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迪思·巴羅夫是一位看不出年紀的女性。

正常養育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婦人應該早已經進入發福階段，然而詹迪思婦人卻只留有那份成熟婦人才帶有的獨特韻味，美感是渾然天成的，尤其是那身艷美動人的晚禮服，出現在宴會里馬上奪走了晚會里大部分人的目光。

如果只注意到她艷美的外觀，那一定會被其狠狠的教訓——就算嫁人，生了三個孩子，詹迪思·巴羅夫也未曾停止法師的研究。

“我粗略看過了那片論文，切入點選的很不錯，配得上你帶著的綬帶。”

詹迪思先是贊美蘇伊年輕有為，然后沒幾秒話鋒一轉：“那么我想知道，具體得什么時候才能做到——我只需要經歷幾秒的時間，就能抵達達拉然。”

甚至，她還提前告知——千萬別認為凱爾達隆不在地下魔網上面。

空間、距離、時間，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

蘇伊甚至能看到安東尼達斯在這一瞬間皺起了眉頭。

“夫人，并不需要多久，但有個前提。”

魔法可以忽悠一般民眾，卻不能忽悠詹迪思。

她說粗略看了幾眼，蘇伊覺得她可能真就只粗略看了幾眼，不然不會問出這么腦殘的問題。

“前提是什么？”詹迪思饒有興致地問，“失敗次數不夠多，還是無法讓地下魔網保持穩定性？如果是這樣，那么未來十年之內我都不能通過傳送門，到達拉然散步，對嗎？”

蘇伊不卑不亢回答道：“任何能量都是不穩定的，法師的工作就是讓能量變得穩定。在許多種能量里，地下魔網最難以控制。正如夫人您說的那樣，想隨時隨地到達拉然散步......目前，還很難辦到。”

“很好，承認不足。孩子，你有些潛力，卻還差那么一些。”詹迪思微微笑著，卻把視線轉向了安東尼達斯。

蘇伊覺得，當年在達拉然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詹迪思對這里的態度偏向冷淡。

而且還被掩蓋下來，至少算是安東尼達斯走進墳墓也不想提出來的一個秘密。

安東尼達斯嘆了口氣：“蘇伊還很年輕。”

“我知道，所以有潛力。”詹迪思冷聲回答。

蘇伊心中微微嘆氣。

老師的故人，他不想弄得特別難堪。

“夫人，您可能對我的說法理解錯了。”

霎時間，一道銳利的目光掃視而來。

蘇伊絲毫不懼，直勾勾盯著詹迪思，道：“目前難以辦到，不是指研究進展緩慢。地下魔網的彈性與韌性超乎想象，您在凱爾達隆想通過傳送門進入達拉然散步，并不是需要等待......而是，您是否擁有這個資格。”

聽到這句話，詹迪思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安東尼達斯的學生居然敢如此頂撞，自己可是與安東尼達斯同一輩的學徒，即使是年齡最小的那一個，也足以被如今許多高階法師當做老師去看待。

“孩子......”

“夫人，時代不會永遠停留在屬于您綻放光彩的舞臺。如果真的仔細閱讀過那片論文，絕不會說出【十年】這個單詞。我在最后幾頁很詳細的說明過——我所能抵達的極限是零至一的過程，任何一個法師都明白——”

蘇伊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傲慢是法師的原罪，詹迪思·巴羅夫的傲慢已經讓她目空一切。

“——任何一種法術的創立，最難的就是零至一的過程。如果您有打聽過最近的達拉然，肯定會發現。在我這片論文基礎上，穩定傳送一百五十公尺距離的傳送門已經出現，在魔法商業街已然成為熱門法術。”

望著陷入震驚，有些插不上嘴的詹迪思·巴羅夫，蘇伊微微笑道：“我想，最多兩三年的時間。北方的人類王國會愿意付出一定的代價，在重要的城市里架構傳送門，讓商品的流轉速度更快。”

同時，達拉然的影響力會借此深入至每一個人口較多的大型城市。

這就是時代潮流。

不管是激流堡的國王、奧特蘭克的國王，還是洛丹倫的國王、吉爾尼斯的國王，甚至是在海上的庫爾提拉斯，都無法抵擋傳送門帶來的貿易優勢與巨額利益，只能捏著鼻子認可達拉然的功勞，讓其擁有在普通民眾、貴族、領主間的影響力。

“夫人，時代變了。不是您耐心等待，而是您是否愿意先行一步。”

詹迪思小瞧的不是蘇伊，而是整個達拉然所擁有的智慧。

在安東尼達斯領導下的達拉然早已經和過去告別，所以才會越加繁盛。

這里不只是法師們的天堂，還是許多商戶們的天堂。

苦苦追求個人力量，汲取一切增加自身力量的知識，那種單兵作戰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蘇伊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讓整個達拉然能在戰爭時期變成一臺永動機，將那群毫無榮耀可言的獸人送入地獄。

“......”

詹迪思臉上充滿了復雜，既有生氣，又覺得蘇伊說的沒錯。蘇伊提出的邀請，令她心動，但作為長輩卻被小輩如此反駁，還是在安東尼達斯面前。

她覺得臉上無光，心里氣的不行。

沉默了兩分鐘，臉頰有些發熱。

詹迪思咬了咬牙，丟下一句話走進了肯瑞托大廳。

“這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安東尼達斯瞪了蘇伊一樣，想說些什么，卻還是嘆息著拍了拍蘇伊的肩膀。

“留些情面，她雖然已為人母，但性子還是很高傲。如果是從前，她可能已經哭了。”

蘇伊點了點頭——這已經很輕了。

......

阿隆索斯·法奧比詹迪思晚來幾分鐘，是因為在達拉然碰到了幾位虔誠的教徒，花費了點時間給信徒做禱告，所以讓安東尼達斯帶著詹迪思先行一步。

如何形容這位牧師？

蘇伊覺得可以用一句話——行走的圣光。

傳教士阿隆索斯·法奧是一個完美無缺的長輩，佇立在他身旁就仿佛沐浴在一種溫和的能量立場里，有種愜意與舒適感。

他不像詹迪思那么高傲，始終保持著溫和與仁慈，注視著年輕后輩的眼神里總是帶著關心。

“孩子，我能感覺到，圣光在向你招手。”

這是阿隆索斯·法奧見到他，遲疑許久后開口的第一句話。

蘇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