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
黑袍人聲似梟啼,慘白的雙手間有著隱隱約約的波動,流露出幾分危險氣息。
“教主,七長老辦事不利,該如何處置?”
“……”黑袍人目色陰冷,微微一掃癱在一邊的七長老,神色愈發陰沉,“碰上那個老家伙,你們誰去都沒用。”
“教主……知曉是何人所為?”大長老略有些震驚,“老七怎么說也是沉浸武道境十多年的一等高手,那人能廢去他的功力,難不成……是個素未聞名的造化老怪?”
“造化境?呵呵……”黑袍人冷笑不止,“你太小看那個老家伙了。”
“那個人,已經超越了造化境!”
……
江陵縣,某條小街中。
沈冰茹褪去了黑袍,漫無目的地在這街中游走,時不時抬首望天,美目中劃過絲絲迷茫,有時卻又傻傻一笑,偶爾間流露出的點點風情,引得街中不少青年熱血沸騰。
“這位姑娘,可是有心事?”
街道邊忽然傳來的聲音,拉回了沈冰茹散漫滿天的心緒。
“……你,是……在叫我?”
“沒錯。”
說話的是個約莫六七十歲的老者,這人穿著一身皂衣,五縷長須微微擺動,端坐在一方小桌之后,小桌上擺著個極為顯眼的招牌,上書一行大字:堪破吉兇,解疑釋惑。
“這位姑娘,老朽見你眉目微閉,七竅略黯,想來是心中有愁,可對?”
附近的商販和百姓見到這老者,盡皆露出敬仰之色,四周也是傳來一陣陣竊竊私語:
“這么多天,還是第一次見明大師主動招人……”
“這姑娘長得真好看,不知道是遇到什么問題了?”
“明大師算卦多年,沒有一次不應驗,這次……”
“……”
“姑娘,說出你的問題,老朽可以為你解惑。”
“……恩……”沈冰茹有些遲疑,思量再三,方才輕咬紅唇,“大師,小女近日做事屢屢不順,這是為何?”
“呵呵……原來如此。”明大師微捋長須,屈指快速掐動一番,方才輕笑開口,“姑娘乃是為情所困!”
“……為情所困?”
“正是。”明大師也不避諱四周越來越多圍過來的百姓,悠悠開口,“老朽方才算出,姑娘想必是自幼便有了家族婚約,只是所約的那個人卻中意于另一女子,令姑娘你心神不安,這才做事不順,可對?”
“……”沈冰茹無言以對,不過說實話,家族那一份為她和沈明辰所定的婚約雖然還在,但沈明辰所中意的女子,無疑是那個叫蘇清夢的少女,以及那個與自己戰成平手的……黑衣少女。雖然自己努力地想要忘記那份婚約,但每次看到沈明辰和那兩個女子開心相處,心中總會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情緒。
“姑娘,”明大師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你為情所困,那是因為你,對所約之人動了真情!”
“……!”這句話宛若驚雷在耳畔炸響,沈冰茹心下巨震,自己……真的動了情?
“唉,姑娘,老朽說句不該說的,”明大師微微嘆息,“你現在動情尚淺,還有挽回之地。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徹底忘掉所約之人,放下所有的情,才能一心一意做事;二是……去見與你所約之人,以你之真情,讓他醒悟回頭,全心只為你一人!”
“……大師所言,小女受之不盡。”沈冰茹微微躬身,轉身離開。
“……倒是個真性情的女子。”望著沈冰茹遠去的背影,明大師的心頭,卻沒來由地掠過一絲不安,“為何……莫非……老夫修行此訣三十年,從未失手,難道她……有變故?”
“大師,”還不等明大師細細推敲此事,小方桌前又過來一個人,玉指輕敲桌面,“可否為我解一心頭之惑?”
“……你是……?”明大師嘀咕一句,待抬頭見到來者相貌,連忙起身行禮:“老朽見過溫將軍!”
四周當即炸開了鍋,圍觀的百姓紛紛跪拜。
“大師好眼力。”
溫玉婉淺淺一笑,微拂青絲,相貌雖不及沈冰茹那等絕艷,卻也清秀端莊,五官間英氣蓬勃,十年沙場的征戰,讓她的氣息更加凌厲。
“不知溫將軍有何問題?”
“為情緣所困。”
“哦?”明大師有些好奇,略一掐算,臉色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怎么了?”見明大師臉色不好看,溫玉婉心下也是有些許慌亂。
“遙遙無期……”
“這……”溫玉婉心下更添一分慌亂,俏臉瞬間蒼白,喃喃自語:“難道……我真的注定要孤獨終老?”
“不,還沒有那么嚴重。”
“明大師此話怎講?”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明大師故作神秘,很是隱晦地指向了某個方位,“溫將軍的意中人,便在那里。”
坐落在那個方位的,正是用來充當指揮部的縣衙。
“……多謝大師指點。”溫玉婉心領神會,隨后離開。
江陵縣,縣衙后庭。
“……咳咳!”
沈明辰正坐在桌前拭劍,卻突然不由自主的連打幾個噴嚏,嗆的咳嗽不止,心頭大為疑惑:怪事,有誰在念叨我呢?
……
漢江江畔,楚軍大營。
“讓你辦的事可曾辦成?”
魯遂神色諂媚,陰聲發笑:“統帥放心,我的人早已準備就緒,只等統帥一聲令下,到時候里應外合,江陵縣唾手可得!”
“很好。”
刑瑤冷笑不止,“魯遂,你馬上回去整頓人馬,五日后本帥會帶兵前來,到時候……”
“明白。魯遂告退。”
待魯遂身形消失在視野中,刑瑤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如此賣國求榮者,大楚,不需要。”
……
大楚,寧州,沈氏一族總舵。
“沈氏一族的氣息?”
沈氏一族第六支主事人,沈崇德,也是沈冰茹稱為二叔的那個中年人的長兄,看罷刑瑤所傳回的書信,眉頭鎖緊:“二弟千方百計的說服陛下發兵大漢,就是為了這個?”
“等等,家主令!”
沈崇德幡然醒悟,當年沈方遠帶人逃離沈家莊,順手帶走了家主令,如今十多年過去,新的一次家主選拔又要開始,但家主令卻始終無跡可尋,家族長老會甚至都準備啟用備用的那一個……而如今,這突然出現的疑似沈氏后人的消息,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家主令一事。
“傳令暗堂,即刻趕赴大漢江州,將家主令一事調查清楚!”
“明白。”
……
江陵縣,縣衙后廂庭。
這一片房區是漢軍將官的休息處,每一位登記在冊的將官,無論官職高低都可以分到一間房。當然,每間房子的待遇自然是以職位高低來分配。
房區后方,某間屋內。
魯遂正在匆匆忙忙收拾東西,他很清楚溫玉婉并非庸人,只要結合這幾件事一分析,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者,趁著她還沒派人過來捉拿,趕緊跑路才是正事。
咚咚咚……
地面忽然微微震動起來,顯然是有很多人正在趕過來。
“該死,來的真快。”
魯遂怒罵一句,手忙腳亂地將一些重要信函與文書扔進火盆,再一把抓過尚未收拾好的背袋,不敢出門,翻窗而出。
哐!
魯遂前腳剛走,后腳房門就被一腳踹開,沈明辰帶著一群軍卒一擁而入。
“搜!”
“遵令!”
一番搜查過后,一無所獲。
“指揮使大人,沒有發現魯遂!”
“……”沈明辰俯身看向火盆,伸手稍試余燼溫度,再抬首,見那一方小窗仍在微微晃蕩,唇角不由得劃過一抹冷笑。
“他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