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孤獨終老，和我有什么關系……”
鬼面人走之前所說的那番話，讓沈明辰摸不著頭腦，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身后的墻頭上，沈冰茹靜立于此，沒有戴斗笠，任憑漫天大雨淋濕身體，美目迷離地看向下方的沈明辰，心中的情緒也是說不清道不明。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在暗中觀察著沈明辰，看到他安好，心底便是莫名的安祥。
……
漢江江畔，大楚軍營。
“刑瑤統帥。”
刑瑤此時正在細看地圖，確定下一步的行軍方案，聽得聲音方才抬首，見到來人連忙起身：“刑瑤見過賢叔。”
來人正是沈冰茹以及其二叔，沈崇賢。
“刑瑤統帥，近日來戰況如何。”
“并不樂觀。”刑瑤微微搖頭，指向地圖上某處，“如今雖已攻破了漢江天險，但想要拿下江州，就必須要拔掉江陵縣這座要塞，但是江陵縣城高墻厚，又有重兵把守，更有十字嶺和林蔭澗兩處險地作前線，想要拿下江陵縣，絕非易事。”
“既然強攻不行，那就從內部突破。”
沈崇賢皺眉不止，“前些天，漢軍統帥溫玉婉還在縣衙內處決了一大批各級官員，更是將號稱全江州最大貨棧的侯氏掀了個底朝天，如今江陵縣內官員商人人心惶惶，誰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被處決的人，所以現如今，正是里應外合的好時機。”
“哦？賢叔如此急于拿下江陵縣，想必是什么急事？”刑瑤細眉微挑，美目時不時地瞥向坐在另一邊一直在靜靜品茗的沈冰茹，“里應外合是個好辦法，不過么……還是有風險的。”
“哎，你賢叔我也不瞞你了，沈氏一族丟失十余年的家主令，如今就在漢軍指揮使沈明辰的手上。”沈崇賢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誰把事傳了出去，大哥聽說此事后就將家族的暗堂調了過來，現在要是再不搶在暗堂得手之前拿到家主令，那我還有何顏面回家族見諸位長老？”
“……！”刑瑤心下一驚，要知道，沈明辰可能是沈氏族人一事就是她傳信給沈崇德的，沒想到竟然起了這么個作用，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方才低聲試問：“敢問賢叔接下來怎么辦？”
“不惜一切代價，打破江陵縣！”沈崇賢臉色一厲，“刑瑤統帥，如今賢叔這里還有一批人手，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說，賢叔必全力相助！”
“那刑瑤就先謝過賢叔了。”刑瑤起身行禮，順手取過地圖，依次指向其中幾個點，“接下來，可以這樣……再去這里……然后……”
坐在另一邊的沈冰茹放下茶杯，仔細聽著兩人的謀劃，俏臉上卻是劃過一抹異樣的弧度。
……
夜幕很快降臨，如今已是六月，蟲鳴陣陣，天空中星月交輝，不見一絲云彩。
沈明辰還在縣衙處理軍務，如今這膠著的戰事不進不退，讓人心煩意亂。
沙沙沙！
窗外似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待仔細一聽，又寂寥無聲。
“誰！”
沈明辰厲喝一聲，雙手撐桌，身形瞬間彈起，右掌彎曲如爪，直取那一扇窗。
啪！
沈明辰的一掌輕松擊碎了窗紙，但窗外，卻是什么都沒有。
“……嗯？”
沈明辰四下察看，終于是在窗臺的角落里發現了一個小巧的紙卷。
紙卷上只有寥寥數語：林蔭澗有伏有毒師來襲小心十字嶺
“這紙卷……是誰送來的？”沈明辰將紙卷看了數遍，總算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兩個很小的字：冰茹。
“是她？”沈明辰有些驚異，不明白為什么沈冰茹會給自己傳信，思量再三，決定信她一回。將紙卷收好，匆匆向溫玉婉所在趕去。
……
縣衙，正廳后堂。
“溫將軍！……哎哎哎！”
沈明辰推門直入，沒想到屋內的溫玉婉也正打算出去，兩人撞了個結結實實。
“……咳咳咳，沈指揮使，這么晚了，來找本將軍何事？”
沈明辰沒說話，直接將紙卷遞給她。
“毒師？怎么會有這種情況？”溫玉婉神色嚴峻，“這消息從何處得來？是否可靠？”
“消息……可靠。”沈明辰心下稍有猶豫，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如果大楚真的派來了毒師，那十字嶺和林蔭澗的駐軍就麻煩了。”
“毒師？……用毒的手段有我聞人世家高明？”
聞人千靈的身影鬼魅一般突然出現，見兩人一驚一乍的模樣，頗為得意地沖著沈明辰擺了個鬼臉，“要說玩毒，我聞人世家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十字嶺和林蔭澗都只有五千守軍，若是毒師來襲……不好，要出大事！”溫玉婉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手抓一個，拽著兩人一路飛奔，“必須馬上去林蔭澗，那處水源絕不能有失！”
三人點了些精兵強將，向著林蔭澗極速趕去。
……
漢江江畔，大楚軍營。
“有這些毒師出動，攻破江陵縣指日可待！”
沈崇賢洋洋自得，自以為一計定乾坤，有意向刑瑤吹噓道：“刑瑤統帥，以后若是有什么難處，只管來找賢叔，保證馬到成功！”
“那刑瑤就先謝過了。”刑瑤皮笑肉不笑地應付一陣，心下卻是一陣厭惡：雖說兵不厭詐，但你用這下三濫的手段，拿萬千百姓當犧牲品的做法，放在江湖中絕對會被萬人唾棄。
……
與此同時，林蔭澗。
月色下的林蔭澗，景色依然如畫，但今夜的林蔭澗，卻是多了一抹若有若無的陰森可怖。
“等一下，有些不對勁。”
聞人千靈忽地勒馬，閉目細細探聽一番，臉色當即變得難看起來：“澗中有很濃的毒霧，而且毒性極強，澗內……已經探查不到活物的氣息。”
“果然如此嗎……”溫玉婉神色冷峻，“聞人將軍，現在該怎么辦？”
這是溫玉婉第一次稱呼聞人千靈為“聞人將軍”。
“我這里有家族發放的避毒藥，諸位先各自服用。”聞人千靈自衣內取出一方小盒，從中倒出所有的藥丸，每人分發一粒，“恕我見識較少，此毒我還未曾見過，尚不知是何種毒物。避毒藥只有一個時辰的功效，諸位抓緊時間。”
一行人盡數服藥，隨后下馬，輕手輕腳向林蔭澗趕去。
林蔭澗內，遍地尸骸，大部分都已腐朽見骨，異味沖天。
“五千軍馬，無一活口。”溫玉婉俏臉冰冷，一雙玉拳早已捏的緊緊，恨不得當場就把下毒的毒師活生生打死。
“……”聞人千靈俯下身去，才見到每一具尸骨上竟都有一些紫黑色異物，連忙取短刀刮下一些，放進貼身的小竹筒中藏好方才起身，“把這個東西傳回族內，相信用不了多久，族內就可以配出解藥。”
“若真如此，那么江陵縣所有人，都欠下了聞人將軍的救命之恩。”溫玉婉納首便拜，身后跟隨的一行兵眾也悉數下拜。
“呵呵……呵呵呵……呵……”
自澗深處傳來一陣怪異笑聲，似鬼哭狼嚎，聽得人脊背發涼。
“裝神弄鬼，滾出來！”
溫玉婉怒喝，“有膽子玩毒害人，就沒膽子出來與本將軍一戰么？！”
“呵呵……呵……本尊無需動手，三個時辰后你們都會毒發而死……呵哈哈哈哈！”
“是嗎，你的毒也不行嘛……”聞人千靈挑釁道，“都這么久了，本小姐可一點事都沒有。”
“呵，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別嘴硬，等到毒發之時你自然會求本尊救命。”
“一口一個本尊，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沈明辰對此不屑一顧，“告訴你，一條野狗再怎么蹦跶再怎么能吠，它也始終是條狗，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所謂的神獸！”
“哼，本尊不屑于和你們廢話。林蔭澗內的所有水源都已被本尊投放了毒物，你江陵縣就等著全城死絕吧，哈哈哈哈！”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退。”溫玉婉低聲提醒，“小心這毒師又玩什么花招。”
一行人迅速撤退，很快沖出林蔭澗的范圍。
“聞人將軍，解藥的事就麻煩你了。”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解決解藥的問題。”聞人千靈冷哼，“我聞人世家隱世多年，這江湖中倒是多了不少妄自尊大之輩，看來……是時候讓江湖第一世家的名號，再度顯現了。”
“……”沈明辰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心底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亂世江湖縱橫時，風云變幻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