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重新又坐回羅武引身邊，順手撿起一個跌出來的柿子吃，這頂梢的果子熟透了確實甜，一兜蜜一樣，輕輕一吮吸皮下的果肉就全進入口中。

羅武引覺得自己出生到今天全部的勇氣都聚集到這一句話里了：“小七，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我剛剛說什么了？是問你摔傻了腦袋還是問你摔斷了骨頭嗎？”

“不是···是，是你說··愿意··愿意”他臉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小。

路七存心逗弄：“我愿意嫁、你愿意娶嗎？”

“當然！”羅武引激動道“小七，你這么好，你真的愿意嫁給我這又窮又悶的鄉(xiāng)下人嗎？”

路七笑瞇瞇的說：“戲文里不都是寫著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可只見羅武引倏然一下眼睛里的神采消失了，他低聲道：“你不用這樣，小七，真的；要是這樣逼迫一個女子就不叫救命，這樣子和畜生又有什么不同?！?

路七看到羅武引像只垂頭喪氣的大狗低下頭，吐吐舌頭，哎呀自己這個愛逗弄悶葫蘆的性格真的要改一改了。

羅武引的性格跟明壹差不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的，可自己一句玩笑話也認真記住。記得一年大冬天里自己就隨便說一句“吃完熱騰騰的羊肉餡餃子后再啃一根頂花帶刺的小黃瓜可就太爽了”，明壹一聲不吭，然后就摸去了瑞王爺?shù)幕是f，那里有用炭火烘烤的暖窖菜，金貴得什么似的。

當明壹提著個食盒往自己面前一放，自己正在美滋滋吃著芝麻玫瑰糖餡子的湯圓，早把前頭的話丟掉了九霄云外，還納悶著“這是什么呀”，打開一看一海碗餃子，白胖白胖，熱乎得還燙手，糖蒜、韭花醬、老醋一應(yīng)俱全；最亮眼的還擱著一根翡翠似的嫩黃瓜，瞧著別提多水靈了。

路七把滿滿一碗餃子全吃完了，哪怕肚皮快撐破了，那根黃瓜更是連皮帶蒂子都嚼了。而她沒說一句她就是隨口瞎吹噓的，其實她不愛吃餃子，也更不愛吃羊肉餡，嫌有膻味。

“大哥，我是認真說的，我本來就是個孤兒，至親的是撫養(yǎng)我長大的師傅和幾個師兄；當天遭遇危險的不僅僅是我，我?guī)熜忠病ぁぁ熼T想也···”路七那玩笑的語氣都收了起來，她黯然道：“我沒出息，只能想著自己先安身立命，再慢慢打聽師兄們。所以實際上是我有求于你。”

“當然我也是喜歡你的，喜歡巧娘，喜歡羅大娘，你們都很善良，就連羅小弟也覺得是個可愛的性格。我也喜歡這里，雖然窮但是簡簡單單，再說也不見得就窮，你看這山里這么多樹，有泉水，有蘑菇、有野獸，有果子，大家認認真真一起努力，日子會過好的?！?

輕云都飄走了，今兒不是十五，月亮沒有那么大、那么圓，但朦朧的月色下山巒起伏，樹木憧憧，這貧瘠的地方是美的。

羅武引人一下飄飄然如在云端、一下又如同被狠狠摔疼在地上，心里一下兒甜、一下兒苦，隨著路七的話時而揪緊成一團、時而又舒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