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想找誰說說話，他現在怎么感覺自己是這么孤獨！孤獨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有這夜晚，怎么這么的寂靜冷清？

他拿出電話打開通信錄，翻找著，期望能看見一個神奇的號碼聊以自慰。上上下下，那些數字一瞬間都長成了一個樣子。它們就像在嘲笑他，所以都扭動著身體變了樣。

“那好吧”，他這樣的自言自語然后撥通了一個號碼。就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早就準備好的話語被自己遺忘了，他慌張的希望對面沒人接聽或被掛斷，可是他內心又矛盾的渴望聽到對面的聲音。

“喂？”

他在這邊稍停頓了幾秒，他感覺時間很長了，

“是我。有沒有打攪你？”

電話那端也停頓了幾秒，

“沒有。你——，你在哪？”

他有些激動，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

“我在街上。想和你說說話。”

“你喝酒了？”

“嗯，就一點。你最近怎么樣？怎么不給我個消息？”

“我都好，只是覺得自己當初的固執傷害了你，讓你離開家······”

“不要這樣說，誰都沒有錯。我們是一家人，不要說那些話，你回來就好。”

“哥，我想好了。你原諒我的無知，我只是害怕離開你們。”

“不會的。”

電話那端傳來笑聲，那聲音是濕潤的。

接著他談了很多她小時候的趣事，奇怪的是從前的事即使在他意識模糊的情況下也和剛發生的一樣，她在那端靜靜的聽著，仿佛他們又回到了小時候，是那樣的親密無間。

男人沉浸在回憶里。

“當時你猶豫了，我以為我們就這樣的結束了，可后來你怎么又來找我？那晚你經歷了什么讓你做出決定？”小蓉玩笑的對那人講，多年過去，她依然喜歡這樣問。

“你覺得呢？”

“我怎么知道。”

她清楚他的回答，只不過她總是喜歡他那么認真的說起這件事。

漫長的一夜，他好像在那一夜里看清了他的過去的時間，諸多的歡愉和憂愁一步步從開始走到現在。他看見自己是怎樣的離開家，而當時她就躲在遠處望著自己的背影。她在一個能決定自己人生的時刻，因為對他畸形的依戀，而讓這個家庭承受著流言蜚語，最后他只好離家出走。他好不容易用時間帶走這感受，并且逐漸的使自己不至于陷入愧疚而不能自拔，畢竟唯有時間是撫平創傷的最佳良藥，勝過那些執迷和妄想。可不小心他又掉入牢籠之中，并且被隱藏在墻壁內的各種尖利的刺劃傷，這樣的傷讓他麻木的神經更加的遲鈍。他將雙手插進頭發里，用力的揪扯，他看見窗戶上自己的臉，張望著。這時他又好像看見女老板領著一個小孩在向自己招手，他原本是非常高興的，他的視線已不由得投向她，她是如此的親切。他竟忘記了燈火下簇動的人群而要擁抱她，但他卻分明看見一個孩子在朝自己招手，而她也正用祈求的眼神看著自己。玻璃上的他脆弱、膽怯、迷茫又無奈。

過了那夜，他很早就來到她的住處，抓著她的手，訴說著自己的煎熬，祈求著她的原諒，痛哭著許下那么多的承諾。

“原諒我的猶豫，當時我真的需要時間來思考來整理我的情緒？我總是在意著所謂的虛榮，以及以后會遇見的流言蜚語。可那些又能怎么樣呢？正是這樣的顧忌干擾了我的判斷，使我糊涂，使我做了錯誤的決定。”

他緊握著她的雙手，用孩童般誠懇的眼神看著她，而她也是驚訝的看著他，尤其經過一夜的掙扎。

“我像個孩子迷失了方向，而我在迷途中不知所措之際，只要想起你便如同看見閃亮的極星，指引著我歸來的方向。”

他哽咽著，將她拉近自己，

“你體會不到，當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周圍流動著你的味道時，我的內心洋溢著莫名的感覺，它讓我激動不已。我們的相遇，是無數個巧合拼湊的必然。”

他的話勾起女老板的回憶，一切都清晰可見。只是想到昨晚的情景，她的內心還是不敢確定，所以她只是聽著他的話而表現得無動于衷。

“我一個人在家如烈火炙烤，找不到清涼的解藥，我無法安眠，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我期待黎明快些到來，我要即刻就看見你，我應該昨晚就來找你。”

他堅定的表述，終于聽到她的回答；

“如果這只是你一時的沖動，希望你能立即清醒。不要在錯誤的時候做錯誤的決定，就像我當初一樣。你知道么，我再也沒有經歷去承受它帶給我的傷害，我以為我的過去已將我禁錮，只是我沒有料到你的出現。所以我現在要負責任的向你說明。”

她亦如昨晚，再一次抽回自己的雙手，她準備轉身離開了。

“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都要肯定。我的每一句話都是我最真實的表達，我只求你能敞開心扉，接受我這心靈？”

女老板注視著他的雙眼，鄭重地強調：

“我再說一次，你聽好，我是一個四歲孩子的母親，她的生父在她沒出生時就消失了，她是個私生女，我——”

她有些激動，努力的保持著自身的優雅，以及自信，

“我早就沒有了花前月下的情懷，我只想安定沒有波瀾，畢竟我已經很虧欠孩子了，所以她終究要回到我身邊。”

她想既然你一定要這么的堅持，那么就用最冷酷的語言和現實來使你退卻。即便這個男人已經令自己動心，但是她實在不愿再去承受無依無靠的痛楚。早在她們相識之初或許她就為這樣的一天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她看見他的眼睛已經血紅，殘暴的望著自己，接著聽見他的怒吼：

“我不在乎，只要你也能放下。你只要點頭，我就會奮不顧身。”

他再次用力的抓著她的手，她沒有躲避。她感覺他的身體向自己靠近，她已無法閃躲。她也不必再閃躲，難道她自己的內心自己不清楚么？想過那么多，說了那么多，究竟還是在他的面前變得脆弱。

他的雙手捧起她的臉，然后他們擁抱在一起。

這之后沒多久，他們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租了一間商鋪，出門就會看見城邊的高山，站在山上又可以看見城那邊的河。

無論在城市的這一角或那一隅，也無論是哪座這樣的城市，每天都會有這樣的故事發生。有的故事開了頭還有個美好結局，而有的故事最終僅剩殘存的可以支配的一些回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