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很野心,”英琪十分不滿地瞪著英雪,輕聲問道,“九龍國長公主的信物沒有長腳長手憑空丟失了,原來昨夜是你偷了我的金手鐲,大陰謀是啊?”
“金手鐲本來就是阿媽交給我的,何言偷竊,英雪大姐?”英雪譏誚道,“別嚷嚷,柳隊長疑心太重,稍有差遲弄巧成拙,英琪、英雪都得完蛋。薩育勃單槍匹馬,總不是王宮衛士、安龍府官兵的對手,相救還得靠我們自己!”英琪非常無奈,沉下臉緘默不語。
柳天貌和薩育勃的斗嘴之后,薩育勃忽然收了劍,冷冷地說:“柳大人,九龍國民諺說,得勢的貓兒雄似虎,掉毛的鳳凰不如雞,說的就是你吧?”
薩育勃王子單刀直入,刺的柳天貌心痛,他收刀入鞘,奸笑一笑,反唇相譏:“薩育勃二王子,寶象國本來就是九龍國的子孫國,二王子知曉九龍國民諺也在情理之中。九龍國還有傳說講的是一只寒號鳥出身高貴但缺少羽毛,鳳凰看她可憐,便召集百鳥為她捐贈羽毛,寒號鳥因此打扮得非常漂亮,自詡百鳥之王,豈料她的自夸惹怒百鳥,百鳥便將所贈羽毛拔去,寒號鳥還原了本來的可憐樣,二王子,寒號鳥很象你哦?”
薩育勃臉色氣的發白,呼呼直喘粗氣,僵持到如此地步,其實兩人都想找個臺階下了,搭臺階的非安龍府孟繼堯府長莫屬。孟府長心有靈犀,急忙走到柳天貌和薩育勃中間扮出和事佬的顏面,柔聲說:“尊敬的二王子、柳大人,曼隴村今天事多,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為個琵琶女傷情不值得,柳大人?”莽里楚湊到孟府長身旁,淡淡的一笑。“不行,必須帶兩個女孩回宮才能向王后交差,”柳天貌咬牙切齒地說,“莽村長,你可以回家抱婆娘去啦,抓走琵琶女長公主的事,本大人自有主張。”
孟府長湊近柳天貌為女孩求情:“柳隊長,沒必要把事情搞得太僵,不好收場。”柳天貌瞪了孟繼堯一眼,吼道:“府長大人,帶著你的兵士回安龍府去吧,守好昌邑古城別讓寶象兵鉆了空子,押解琵琶女去王城金昌,十八名王宮衛士綽綽有余,不必幫忙!”
孟府長咧嘴一笑,調侃道:“柳大人位高權重,可也管不了天窯山里的妖魔敖鸮,我到曼隴村,必須為百姓化解危難,你可以帶著柳星瑞家的兩個女兒先走,別讓村民們遭殃!”
那迦薩育勃右手握著劍柄,舉起左手指著西邊天際說:“柳大人,聽說天窯山里的魔龍、妖蛇、老熊怪不好惹,你得為曼隴村的百姓著想,九龍國藍翎王后和國王也不會舍去他的子民吧?”英雷乘勝追擊,斥問道:“柳隊長,你是人還是妖?”
柳天貌一時被問住了,樊丁保湊到他耳邊嘀咕一陣,忽然向空中揮舉長刀,雄獅嘶叫一般吼道:“本大人奉太后懿旨緝拿琵琶女,一定要帶走四個與琵琶女有牽涉的女孩才能向王后復命,阻撓本大人依旨辦事者,一律與琵琶女同罪!”
秋場上村民多半散去變得冷清了許多,回應柳天貌的是一聲怪吼:“嗚嗬——”吼聲從秋場西邊的樹林里飄出,伴隨吼聲疾馳而來的是一只黑豹。黑豹渾身油亮,在陽光里光熠閃爍,緊跟著黑豹奔來的是一個年輕獵人。
“嗬,大西山中的小獵人,”英琪情不自禁地說,“大哥英……小獵人章朔?”她驀然明白此時不能暴露了英朔王子的身份,這是爺爺反復強調過的,“嗬喲,小獵人威風!”
“小獵人有竹笛,竹笛在哪里?”英雪想舉手撫弄胸前的桃核串墜,無奈雙手還被束縛撐不起來,她謹記爺爺的囑托不會說漏嘴,“小獵人與黑豹相伴,真神奇。”
英朔身背弩弓和箭囊,手握一桿竹笛,忽的飄起一記笛聲,黑豹聞聲止步昂首立在秋場中,一雙幽亮的眼睛盯著人們。“嗬,真熱鬧!”英朔奔向前來,手執長笛,英武瀟灑,孤傲而樸實的氣質令人們欽慕。
英琪再次夸贊道:“真英武,小獵人能指揮黑豹?”
“瀟灑,小獵人的竹笛做得精美,”英雪贊美英朔,希望他不要來趟渾水,“走開!”英朔直面官兵衛士:“紫衣官兵、黃衣衛士、美女如蕓,大白象、英俊王子、刀劍閃光,敢問可是要比武招親?”他不搭理英雪、英琪,此時他只能做個小獵人。
英雷看著英朔也不敢相認,只能裝作沒見過他:“誰家的獵人呀,真英武。”英朔用長笛指著英雷和翁美草芝,信口而言:“柳叫花,兩個外鄉人與琵琶女何干?”
“好一個小獵人,敢說敢為,真有氣魄!”英琪非常感動,贊許道。翁美草芝轉眼看著英雷問道:“英雷,你們相識?”英雷輕聲回答:“姐姐,你問我,我問哪個?”
“山里蠻子,膽敢阻止王宮衛隊辦差,找死?”柳天貌真夠有魄力的,忙了半天依然斗志昂揚,挺刀撲向英朔,“侮辱本隊長,就是誣蔑藍翎王后,殺無赦!”英朔機敏的閃身避開刀鋒,揮起竹笛格擋柳天貌手臂,噗的響了一聲:“柳隊長,氣旺未必力盛,小心氣火攻心走火入魔,弄得肝膽俱碎?”
“鬼東西,”柳天貌氣沖沖的罵道,“山里野人,少廢話!”他收回大刀立穩腳步,然后挺刀沖鋒,英朔一個旋轉身跳在一邊,柳天貌撲個空差點兒摔倒。兩人格斗十余回合,英朔把一桿竹笛使得出神入畫讓柳天貌近不了身,柳天貌有些氣急敗壞,招招殺氣騰騰,而英朔輕松應對。
“柳隊長,功夫不錯,只是火候未到。”英朔無意傷害柳天貌,但在招架柳天貌的輪番進攻中始終占據上風。柳天貌被英朔出言挑釁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一刀斬了英朔的頭顱,咒罵聲堪比火氣:“只會躲,不敢接招,是個軟蛋,也配當個獵人?”
薩育勃看在眼里,明白柳天貌不是英朔的對手,便拔劍躍入陣中格斷柳天貌,喝叫一聲:“柳大人退后,我來會會這山野小子!”英朔退避三尺,拱手問道:“少年是誰,本人不與無名人氏過招。”
“野小子,說了嚇你半死,本人寶象國二王子那迦薩育勃!”薩育勃吼道。英朔冷笑道:“喲,是個二王子,可惜是乘象的,幸會幸會,出招吧!”
兩人出招接招,點到為止,難分勝負。
“薩育勃二表兄住手,我就是琵琶女英琪,我跟柳大人回王宮便是。”英琪的呼喊止住了英朔和薩育勃的招式,兩人飛身退步,相互讓出丈把遠的距離。“嗚嗬,走也,懶得多管閑事。柳大人,年紀大了,不要太好斗,人世間,奇怪的事隨時發生,做人必須懂得給自己留條后路!”英朔吼一聲,與黑豹一起躍進了大青樹側畔的樹林中。
柳天貌滿臉肅殺之氣被山林小獵人諷喻的七竅生煙,只可惜英朔和黑豹撤退神速,他沒有了咒罵和還手的機會。英朔和黑豹來的突然走的匆匆,英雪禁不住捫心自問,小獵人來去匆匆是何用意,他會不會跟蹤柳天貌?
孟繼堯府長拜會雷鳴雛先生時曾聽聞過小獵人狩獵的故事,莽里楚村長曾與章朔交換過麂皮,但今天小獵人的表現令兩人感到十分驚奇:他能讓那令人生畏的黑豹俯首聽命,黑豹出現在秋場上祥和而安靜,讓人領略到的是黑豹的威儀和靈光。
柳天貌雖然對英朔怨氣盈胸,但對黑豹也有所后怕,恍惚中急命溪公良和樊丁保解除了英琪和英雪手上的束縛,他逼近英琪跟前問道:“你真的是長公主英琪,若再有欺騙本大人的意圖,柳隊長的大刀可認不得人?”
“柳隊長,我是長公主,”英雪把握時機從懷中取出繡有金字“英琪”的紫羅蘭絨布揚在手上大聲說,“柳英琪長公主在此,阿媽莎羅王妃留給我的證物為憑!”
樊丁保和溪公良看著英雪、英琪在犯迷糊。柳天貌搶步奪過英雪手上的紫羅蘭絨布,端詳著金色的“英琪”二字將信將疑,向英雪投來狐疑的目光,又轉眼看看英琪,自己卻無主張了,還是發出了疑問:“紫羅蘭實為王室用物,是不是想冒充長公主?”薩育勃來到柳天貌跟前,說:“柳大人,借我一觀?”
英琪想辯解,可又怕把事情弄得太糟糕,此時她才恍然大悟,昨夜她丟失的金手鐲真的是被英雪大姐“偷”了,盡管英雪還沒有亮出金手鐲,但英琪相信一定在大姐手上,她暗自思忖:“英雪大姐,長公主即為琵琶女,你是在頂替妹妹去受難,你的苦心妹妹懂了,可妹妹怎能讓大姐代妹受罰。”
英雷此時非常困惑,英雪大姐的舉動是有所預謀的,爭當九龍國長公主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保護真正的長公主妹妹,他不敢動聲,默默的承受一切。散開的村民有膽大的陸續聚攏來遠遠的圍觀,竊竊私語是村民們的本份,王宮衛士和安龍府官兵站成圈包圍著現場,刀槍林立使氣氛肅穆凜冽。
柳天貌把紫羅蘭絨布交給薩育勃,譏笑道:“二王子,王室女紅你可在行?”薩育勃把紫羅蘭絨布正反兩面看了個仔細,揮手舉著絨布沖著柳天貌說:“這真是我姑姑的手藝,針腳細密均雅,配線色美,肯定是九龍國王宮流出來的物證!”其實十七年前他在薩勒王宮并沒有見過三姑那迦莎羅刺繡,胡說八道又有誰能辨真假。
英雪把握住確立自己公主身份的火候又亮出手上的金手鐲:“柳大人,我還有阿媽給的金手鐲!”她不給英琪留有一點機會,索性把金手鐲取出恭敬地交給柳天貌。
柳天貌接過金手鐲仔細察看,看清了金手鐲內圈陰刻的“英琪”二字,陰沉的臉龐終于有了笑意,滿意地說:“真的是王宮才有的成色和工藝,英琪長公主,回宮吧?”
“謝謝柳大人,英琪跟你回宮,我好想阿媽莎羅王妃,”英雪欣喜地笑著回答,“尊敬的柳大人,長公主命你即刻回啟程宮,英琪與阿媽分離了十六年,半刻功夫也不想耽擱了!”
英琪非常內疚,不忍心就這樣讓英雪代自己受過,于是她爭辯道:“柳大人,我才是九龍國的長公主英琪,我承認我不是人,是個厲鬼附身的琵琶女。”英雪轉眼看著英琪妹妹,氣沖沖地說:“柳英雪,你只是曼隴村柳星瑞家的閨女,一個鄉下丫頭只配洗衣做飯、放牛養豬揀雞蛋,想當九龍國長公主你不配,瞧瞧你臉都洗不干凈,冒充長公主羞死人啦。回家去看看你爺爺奶奶、阿爸阿媽,秋天過去,找個婆家嫁人生一堆孩子,小村姑英雪識趣點,從今天起你再不是我的英雪大姐,我是高貴的九龍國長公主,我們的姐妹緣份已盡!”
柳天貌瞪了英琪一眼,陰冷的目光令英琪生恨,她的心尖在劇烈的顫抖,想哭卻不能哭,吞咽淚水的滋味猶如萬箭穿心,暗自發誓:“海枯石爛,我們的姐妹情依然燦若星月光明萬丈,大姐,我們一定會在金昌王城再相見,保重,親愛的大姐!”她明白自己的競爭失敗了,英雪大姐罵她分明是在保護她,指引她該走的道路,她不再爭辯了,路是靠人走出來的,前方的道路縱然坎坷而漫長,千難萬險也要走下去。
英雷和翁美草芝前后擁住英琪,英雷安慰道:“姐姐,今日分別,只是走向征途的開始!”英琪脖頸僵直,說話十分吃力:“英雷,姐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