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殘云星碎索命時。

夜色下的江陵縣，只有四周的高墻上，有著巡邏的軍卒執火未眠，而城內各處，卻是死一般寂靜的黑暗。

江陵縣，縣衙牢房。

“……嗯？”

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魯遂，忽地聽到一陣窸窸窣窣之聲，隨即牢房那沉重的鐵門，無聲無息的開了。

幾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輕輕摸了進來。

“你……你們是什么人！”

來人并不搭理，手中工具翻轉如飛，輕而易舉解開枷鎖，再斬斷綁著魯遂的麻繩，將他從刑架上放下，兩人一左一右，將他提肩拉起。

“你們是大楚的人，是嗎？”魯遂很是激動，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硬是掙脫了扛著他的兩個人，撲通一聲跑到為首的蒙面人面前跪倒，咚咚咚連磕幾個響頭，一把抱住雙腿，涕泗橫流：“我就知道你們會來的，你們不會放棄我的，對不對？”

“……”蒙面人一言不發，抬腳就將魯遂踹出去幾步遠，淡漠冷哼：“想活命，就把嘴閉上。”

呼！呼！呼！呼！呼！

四周忽地燃起一圈火把，潛伏在四面的軍卒現身，人人手持重裝連弩，瞄準了中央的魯遂等人。

“沈指揮使果真神機妙算，你們還真敢來劫獄……”

為首的將官笑容滿面，眼前的這些人，在他看來都是移動的軍功，有了軍功，自己就可以去換來田地、房屋、錢糧……將官越想越激動，大手一揮：

“上，拿下他們！”

魯遂左右環顧一圈，這四面都只是基層軍卒和少量低級將官，中高級將官和精銳兵眾卻是一個也沒有。

“……雕蟲小技！”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來，打在蒙面人身上竟是咚咚直響便被彈飛出去，有幾支箭擦破了夜行衣，眾人這才看清，每個蒙面人的夜行衣下，竟是厚厚的精鐵戰甲，箭矢打在上面，連一點痕跡都留不下，更別提傷到他們。

“陣分左右，四方歸一！”

隨著一聲令下，十余個蒙面人四散分開，自甲內掣出雪亮利刃，宛若虎入羊群，殺的圍聚軍卒如同割倒的麥子一樣一片接一片地倒下，血腥氣沖天，讓人無法忍受。

“你……你們……”

前后不過短短數十息，四周包圍的軍卒便只剩下三五個，居中的將官面無血色，汗出如漿，兩腿都在打顫，不住地向后退。

“鼠輩！”

蒙面人首領不屑地冷哼，甩手擲出幾枚飛劍，準確擊倒未死的幾個軍卒，只剩下將官一個人，戰戰兢兢地向后退，地上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一片。

“穆楚，處理掉他。”

“遵命。”

名為穆楚的蒙面人領命，一步一個腳印，沉重的腳步聲似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將官的腦門上。

“……”在極度的恐懼壓迫下，將官竟是兩眼一抹黑，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無膽之輩！”為首的蒙面人冷笑不止，“穆楚，去探探路，我們馬上離開。”

“……唔！”

名為穆楚的蒙面人剛翻上墻頭，還沒站穩，就看到一道身影攔在自己面前，隨即整個人就被人一腳從墻頭上踹了下去，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啪！啪！

墻頭上響起一陣掌聲，隨即沈明辰、聞人千靈與溫玉婉等一眾高層將領齊齊現身，四周死寂的黑暗中，也是突兀地多出了一片刃光，冰冷的刀刃反射出點點星光，讓人不寒而栗。

“精彩，太精彩了。”沈明辰不住地鼓掌，語氣略帶幾分戲謔：“大楚的諸位遠道而來，不如去我的公所喝杯接風酒如何？”

“身手倒是不錯，可惜這些人并不是我大漢的兵眾。”溫玉婉亦是面帶微笑，“這些人本是江陵縣的死囚，本將軍給他們分發刀兵，本打算是用來做預備隊的，沒想到你們來的真巧，解決了他們，替本將軍省了不少麻煩，本將軍可要好好謝謝你們啊。”

“……原來是這樣……你們……你們早知道……”

“行了，不廢話了。”沈明辰很是干脆地打斷他沒說完的話，手中紙扇攸地一收，語氣瞬間冰冷：“是死，是降？”

“呵，我穆秦生是大楚人，死是大楚鬼，想讓我投降？不可能！”為首的蒙面人陰冷出聲，振臂一呼：“穆氏子弟聽命，為國效命之時已到，沖出去！”

“冥頑不靈！”沈明辰冷眼相望，自隨從手中取過長劍，身形化作一連串殘影，掠入下方的人群中。

“要玩命是嗎，本小姐喜歡！”另一邊的聞人千靈亦是興奮不已，袖中軟劍彈出，一人一劍，

直直殺入人群中心。

“唉……”見兩人這般興奮，溫玉婉都是呆怔了半晌，心下竟是鬼使神差地升起一個念頭：

“這兩人，性情都如此契合，還真是般配呢……”

……

漢江江畔，大楚軍營。

“稟告統帥，城內傳來消息，劫獄的行動……被發現了……”

“意料之中。”刑瑤絲毫不慌，“大漢屹立百年不倒，能人之輩還是有的。”

“可是……參與劫獄的穆氏族人怎么辦？他們……”

“不必擔心。”

“但是……”傳令兵有些遲疑，在大楚境內，穆氏也算是實力較強的氏族之一，勢力雖不及沈、顧、祝三大家族，卻也不可小覷。這次對大漢用兵，穆氏特地調派了數百家族精銳前來助戰。而在之前的幾次大戰中，穆氏精銳已經損失不小，若這次再折損幾十穆氏精銳，到回軍國內時可不好交代。

“統帥？統帥？”傳令兵連連呼喚，卻沒一點反應，抬頭一看，方才坐在桌后的刑瑤早沒了蹤影，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

江陵縣，縣衙牢房。

此間的戰事已然逐漸平靜，因混戰而卷起的滾滾煙塵也逐漸平息。

“有點東西……”

沈明辰以左手掌劍，右手緊捂左臂上方，若是細看，竟有滴滴腥紅自指縫間流出，雪白的長袍上也多出了幾道破口與血痕，惟有周身氣息不減反增，劇烈翻滾的氣息似要沖破云霄。

“大楚不愧是大楚，竟有如此戰力……不過，終究無用……”

聞人千靈冷冷掃過場中幾十具黑衣尸體，確認已無活口，方才收劍入鞘。攸一轉身，卻見沈明辰胳臂滲血，俏臉上本帶的點點微笑瞬間消失，小臉焦急連連發問：“怎么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休養？”

“沒事，問題不大。”

沈明辰不以為意，自尸體上隨手扯了塊布帛，簡單包扎一番，忽地又露出一抹異樣的邪笑：“我說聞人大小姐，你怎么突然這么關心我？莫非你承認你喜……唔！”

話沒說完，聞人千靈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個饅頭，很是粗魯地塞進了沈明辰的嘴里，差點沒被憋死。

“咳咳咳……你還隨身帶干糧？你這……唔唔！”

不等沈明辰再說話，聞人千靈又捏出一個不知是啥品種的果子，毫不客氣地再次塞進了他嘴里。

“這么多東西都封不住你的嘴……”聞人千靈頗有幾分羞怒，再抬首，看到溫玉婉和一眾將官都是一副極為八卦的模樣，不由得小臉微紅：“你們……你們什么表情！”

“我懂，我懂……”溫玉婉說的大有深意。

颯！

似有一陣輕風吹過，隨即押著魯遂的兩個軍卒仰面翻倒，魯遂也隨之消失不見。

半空中，只傳回一句充滿挑釁意味的話語：

“溫玉婉，上次你雖然僥幸取勝，但下次見面，本帥必取你首級！”

原本笑意盎然的溫玉婉，俏臉瞬間陰沉如水，一字一頓：

“刑！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