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月關飛虎偵緝隊七騎兵揚鞭催馬奮蹄前進,馳騁山水林地,在山林間急奔了半夜,臨到黎明時分也是人困馬乏了,他們尋了一片寂靜的樹林安頓休息,孟葉天和雷安臣策馬來到了一條小河邊,他倆都不知道小河是洗帕河的一條支流,離落日崗已經(jīng)不遠。策馬飛奔身體沁汗,經(jīng)河風一吹汗水浸透的衣衫涼絲絲的,夜幕下,蚊蟲飛舞,嗡嗡嗡鬧著向人討血吮吸,雷安臣被蚊蟲鬧得心煩意亂,2999年的秋天是個暖秋,蚊蠅鬧得格外厲害。
“孟隊長,我們不敢直奔落日崗,那里可能正潛伏著黑袍劍士,繞道萬家莊走一遭,再去奔月寨拜會麥佐山官吧?”
“要得,蓋柏探路隊行蹤詭秘,狼人和吸血鬼防不勝防,大家要格外小心!”
“找不到蓋柏中尉,就不知老敦希、朝罕和麻瑟的下落,吸血美女危險,還得去找尋。”
“蓋柏揚言拜會萬林森崗長和麥佐山官,偵緝隊先探萬家莊,再去奔月寨。”
回想起在大血場黑風谷的凄慘遭遇,孟葉天和雷安臣心有余悸,兩人私下商量不把真實遭遇向五名新隊員闡明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緊張,是的,新隊員牽馬立在河岸非常警惕,但新隊員都不是膽小鬼,保持警覺是必要的,新隊員蚩信、崔風、古柴、石娃和羌全都機靈干練,孟葉天不忘提示他們戰(zhàn)馬飲水不宜太多,夜草長膘,夜露尿多。
黎明的星月照不透林地,小河邊朦朦朧朧,雷安臣踏著河邊的砂石走向水邊,經(jīng)涼風一吹,他感覺不想喝水了,他反過來提醒五名新隊員少喝一點涼水。雷安臣當著孟葉天的面對著小河撒尿,而孟葉天撒尿卻背著雷安臣,他倆的文氣和武風表現(xiàn)得正好相反。
“孟隊長,自古英雄多有情,無情才是妖仙鬼,只可憐紅顏難求呵!”
孟葉天明白雷安臣的心思,他又為奔月寨麥安堡的黛丹姑娘而牽腸掛肚了,不經(jīng)意地說了句:“大學士雷安臣,真是個多情種。”
“葉天,你可憐我單相思糊涂了吧?真想去奔月寨看大樹下的黛丹三姐妹。”
催風性子急躁,催促道:“孟隊長,行了吧,飛虎偵緝隊不該談論女人的。”蚩信調(diào)侃道:“兩位長官掛念奔月寨,兩顆心早被麥堡主的女兒叼走了,不應該。”
“走吧,雷學士,新隊員有意見了,”孟葉天牽馬走上河岸中央說,“我倆不能落伍。”
雷安臣急忙跨上馬背,順了順腰間的長刀,刀鞘是木殼的磨得發(fā)亮:“孟隊長,黛丹姑娘的眼睛長在腦門上,看的是紅豆杉大樹上的高枝,我說說尋開心而已。”
“走啦,安臣,別多想,”孟葉天策馬起程了,“沒有緣份,空想無義。”
“奔月寨的紅豆杉大樹結(jié)的是油松果,不是相思豆,我們不要單相思。”
早飯時分,偵緝隊七騎兵到達萬家莊村外時,看到的是萬家莊慘遭雇傭兵襲擊的凄慘景況。全莊房屋多半被焚毀,據(jù)萬家莊幸存者報告,莊民死亡十七人,包括萬崗長次女萬蘭姑娘,僥幸逃過劫難的莊民有的躲進了深山密林,萬梅保護阿媽逃亡投靠麥佐堡主去了。
“兇殘的西陸鬼,蓋柏中尉必須為死難者償命!”
半年前孟葉天到萬林森崗長家作客時,剛滿十五歲的萬蘭姑娘纏著他要一只畫眉鳥,他答應了,可未兌現(xiàn),現(xiàn)在已然陰陽兩隔,孟葉天泗淚暗流。在他的記憶里,萬家莊非常幽靜,莊前一片狹長而錯落有致的農(nóng)田形成一個長勺樣的小壩,壩子里縱橫著幾條田間小路,小路連系著村子里散居的農(nóng)戶。
稻穗揚花的時節(jié),秋陽下泛起陣陣綠浪,淡白色的稻花惹人憐愛,清香沁人心脾。遠遠望去,那青灰色的瓦屋和草房錯落有致,瓦屋的飛檐翹角上閃爍著朝陽金燦燦的光輝,彎彎的洗帕河從莊前流過,河畔幾株垂柳宛如巨傘,陽光從樹杈間灑在河面上,忽閃忽閃的跳蕩著細碎的金光。跨過長條巨石鋪搭而成的石橋,沿著大路向莊里行走片刻就是萬林森崗長的庭院,那是莊中一幢最顯眼的木結(jié)構(gòu)建筑。
萬林森崗長的爺爺曾任九龍國黑豹關管帶,他的家被族人稱為管帶府,庭院正屋三間,廂房各三間,鏤花窗扇古色古香,地面全用灰紅色石板鋪筑一塵不染,點綴著的幾盆花木蒼翠欲滴,乍一看就知道曾是錦衣玉食之家。另有一個別致的花園,那是萬管帶晚年休心養(yǎng)性的地方。園里,花木盆景差參錯落,別具匠心,山茶、牡丹、不老松、桂樹、玉蘭花隨處可見,素馨花攀爬在兩株紅梅相銜的虬枝上,形成一道半月花門,花兒開得奔放時,紅白相間的花是一道喜慶色彩拱門。
可現(xiàn)在被蓋柏雇傭兵一把火盡數(shù)燒毀,扮作商人的雇傭兵遮羞布一旦掀開,暴露的是英吉列西陸人的兇殘本性,這就是戰(zhàn)爭的根源。據(jù)幸存者報告,蓋柏曾在萬家莊外叫囂:英吉列帝國蓋柏中尉,本來就是戰(zhàn)爭之神庇瑞斯的后人,萬崗長避而不見惹了蓋柏中尉就是得罪了戰(zhàn)爭之神,庇瑞斯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人間的血與火,西陸英吉列人膜拜庇瑞斯,以庇瑞斯的教導為信仰,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殺死不同信仰的敵人,殺人是庇瑞斯的讖言。
孟葉天把腰間短刀抽出來拖過左手掌五個指頭劃出五滴血,濺血在地高聲起誓:“萬蘭姑娘,葉天大哥對天起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血債一定要血償!”雷安臣初任副隊長,遇事卻非常冷靜,謹慎地問道:“孟隊長,我們怎么辦?”
“蓋柏的探路隊不知去向,我們該去奔月寨麥安堡。”孟葉天說。
傍晚時分,偵緝隊七騎兵來到奔月寨青崗坡下的洗帕河畔,偵緝隊員下馬牽馬步行,剛好遇上出寨巡察的桑倫和麥云。孟葉天和雷安臣意外與桑倫相逢真是喜出望外,桑倫向祁飛運總長告假三天回奔月寨看望母親,鎖月關形勢危急,大戰(zhàn)之前回鄉(xiāng)孝敬老娘,巖景川將軍贊揚桑倫是個大孝子。偵緝隊的五名新隊員都是桑倫的熟人,相見時擁抱、問安都是平常的禮遇。
“你氣色不錯,桑倫,”雷安臣仔細打量了桑倫一番,欣慰地說,“奔月寨是你家鄉(xiāng),我們?nèi)w隊員都想去拜望老人家。”
“感謝孟隊長掛心老母親,桑倫請弟兄們?nèi)ゼ依锖扰D梅酒!”桑倫欣喜地說。
孟葉天主動說了偵緝隊經(jīng)萬家莊而來,并向桑倫詢問麥安堡近況和雇傭兵的動向,桑倫說了麥佐山官知道了萬家莊的劫難,萬崗長的女兒萬梅護送母親到了奔月寨中,并派麥新趕赴黑豹關通知萬崗長回萬家莊處理后事。桑倫補充說:“好象雇傭兵襲擊萬家莊后退回邊境落日峰丫口去了,又有人看見三個雇傭兵上了奔月寨的大道,但現(xiàn)在還不知所蹤。”
“蓋柏毀了萬家莊,三個雇傭兵往奔月寨而來,豈不是送死嗎?”雷安臣狐疑道。孟葉天思索片刻,大膽的猜測:“英吉列人狂妄自大,不把奔月寨麥安人放在眼里,也許是蓋柏的疑兵之計,故意把我們引向奔月寨,探路隊暗地里轉(zhuǎn)向雪戀河,企圖偷襲鎖月關?”
“桑倫,蓋柏為何不來奔月寨呢,不應該呀?”雷安臣問道。
“安臣,不、雷副隊長,”桑倫猶豫了一會兒,有些難為情地說,“誰知道蓋柏打什么鬼算盤,實不相瞞,我老娘快五十歲了,老想著抱孫子,我回來是想訂一門親……”孟葉天笑著說:“應該的,有心儀的姑娘了吧?”桑倫欲言又止,臉有些紅:“心里面早有了,可是姑娘家太挑剔……”
“誰家的女兒,千金難求啊?”雷安臣打趣道。桑倫咧嘴一笑:“不好說,孟隊長,去奔月寨吧?”
“去,”孟葉天直率地說,“桑倫,你帶路,熟人的路總是最直接的。”
距離山寨只有兩里多路了,雷安臣提出在河邊淺水里洗馬,孟葉天同意了。洗帕河源頭來自香巴納北境狼牙山的群峰溝壑,流經(jīng)奔月寨外穿出山峽流到山下滋養(yǎng)著農(nóng)田和村莊,它是遠方的魔龍河的一條支流,魔龍河流經(jīng)曼隴村外,奔月寨和曼隴村盡管相距百余里,但同飲一河之水。雷安臣思量片刻,風趣地說:“不敢在洗帕河中洗手洗腳,否則我老爸雷先生在曼隴村喝的就是兒子的洗腳水啦!”
北境氣候極寒,千峰萬仞常年冰雪覆蓋,化雪之水匯流稱為雪戀河,河之西恩梅山屬寶象國轄地,河之東狼牙山為九龍國邊境圣山。清亮的洗帕河悠悠流淌,淙淙水聲悅耳動聽,宛若少女在山林間撫琴輕唱,落日余暉把小河西岸蒼翠林木的身影投在河面上,河水一半深藍,一半金黃。河風輕輕搖曳著岸邊的山柏草花,象是草叢中隱蔽著千軍萬馬,河中巨石蕩起的銀色水花潔白如雪。
駿馬和戰(zhàn)士進入淺水,人歡馬嘶,可孟葉天不讓新隊員迷戀山水,因為人馬急行身體皆熱不宜過冷,只當作休閑一會兒,拂去風塵再去見麥佐堡主。“孟隊長,我和麥云在岸邊走走看看,西洋鬼過路總有腳跡的。”桑倫積極進取,也是盡地主之宜,但誰也不知道他心中自有打算,他的真實想法是回避飛虎偵緝隊。
孟葉天沒有下河,只在河邊掬水洗手,深情地望了桑倫一眼:“請便,這里是你家。”
桑倫和麥云腰挎長刀,手提弩弓赤腳走在河畔的小道上,一邊走一邊環(huán)顧河岸的樹林,諦聽樹林中是否有不尋常的聲音,兩只烏鴉無聲地掠過洗帕河上空飛進了西邊的樹林中。麥云驚嘆道:“落日鳥鴉,兆頭不祥。桑倫哥,小心紅毛鬼。”桑倫隨口答道:“明白。”
麥云走到一塊平整的灰白色大石頭旁,心尖不由自主地抖動了幾下,他發(fā)現(xiàn)了石頭上的殷紅血漬,走上白石頭蹲下身,仔細辨查一陣,驚叫起來:“桑倫哥,快過來,石頭上有血,鮮丟丟紅的血!”
桑倫大聲回應著跑向麥云,邊跑邊問:“麥云,真看見鮮血了呀,有人挨了刀?是人的血,還是狼的血?”他跳上大石頭放眼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夕陽映照下鮮亮的血跡,張大眼睛四下搜尋,血跡在大石頭上只是斑斑點點,看不出來自何處,又灑向何方。
麥云站在大石頭上躬身俯瞰河面,不經(jīng)意間看見了一具浸泡在淺水塘里的尸首:“天哪,一個老人躺在河邊的水洼里,老人死了呀?”
“麥云,你看見尸首啦?”桑倫跳下大石頭迅速跑向河邊沙灘。
麥云象是受驚的猴子蹦蹦跳跳的奔向淺水塘,小心翼翼的靠近尸首,立刻認出了死者是耐賽大叔,驚呼:“桑倫,耐賽大叔中了刀,鮮血染紅清水,大叔死翹翹啦!”
耐賽的尸首仰面浸泡在淺水里,淡淡的血滲進流水中,鮮血溶進清水象是在給潔白的絲絹繡上桃紅色的花瓣,花瓣漫流水中,老人青色衣服上的血漬已被河水漂清,他蒼老的面容是安祥的,看不出死亡時的痛苦,但也掩不住淡淡的憂傷和不甘心。
“耐賽大叔死在河里,大叔是不是遭遇了雇傭兵?”麥云自言自語地說。桑倫的聲音從河岸邊灌木叢后傳過來,尖厲厲的讓麥云心驚膽顫:“麥云,不好,沙灘邊還有個死人……啊,是麥佐山官的三公主依蓉,好象還有口氣……快來救人,真的是依蓉姑娘!”
“桑倫,依蓉是奔月寨的杜鵑花,誰敢折了美麗的花枝?”麥云感嘆道,桑倫不敢去挪動依蓉嬌柔的身體,站在河邊怔怔的發(fā)愣:“什么人造孽,麥佐山官發(fā)怒,兇手要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