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說話?
我只看得到一片漆黑,難道我是瞎子嗎?噢,原來是沒睜開眼睛啊。
睜開眼睛我第一反應是,這里好暗,一點都不刺眼。
就是我面前有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好像是醫生,旁邊還有個護士。
護士看我盯著她,不自在的開口說“快點吃藥了!”
我癟癟嘴,兇什么嘛,真的是。
看來我是個病人,就是這病房條件不怎么樣,那窗戶都釘死了,房間也不大,我還帶著腳鏈呢……
怎么,好像哪里不對……
拿過藥放進嘴里的時候,身體的本能,讓我把藥藏在了嗓子深處,即使喝水也不會吞下的那種。
他們臨走還讓我張嘴檢查來著,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但是他們前腳剛走,后腳我就把藥吐了出來,藥外面的糖衣都化了。
苦的我五官都皺在一起了,連忙喝了口水,把嘴里的苦味沖掉。
好在剛漱完嘴,記憶就來了。
這個身體,是個女孩子,從小到大都平凡的緊。
長相,成績,身材,頭腦,都是普通人的那種。
我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不普通的事,應該就是偽裝成精神病,深入精神病院探尋里面的所謂的真相。
我是個記者,工作了有段時間了,但是一直沒挖掘到什么大新聞,這次也是為了工資名譽,選擇鋌而走險。
但是,這里好歹也是精神病院,我在這兒待的并不好。
盡管吃穿都不差,護工們照顧的也很體貼。
可我畢竟不是真的精神病,這里環境真的太過壓抑了。
而且我還時不時的從何處聽到哭喊聲,聲音尖銳又刺耳,每次都能嚇得我渾身發抖。
尤其是我親眼看到一個正常人被送進來,喂了一次藥后便不對勁了。
從那以后他們給我送來的藥我一次沒吃過,都是偷偷扔掉。
每次睡覺前我都會夢到那個人。
夢到他扒在柱子上不肯下來,一群壯碩的護工掰著他的手指頭一根根掰下來把他控制住,往他嘴里塞藥。
尤其是過了好一會兒,他瞪著眼睛,眼球快要突出來的樣子,臉也因為護工們的粗暴動作憋的通紅。
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瀕死一樣,每每想到我都會失眠整宿。
剛才我到的時候是每天例行喝藥的時刻。這里每天要吃教孩子藥。
我想起回憶里那個人吃完藥后的樣子,不禁一陣發顫,這里怎么這么嚇人,我還真是膽大!
中午了,她們會把飯送進來,看著我們吃完后,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一般不會把我們聚在一起,因為有哪個犯病的話,會集體瘋起來。
住在這里的人每天都會有幾個天天發瘋,而且有暴力傾向的那種。
我為了不被懷疑也會學著他們發瘋的樣子一起。
我吃完飯后,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收走了我的餐盤,一個牽著我往一樓的空地上走著。
因為我平日表現得很乖,所以我經常能出來,也方便了我窺探整個醫院。
第一次來到這種世界我確實也不敢輕舉妄動,按照我之前的習慣。
一邊拉著看著我的護士玩過家家,一邊好像無意間的看著附近的動靜。
直到有人察覺到異常看了我一眼,我才連忙收回視線。
不過這里已經被我觀察的差不多了,大門緊鎖,不刷卡進不來的那種電子門,即使醫院斷電了,也不耽誤開關門。
因為門鎖里有一塊電池,可以保證沒電的時候派上用場。
整個醫院和其他的醫院沒什么區別,總共有八樓。
據說頂樓待著的都是幾乎每個小時都在發瘋的患者。
而且…根據我聽到一些小護士平時說的,那里還有一間實驗室,他們平時給我們吃的藥都是那里的。
所以我對這里更是厭惡,精神病患者已經夠可憐了,他們還在這么磋磨他們,可恨!
不過,八樓…有些高,我在三樓,不好上去。
要么突然所有巡邏的人都不在了,我能混上去。
要么,我裝作病情突然加重,不然,沒等我上去,他們大概率會把我綁在床上。
我有些發愁,就連和護士玩鬧的手都停了下來。
“小孫,怎么了嗎?”護士看我突然停下來,關切的問。
這個護士平時對我還算不錯,就是死鴨子嘴硬的類型,不是很討喜。
我才反應過來,連忙搖頭“沒事,你看花花,嘿嘿,嘿嘿”
護士突然眼睛發亮,激動的握住我的手說“小孫你好轉了啊!對這是花,你還和我說了那么一大段話,我這就去找米醫生來”
我暗道一聲遭了,我下意識的學旁邊的精神病說話,忘了我平時連一句話說不上的。
米醫生是我們那一層的主治醫生,雖然長得挺帥,但是性子不太好。
也就是因為那個性子,導致很多病人其實是很怕他的。
我有些發愁了,嘖,要是被發現,他們不會也給我喂那種藥吧?
看著護士往這邊過來的身影,我呼了一口氣,淡定,既來之則安之,機靈點來吧。
可是,護士后面的那個不是米醫生啊?這個男人是誰?我沒見過啊!
不過護士很快給了我答案,她對后面的人恭敬的說“院長,就是這個病人,她剛才和我說了好長一段話,平時她都不理人的,您檢查一下,她是不是好轉了啊?”
他長的特別好看,可以說是我這幾個世界遇到的最好看的,模樣堪比天神,尤其是他背對著太陽的模樣,看的我愣了好一會兒。
不過也是聽到了護士的話,我抬了抬眉毛,有些不可思議,這人居然是院長?這么年輕?
看著也就三四十歲,不過,年輕輕輕就能弄出這種東西人,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冷下臉來不去看他,低頭薅著地上的小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被他迷住而羞憤,還是因為別的。
他見我冷著臉也沒什么反應,反倒是笑瞇瞇的看著我,滿臉和藹。
“你好,小孫,院長叔叔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好不好啊”磁性的嗓音仿佛在勾引著我一樣。
但是,我可能被誘惑到嗎?可能!
還叔叔,我說不定比你年紀大呢,你怎么不叫我一聲祖宗呢?
我直接無視他,甚至還轉過身背對著他,繼續薅草,因為剛才那片被我薅光了。
他倒是也不惱,蹲在我旁邊,不停地問各種問題,雖然聲音很好聽,但是像個蒼蠅一樣,真的很煩人啊。
可能因為我一直不理他,他居然對護士搖了搖頭,即使背對著她們我都能感覺到護士明顯的遺憾。
就這?這還是院長?我立刻明白了他搖頭的意思,無非就是,她沒問題,也沒好。
我不理人就是沒好了,有病了?呵,垃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和之前殺我的那個房東大叔差不多,都是我笑面虎的原因,我對他沒什么好感。
院長走后,護士又回到我身邊,這次她怎么撬我的話我都一句不說了。
她看起來真的很失望,我也有一點心軟的感覺。
這個身體真是,性格軟弱,太圣母了。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不知道為什么那個院長對我很親熱。
看起來也平易近人的,我漸漸也放松了警惕。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他很親切,即使他是這個邪惡病院的院長。
直到有一天,我又見到那個正常人了。
他瘋了,而且瘋的很嚴重,被送到了八樓,用了四個護工才把他控制住。
看著他不停地嘶喊掙扎,我得心慌得很。
尤其是他手上和脖子上的青筋,看著更是瘆人
他們把他送走后,我慢慢走了過去,扶著旁邊的樹,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我有點想離開這里了,這里太可怕了。
尤其是靠近之后才看到的地方有幾滴血跡,一直到電梯才消失,看來是那個人的了。
回去之后我就在想,應該怎么離開這里。
比起查到新聞,我更想活命。
直接喊我不是精神病絕對可以,除非我能證明自己不是。
可,萬一他們給我吃那個藥怎么辦……畢竟這種醫院應該是不會允許我這種污點出去的吧。
但,因為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導致吃晚上的那次藥時我沒能及時吐出來。
反應過來之后暗道:遭了,這可怎么辦。
我急忙用手指去摳嗓子,試圖把藥吐出來,廢了好大的勁,嗓子都讓我摳紅腫了,也沒吐出來。
緊接著,一陣眩暈感來襲,我摸索著回到了床上。
我仿佛在一個巨大的黑洞上,慢慢的下墜,強烈的失重感讓我很不安。
不知道墜了多久,我居然還沒墜到底。
我想睜開眼睛,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睜不開,反倒是失重感越來越強烈,心緒也不由得煩躁。
我知道這是藥效上來了,不知道這是什么藥居然能控制人的精神。
我感覺自己腦袋里有一團火焰,如惡魔般侵蝕著我。
我很想張嘴大聲喊叫,可是這嘴怎么都張不開,倒是眼睛終于打開了。
我都能感覺到我的眼睛已經充血,只怕現在已經布滿了紅血絲吧,仿佛下一刻會炸掉一樣。
身體的折磨和大腦的折磨,整整磨了我一晚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暈過去的,只知道醒來后我已經濕透了。
一晚上的折磨我才明白,之前我所受的傷的痛,和昨晚相比不值一提。
我冷笑了一聲,總算知道,那些小說里,為什么總喜歡把人逼瘋送進精神病院了。
只怕之前的那個人也是被送進來折磨的吧。
可能是藥物刺激的,我覺得我現在頭腦十分清醒。
護士他們來了之后有好奇我為什么會濕透了,不過也沒有多問。
那個院長又來了,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我面前不停地說。
這一次我倒是沒有不理他,“藥不好吃”
我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他有些微愣,隨即反應過說“不好吃嗎?那你喜歡吃甜的嗎?”
我下意識的點頭,卻沒明白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說,藥不好吃,我可以不吃嗎?
他拍了拍我的頭起身就走了,頭也沒回,我轉身想拉住他,卻連片衣角都沒抓住。
我自嘲的笑了笑,看吧,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可不是這么想的,他只當你是精神病啊。
晚上大家都睡著了,我在這兒也待了有幾個月了,他們巡邏的時間我也摸的差不多了。
我只有30秒的時間,而藏有各種資料的院長辦公室在八樓。
我不明白一個精神院,守衛的這么嚴是為了什么。
到處都有的監控錄像,24小時巡視的護工。
能爭取到三十秒已經是極限了。
我用著最快的速度往八樓沖去,監控畫面有個重合再整理的時間,正好是三十秒。
我本以為我的動作很隱蔽,卻不想…
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一個男人看在眼里。
電腦顯示屏泛出的白色光線,打在他的臉上,宛如天神一般,如果他沒有那抹嘲弄就更好了。
到八樓的路異常的順利,可能也跟我坐電梯去有關。
踏出電梯門的一刻我覺得有些不對,這里怎么這么冷。
可是時間太緊我沒時間多想,再最后一秒的時候我進入了辦公室。
精神太過緊張,我都絲毫沒有懷疑為什么會這么順利。
既然那個資料那么重要,為什么我會輕易的推開門。
終于拿到了!
我看著手里的資料,興奮的眼睛都是發亮的。
有了這個,我一定可以升職了。
轉身準備走的時候,我停住了。
黑暗中的男人就像個發光體,因為月光他的身上還有些瑩瑩光輝。
“你果然還是來了。”語氣十分平淡,沒有失望也沒有驚訝,仿佛早就知道我會來偷資料一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道歉,但是我現在除了這個也說不出來什么了。
他低垂著眼眸“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但是,你背叛了我。”
我心頭一緊,喜歡,是我想的那個喜歡嗎?
我張嘴就要解釋,卻什么都說不出啦,我確實做了,不是嗎?
我看著他向我走來,沖著我的脖子打下了一只藥劑,隨即心臟驟停。
整個過程我絲毫沒反抗,其實我早知道他不會是什么壞人,但是,我們也終究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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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是搞科研的,生下我之后便沒管我。
也許是遺傳了他們兩個的大腦,我在醫學方面,尤其是精神領域。
我需要更多的素材來研究,于是我就把目光放到了精神病院。
那里都是素材,而我名下剛好有一家。
我花了整整十年才研究出來讓精神病人恢復正常人的藥物。
本以為這一輩子也就和醫學為伴了,可是那天我無意間遇到了一個人。
她也是我的一個病人,或者說是,試驗品。
不知道為什么,她長得也不是很好看,但我就是莫名被她吸引了。
剛好負責她的小護士準備去叫醫生,我把護士攔下來了,親自去看看。
看到她的第一面,我得心都跟著柔和了起來。
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容貌優勢,果然,她看到我的一瞬間就愣住了。
不知道為什么,之后怎么和她說話她都不理我。
經手了那么多病人,我當然可以,一眼看出她沒病。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在這兒,不過既然來了那就多待一段時間好了。
之后我便一直和她不停地說話,還好我的見識夠多,不然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想想都知道有多尷尬。
有一天我正準備照常上去打招呼,卻看到她盯著一處一動不動。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了然了,是他啊。
他是個正常人,被人設計送進來的,不過之前并不知道,還是見他吃完藥后的反應才知道的。
我的藥是可以讓精神病人恢復正常,但是同樣,正常人吃了之后也會有12個小時的發瘋時間。
正常人長期服用也會變成精神病,至于那個人,他是因為外面的一些原因被人真正弄瘋的。
而且攻擊性太強,無時無刻不在發瘋,這樣的人是個非常好的試驗品,自然要上八樓。
我看出她的害怕了,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一樣難受。
我不能上去安慰她,因為,我是這個幕后boss。
第二天護士說她大汗淋漓的衣服都濕透了,我在病例上書寫著的手輕輕頓了一下。
她吃藥了?怎么會,她不是每次都把藥吐出去的嗎?
那一刻我特別想去見她,可是我不敢,我的藥我知道正常人吃了效果有多厲害。
她見到我之后應該會更生氣吧,我還是不去了。
本來想的好好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又去找她了。
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嘮叨著,她突然說了句,藥不好吃。
我愣住了,不好吃嗎?確實不太好吃,它很苦的。
所以你個傻子,吃它干嘛,想起她那晚可能經歷過的事情,我覺得呼吸都困難了,逃似的走了。
她是個記者,我最近才查到的,那她因為什么進來,不言而喻了。
看完資料后我應該很生氣,但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還有些奢望,如果我對她一直好,說不定,她不會想搞我了。
可是,她還是去了,我從監視器看著她的身影動作非常的快和敏捷,像個小豹子。
一路上我為她大開綠燈,她到的很順利。
可惜,我不能讓她帶走那份資料,比起她,我選擇了我所熱愛醫學研究和精神病院。
我親手殺死了她,藥劑也是我配的,我知道反應有多快,她全程也沒有一絲掙扎。
我抱著她的尸體久久沒有反應,心痛嗎?我不知道,它好像麻木了。
后來的后來,我的藥已經改良的無可挑剔了,正常人吃沒有任何副作用。
外界不明白,為什么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是小熊軟糖的樣子,連味道都是軟糖的味道,特別好吃。
做完一切后,我選擇了自殺,像當初殺了她一樣。
原來心臟驟停是這種感覺嗎?
我想也許會有平行世界,那個世界的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我會比當時更愛她。
我以為醫學遠遠比她重要,卻不想沒了她我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