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直直地坐在床上,意識一片朦朧。陸潭清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那樣,嚇了一跳。
“怎么了,小蓉,發生什么事了。”他擔憂得問道。
哭得太多,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腫脹的臉本來已經擋住了她的部分視線,現在又是滿眼的淚水,她完全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相貌,可是她知道,眼前這個身形單薄的男人,就是她的潭清哥哥,她拉著他的手,那么瘦,根根骨頭凸起,那一刻,她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是她糊涂,是她自私,是她沒有照顧好他,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躺在自己的幸福生活里,絲毫沒有顧及到他。
她撲在他懷里嚎啕大哭,陸潭清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他從沒見過她哭得這么傷心過,肝腸寸斷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大的東西,他心里一沉,難道她知道了?不會啊,他一直隱藏得很好。
“小蓉,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心里焦急萬分。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藍蓉在他懷里自顧自地說道。
轟的一聲,陸潭清懂了,他的眼淚也跟著一起流了下來,他本想自己一個人默默離開的,可是現在是瞞不住了,這回,又給她帶來了傷痛。
他安慰她道:“小蓉不用擔心,哥沒事,哥會好的。”
許是哭得太久,藍蓉努力控制住自己,在一聲聲的抽泣聲中慢慢緩了過來。
“小蓉不要太擔心了,哥真的沒事。”
藍蓉一把推開他,生氣的說:“什么叫沒事,對你來說,什么才叫有事?為什么要瞞著我,你想過我嗎,你以為自己默默承受這一切很偉大嗎?”
“我,我沒有……我只是不想你擔心。”
“不擔心,怎么可能,你以為你瞞著我,到最后我就不傷心了、不難過了?”
“我以為時間久了,你就會慢慢忘記,就不會這么難過。”
“是,也許時間久了,我就不會這么難過,可是,我會更多的自責,那比難過更難過。”
陸潭清低著頭沒有再說什么。
藍蓉一把抹干眼淚,直直地看著他:“我要知道真相,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就是你告訴我你跟齊佳磊在一起的那晚。”
藍溶想起來了,難怪那晚他看上去那么消瘦、疲憊,他一直在等著她,可是等到的卻是她跟別人在一起了,她也終于明白,那晚他為什么只是簡單的說了句——“很好啊,你喜歡就好。”在他那略顯佝僂的背影前面,藏了多大的一份痛苦啊。
“對不起,哥。”讓你一個人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陸潭清輕撫她的頭:“傻瓜,說什么對不起啊。”一滴淚劃落到她的頭發上,久久不曾劃落。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傻瓜,早點發現又能怎樣,你能多快樂一天,哥就高興了。”
藍蓉緊緊地抱著他,害怕他突然就不見了,當年,楊小小就是突然就沒了的,沒想到,現在潭清哥哥居然得了這種病。
陸潭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阿姨應該醒了,我們一會過去看看她吧。”
藍蓉點了點頭。
吃過早餐,藍蓉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便讓陸潭清扶著去了母親的病房,還好臉上本來就青一塊紫一塊的,那雙哭腫的眼睛看起來才不顯得突兀。
到病房的時候,母親還睡著,醫生說她昨天腦袋受傷,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醒來,陸潭清見到上班時間了,就走了。藍蓉坐在床邊,拉著母親的手,呆呆地想,她才有5、6萬積蓄,可是身邊有兩個病人,她該怎么辦?
她突然想起一句,是以前楊素妮告訴她的:“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哪種誘惑能夠吸引你離開他,沒有哪種困難能夠迫使你離開他,那么他就是你愛的那個人,如果你知道了這一點,你自然就能夠堅持到底。”
藍蓉冷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原來你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愛他啊。”
說完,她便走回自己的病房,拿起床頭的那張名片,撥通了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起,她冷冷地說了句:“我愿意放棄。”
“好,晚上8點我去找你,具體的再聊。”
“好。”掛掉電話,藍蓉躺回床上,眼皮變得越發沉重,她需要休息了,好好地休息,這樣醒來的時候,她才能更好地照顧媽媽和潭清哥。
睡了不知多久,朦朦朧朧地她好像聽到了小蔣的聲音,睜開眼一看,蒙建雄、班茹萍、小蔣正站在床邊看著她。
“醒了?”班茹萍溫柔地問道。
“你們怎么來了?”
蒙建雄說:“你都住院了,我們能不來看看嗎。”
“就是,你出這么大事居然都不告訴我們,要不是你跟老大請假,我們就都被蒙在鼓里了,你還當不當我們是朋友了。”小蔣埋怨道。
“我只是不想麻煩你們嘛。”
小蔣把床頭搖起,班茹萍拿起枕頭放在藍蓉背后給她靠著,滿臉不悅:“什么叫麻煩,看來你是真沒把我們當朋友啊。”
藍蓉笑了笑:“是我的錯,下次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呸呸呸,哪還有什么下次。”小蔣連忙往地上吐了幾口唾沫。
蒙建雄說:“聽說這次打你的是那個顧先生的女兒,他可不是好惹的人啊,你怎么會招惹上他們。”
藍蓉苦笑了一下,說:“你們不懂,這都是以前的事了。”
班茹萍說:“我知道你的性子,肯定不會先惹他們,只是畢竟他們財大勢大,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惹上的,這事還得好好想想該怎么解決,你真的打算告他們嗎?”
“告,當然得告,這事明顯是那刁蠻小姐的錯,我們有理有據,憑什么怕她?”小蔣氣憤填膺地說道。
蒙建雄搖了搖頭:“這個社會不是光有理有據就行了的。”
小蔣說:“咱們是法治國家,這人贓俱獲的,難道她還有能耐抵抗法律不成?”
聽到小蔣的話,其他三人互視一眼都沉默了,過了一會,藍蓉才說:“法律雖是不可抵抗的,可是在法律之外,還有很多方法解決這件事。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也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嗯,我相信你可以很好地解決這件事,如果有什么麻煩,記得要告訴我,能幫我一定幫你。”從她進入這個公司,就是他一直帶著她,用俗話說,他就是她的師傅,而她,是他最出色的徒弟,而今,看著滿臉腫脹的她,他的心里滿是心疼。
聽到蒙建雄的話,藍蓉的眼眶就濕潤了,在她心里,他就像她的師傅,就像她的哥哥,教會了她許多,也幫了她許多。
看到藍蓉哭了,班茹萍也跟著掉了眼淚,她給藍蓉遞上紙巾,說:“不要哭,我們大家齊心協力,這事一定能解決的,哭多了傷口就好不快了,我還急著讓你給我當伴娘呢,臉上有傷就不好了。”
藍蓉擦干眼淚笑了笑:“哈哈……我這樣還不是你們給鬧的,搞得這么煽情,哈哈……對了,如萍姐,還有兩個多星期你就要結婚了,我這傷可能沒那么快好,所以可能當不了你的伴娘了。”
“啊?不是吧,我都幫你準備好伴娘服了。”現在她要是罷工了,她上哪去再找個跟她身材差不多的人啊。
藍蓉也知道現在說不當伴娘確實有點對不起班茹萍,可是還有2個多星期,她完全不能確定那時的她還在不在這座城市,甚至還在不在這個世界,“對不起啊,如萍姐。”
班茹萍一臉失望,“不是吧,我還指望著你跟我一起走紅毯呢。”
“真是對不起啊,如萍姐。”
小蔣說:“我看你這傷,2個多星期應該好了吧,就算沒好也沒事啊,反正重點是新娘。”
藍蓉向蒙建雄投去乞求的眼神,蒙建雄會意后說:“結婚是大事,不能馬虎,到時賓客們看到一個臉上全是傷的伴娘該怎么想,我看你還是換個伴娘吧。”
班茹萍看了看藍蓉,又看了看蒙建雄和小蔣,只好說:“那行吧,伴娘就算了,但你到時一定得去參加我婚禮。”
藍蓉笑:“當然啦,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啊。”
班茹萍笑了笑。
藍蓉看了看時間,快7點半了,她忙說:“說著說著,我都有點餓了,你們都忙去吧,不用在這守著我的。”
蒙建雄拿出兩個禮盒,說:“那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你自己要好好休息,本來設計部其他人都說要來看你的,但我擔心人太多反而不好,就沒讓他們來,這是他們送的,給你放這了。”說完,便把禮盒放到了她床頭柜上。
“嗯,還請老大回去幫我謝謝同事們。”
“嗯,會的。”
小蔣說:“那我們走了,你要好好的啊,有事打電話啊。”
班茹萍說:“早點休息,過幾天再來看你。”
藍蓉點了點頭,接下她們所有的牽掛和叮囑,深深地藏進心里,感覺心底最寒冷的那個地方又暖和了一點。哎,原來對這個世界死心,竟也是這么難的事。
時間慢慢接近8點,她已經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