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媒

“別扔，別扔！”一位頭戴軟紗帽，劍眉杏眼，鼻高頷圓的書生邊忙撿著地上散落的書籍，邊抬頭對門口的伙計嚷著。

伙計扔完書生僅有的幾件包裹后，砰地一聲就把客棧后門給關上了。

書生白了眼眼前冷冰冰的兩扇大門，蹲在青石地上慢吞吞地拾著自己的包裹。“狗眼看人低，沒錢連柴房都不讓睡！”

細風繞上枝頭，幾瓣臘梅浮落在書生的肩上。他蜷在客棧門下的石獅子旁，手里抱的本子上清秀地寫著“異聞錄·暮川著”幾個大字，一只彩雀停在檐角，偏頭打量著倦意襲身的書生。

“暮公子，暮公子醒醒！”睡意朦朧時，一陣嬌柔的聲音像條細蛇一樣緩緩纏上脖頸，又溫氳地沁入耳孔，渾身的毛孔似乎瞬間就擴張開來，血液也在體內流得不緩不慢，恰到好處。

暮川懶懶地打著哈欠，用手擦撫著眼睛，待重影在瞳孔里合為一體，見一位手里掌了盞印著仕女圖的紙燈籠，用絹半掩著口，皓齒明眸，膚白如脂的窈窕女子玉立在自己面前。

暮川倚著石獅子往后欠挪著身子，左右環視了下，街上空無一人，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位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般美艷的女子，問：“你是誰？你要干什么？”

女人向前挪了一步，看著有些緊張的書生，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笑著說：“公子別怕，我是住在城東板橋邊的三娘子。”

“你迷路了嗎？我……我可找不到路。”倚墻站起的暮川，緊緊抓著自己的包裹，看著眼前的女子說道。

女子低頭，用絹掩著口笑道：“公子說笑了，這方圓幾十里內誰人不知，誰人不識我三娘子。妾身自幼離了雙親，祖上頗有些產業，為了積雙親的陰德，特在這板橋邊開了家旅舍，免費接濟過路人，至今也有五六年了。方才仆人路過，說公子露宿此處，妾身才特來邀公子前往寒舍。”

聽女子用那鶯鶯燕語裊裊娜娜地言了半日，暮川倒像突然跌進了滿園煙柳桃李的春色之中，分不清南北和東西了。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這標致的不能再標致的美人，又掃了眼美人腳下那跟自己的影子一樣灰黑朦朧的身影，聲音稍稍緩和了些，說：“莫要騙我，真的不要銀子？”

女子聽了，笑道：“公子放心，不但不要銀子，還管一日三餐！”說著就上來拉書生的袖子。

書生有些狐疑地看著前面緩步前行的女子，心里想道：“這等好事居然讓我給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