重，可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他不準備在稷下學宮停留，繼續浪跡天涯，行走四方。

陳風向曹秋道辭行，而曹秋道居然一反常態的淡漠，反而主動對陳風說起了不可思議的生平經歷。

這個生平經歷也證實了陳風的推斷。

原來曹秋道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的確是那個尋秦記世界的劍圣曹秋道。

據曹秋道所言，他在齊國稷下學宮和項少龍一戰之后，又行走四方，瞧見了秦國一統天下。

此時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要找項少龍一戰。

曹秋道道：“項少龍是我劍術有成以來，唯一一個有機會和我一爭高下之人，我兩次和他一爭長短，他都中途而走，以至于我們始終沒有法子分出勝負，我想再一次找到他，可惜已沒有他的消息?！?

陳風問道：“既然如此，前輩又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呢？”

他問出了困惑已久的問題，古井無波的心也掀起了無盡漣漪。

陳風流露出如此劇烈的情緒，自然是因為思忖到了一個問題——曹秋道既然可以破了虛空不空，達成破碎虛空，來到這個世界，那么武學修為到達一個極致，也一樣可以破碎虛空離開這個世界。

曹秋道沒有讓陳風失望，給出了解釋：“我找了項少龍十年，可始終沒有項少龍的消息，這一日電閃雷鳴，我在山洞中盤膝打坐，忽然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靈之境，隨性所欲發出了一劍，這一劍似乎暗合天道，我居然聽到了碎裂的聲音，隨后更瞧見電閃雷鳴的蒼穹之上出現了一個金燦燦的通道，我十分好奇里面是什么，可隨著我心念一動，便已出現在通道前，下一刻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冷酷淡定的曹秋道語音停頓片刻，言辭之中也流露出了情緒，他道：“這是一個類似我原本所在世界的世界，但又偏偏不是，而且時間也不對，仍舊是諸侯爭霸的時代。”

陳風喃喃自語道：“因此破碎虛空的確存在，打破虛空，必然可以進入另一個次元，前往另一個世界，如果打破這個虛空，那么我又將前往什么樣的世界呢？”

雖然陳風是喃喃自語，可耳力驚人的曹秋道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曹秋道這段時間和陳風相處，也看出了陳風雖然年紀輕輕，也暗藏了不可數計的秘密，他懷疑陳風的來路和自己一樣，但未必是自己所在的世界。

兩人又談論了許久，陳風在交談最后拋出了一個問題：“先生，這世上是否有人能掌握改變天地對抗天地的力量？”

曹秋道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為何你要知道？”

陳風仰望蒼穹，白云悠悠。

他慢慢道：“我憎惡這個世界，也想改變這個世界，又害怕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反而使得這個世界越變越壞?！?

曹秋道道：“因此你雖然身在其中，卻也只愿意冷眼旁觀，而不投入其中？”

“是的?！标愶L道：“我想世界因我而改變，但也不希望世界因我而改變。”

曹秋道：“故而你想問是否有人可以掌握改變天地對抗天地的力量，如果你一個人掌握了這股力量，你自然也將投入亂世烘爐之中，是么？”

“不錯。”陳風道：“若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寫命運，我又何必隨著命運隨波逐流。”

曹秋道雙眸精芒閃過，在陳風的灼灼目光之下，沉默許久，才道：“有朝一日，你若瞧見了這口劍，我會告訴你的答案?！?

陳風目光落在斬將劍上。

正如同昔日在稷下學宮那最后一席交談望著‘斬將’一樣。

唯一不同，劍已出鞘。

這口出鞘的寶劍劍鍔上包裹著絹帛，上面寫著秦國文字，四個字——破碎虛空。

這四個字再加上田光的傳話，陳風已肯定了兩件事。

第一，武夫的極致，的確可以改變天地的命運。

第二，曹秋道已離開了這個世界。

陳風遙望稷下學宮的方向，鞠躬一禮。

此際，無論田光還是梅三娘，他們都已感覺陳風變了。

他們都有一種感覺，這個亂世將因陳風而掀起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甚至感覺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得了陳風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