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動態競爭:后波特時代的競爭優勢
- (美)陳明哲
- 15914字
- 2021-01-14 16:57:11
|自序|
感恩·惜福·惜緣[1]
《明哲文選》收錄了我過去30年來發表的文章,其中多篇是從英文翻譯過來的:既有在全球頂尖學術期刊發表的嚴謹論文,也有解決實際管理問題、培養企業家戰略思維的應用型文章;既有我憶父懷師的真情抒懷,也有我服務社群的心得反思;還有中外學者、企業家對文章的點評,以及媒體的采訪報道。所以嚴格來講,它可以說是“雜集”。
文選是雜集,這篇自序也很另類,因為它著力頗深、篇幅較長。一來,如同學術論文,有眾多的腳注說明;[2]二來,因為各類文章不少,自然有許多想說的話,內容不僅包括一般自序所涵蓋的緣起、動機、對讀者群的關照等,也包括了全套書,尤其是《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的介紹。因為系列之二《動態競爭:后波特時代的競爭優勢》、系列之三《文化雙融:執兩用中的戰略新思維》自成理論體系,從傳統中國讀書人的角度來講,是某種程度“成一家之言”的“學問”,所以不需要著墨太多。
第一本書的內容較為寬泛,雖然有不少文章曾發表在英文學術期刊上,但如果從純西方主流學界的角度來看,恐怕仍然難登“學術”大雅之堂。[3]即使如此,對我而言,第一本書實為第二本書與第三本書的基礎,更是我學術研究、教學育人核心理念的真實呈現。第一本書主要寫“人”:寫深深影響過我的長輩恩師;寫我如何在西方學術界走出自己的一條路;寫我如何琢磨出一套心法和方法,在課堂教學、學術活動、咨詢培訓中與人互動,相互啟迪,群智共享。這些是我作為管理學者的淬煉過程,也是我“承傳行踐”的具體展現。將書名定為《承傳行踐》,并且使用“承傳”一詞,而不是一般慣用的“傳承”,意在彰顯“先承而后傳”——“承前啟后,薪火相傳”,大明終始,大易生生之精義。[4]因為數十年來我的一步一履,都是在眾多福緣中有幸不斷承蒙恩澤、成長提升,在感恩中分享回饋,傳道授業,立人立群。因此,第一本是根基,第二本和第三本則是由此展開的枝干,分別講述我的兩大管理思想及其實際應用。
文如其人:這套書就是我,我就是這套書
我從“學術”的角度切入,闡述第一本書的重要性,其實想要表達我多年堅信的理念。雖然我在西方主流學術的核心待了三四十年,但由于我在年輕時幸遇明師,引領我學習華夏經典,進而深受中國傳統思維的影響,我對“學術”或“學問”的見解恐怕與目前的主流看法大相徑庭。一如中國傳統重視進德修業的讀書人,我始終認為讀書是為了改變器質,知行合一才是“學”,“世路人情皆學問”(《毓老師說易經·坤卦第二》),[5]“經緯天地謂之文”(《尚書·堯典》馬融、鄭玄注)。如此,才是真正的“學術”和“學問”。所以,即使我長期身處西方學術象牙塔中,內心始終依循這個準則,堅持不懈、真誠如實地行踐著。
我想經由這套書來表達傳統讀書人所追求的最高目標與境界:“其文如其為人。”(蘇軾《答張文潛書》)對于一個畢生追求“精一執中”的現代管理學者來說,這套書所要傳達的“一”點,就是“文如其人”。或者說,猶如孔子刪述《春秋》時所表明的心意:“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法證之父”埃德蒙·羅卡),這套書就是我“行事”的總結,也是我一路走來的行跡。簡單來說,這套書就是我,我就是這套書。
因此,這一系列文選(目前先出版三本)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我的“自傳”,是我學術生涯30年所思、所言、所行、所寫,一步一腳印的痕跡,回答了每個人一生中必須面對的三個基本問題:我是誰(Who am I)?我做了什么事(What have I done)?這(些)事有什么意義(What does it mean)?[6]
我始終認為做人、做事、做學問,[7]其實是一件事。做人是本,是源(原、元),做事與做學問是做人的延伸與反映。在此,我想稍微修改河南康百萬莊園中我很喜歡的一副楹聯[8],來表達這個想法:“學道無形,學道即人道;作品有形,作品即人品。”中國自古以來強調道德文章,從做人到做事,再到做學問、寫文章,或者經商、辦企業,甚至大到治國理政,小到干活辦事,一以貫之。遺憾的是,或許是過去一二百年來受西方思潮的影響,竟有些本末倒置,分不清楚先后順序、孰輕孰重了。做人不僅和做學問、寫文章無關,甚至為了爭取文章的發表,不擇手段,放棄原則。學術界如此,企業界也不遑多讓,抄短線、求快錢,為了商業利益犧牲道德底線,甚至朋友情誼與家族親情。
這套書彰顯了我個人面對人生三大基本問題時所做的選擇,也代表了一個出身草根卻有機會領略傳統中華文化、從事現代管理研究的我,長期面對中西文化沖擊、“人心惟危,道心惟微”[9](《尚書·大禹謨》),以及科技速變、時局動蕩的情勢,在對時、勢、道、術的思考判斷下做出的連續選擇。
感恩、惜福、惜緣
這套書的出版,我確實很感恩、惜福、惜緣——這句話是我多年來用中文上課時始終如一的開場白。[10]
回顧過往,我首先感恩我的出生與成長背景。年紀越大、閱歷越多,我越是感恩我在臺東出生成長到17歲的這段經歷。[11]以整個臺灣地區而言,臺東是名副其實的“偏鄉”,相對于臺灣的其他城市,它既落后,又資源(尤其是教育資源)匱乏,但不理想的成長環境始終是驅動我不斷向上求進的動力。動態競爭理論體系的創建,[12]從無到有,從邊緣走到主流,與我出生成長的背景有直接關系,文化雙融視角的形成也是如此。[13]過去30年有幸身處國際學術主流的核心,但是在臺東出生成長所形成的邊緣思維,始終使我的所思所行與我周遭的精英甚至權貴大不相同。由此,它讓我領悟到“和而不流”的中庸思想精髓,并啟迪我創建和踐行“文化雙融”這一學術思想。
我很懷念和珍惜自己親歷的20世紀70年代的臺灣。當時,臺灣民風樸實、群賢齊聚,承傳文化與勤苦奮斗之風濃厚,培育出眾多優秀的青年與創業家,后來在海內外不同的行業中發光發熱,例如,我所尊敬的或為人所熟知的林懷民[14]、李安(享譽國際的導演)、裴正康[15]、施振榮(宏碁集團創始人)、鄭崇華(臺達集團創始人)、溫世仁[16](已故英業達創始人)、“文化雙融”專業經理的代表張孝威[17]等人。那個年代,正是我在大學受教養成的時期。《周易·蒙卦》說“蒙以養正”,求學期間我有幸受教于許士軍、司徒達賢和姜占魁(已故)等第一批在美取得管理學博士學位并返回中國臺灣任教的前輩師長,他們的學養風范,讓我得以在來美求學之前就完成了基礎的準備。對此,我既惜福也感恩。[18]
我更感謝赴美深造的機緣,因為當初在中國臺灣時并沒有出色的成績與顯赫的學歷,卻幸運地拿到了我唯一的博士班入學許可。在馬里蘭大學完成學業后,我有幸任教于當年大家夢寐以求的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19],為我后來成為全方位管理學者打下了扎實的基礎。我更惜福,過去30年我先后任教于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與弗吉尼亞大學達頓商學院[20],前兩者是全美頂尖的研究型商學院,后者則是最具代表性的教學型商學院。兩種完全不同的組織文化、截然不同的思維、大相徑庭的考核標準,提供了我極富挑戰性的學術生涯,是淬煉我文化雙融、執兩用中的最佳人生實驗場。
我還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要感恩。書中我介紹了幾位影響我至深的師長,如啟蒙恩師姜占魁先生。在我離臺前的一段學習時光中,姜老師帶著我一本本地“啃”組織學、管理學領域最經典的英文原著。當時我的英文不太好,大部分書讀不懂,但姜老師從不嫌棄我,從不澆我冷水,他只是默默地帶領我、鼓勵我這個出身偏鄉、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勇敢負笈美國求學深造。[21]
又如,中西文化雙融的人生導師愛新覺羅·毓鋆[22]與威廉·紐曼(William H. Newman)教授。[23]毓老師的身份與經歷相當特殊,他是清朝宗室禮親王后裔,幼年進宮,為末代皇帝溥儀的伴讀;青年時,他留學日本、德國學習軍事。1947年遷居中國臺灣后,毓老師毅然決定以傳承華夏智慧、弘揚中華文化作為后半生的志業,開始了60余年“潛龍勿用”[24]的講學與教育生涯。在毓老師的“天德黌舍”求學期間,我從老師的言傳與身教中,見到了活的、真的儒家精神,以及經世致用的實學。同時期,我在學院中修讀企業管理,接受“西學”專業教育,兩處的學習看似彼此“矛盾”,實際上毫無干擾,那是我扎根雙融、修習基本功的時期,由此我深刻了解到生命的核心價值,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與意義。回顧這段殊勝的經歷,我恍然大悟,原來在我赴美邁向人生下一個階段前,最重要的準備就是進入“天德奉元之門”[25]!
威廉·紐曼教授是我亦師亦友的忘年交。在1988年的國際管理學會會議上,我只是個剛進入哥倫比亞大學任教的年輕學者,通過介紹,有緣與他這位已退休20多年且有豐富實戰經驗的管理學泰斗相識。紐曼教授是一位非常有遠見的智者,他在20世紀90年代初就預見了美國2008年的金融危機、北極的重要戰略位置、中國在世界上的重要性等。在中國改革開放后的80年代初,他是首批進入中國開展管理教育的四位美國教授之一。當時,他協助余凱成教授在中國工業科技管理大連培訓中心教授現代管理,他們共同開啟了中國現代管理教育的先河。紐曼教授學術地位很高,但他時刻懷著赤子之心,始終沉穩而謙遜地著述與行事。他讓我知道,在美國這個非常市場化的環境中,仍然能夠成為一位極具人文關懷的學者,做真正的自己;他賦予我超越當下,看見別人所看不見的事物的能力;他更時刻讓我提醒自己身上所具有的中華文化底蘊。我很懷念和他在一起的時光。[26]
除了師長的教誨,朋友、學生也深深影響著我,我珍惜這些人際聯結與緣分。我從小受父母影響,很喜歡交朋友,把情義看得特別重。雖然長期“忝寄儒林”(毓老師語)、久居學術界,因研究的需要,必須經常過著“出世”的生活,以便專心基礎科研,求真盡善。然而,杏壇、教室卻是與人結緣的最好地方,30年來有幸與中美企業領袖、專業精英結緣,教授過的企業領導者至少有1萬人。[27]因為在學術界長期服務學術社群并曾擔任國際管理學會(該學會在全球100多個國家有兩萬多名會員)第68屆主席[28],這讓我能接觸到為數眾多的全球學者、專家。此外,我也不忘育人的初衷,立人立群,先后創立了全球華人管理學者社群(Chinese Management Scholars Community,CMSC)、中國管理學者交流營(Chinese Management Scholars Workshop,CMSW)、動態競爭國際論壇(Competitive Dynamics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CDIC),以及精一學堂(The Oneness Academy)、王道薪傳班(Wangdao Management Program)、夏商全球領袖班(Xiashang Global Business Program)等各類企業高管培訓項目,傳授知識,作育英才。[29]
因緣際會,我在1997年夏天受中國國家教育委員會與全國MBA教育指導委員會邀請來北京,在清華大學為中國第一批管理學教師(當時中國有MBA項目的學校共54所,每校派一人)培訓11天。[30]1997年中國尚未加入WTO,當時的名義GDP只有79 715億元人民幣,2019年的名義GDP為990 865億元人民幣,消除價格變動因素后,1997年的實際GDP占2019年實際GDP的15.4%,也就是說,中國在過去這段時間中GDP實際整整增長了549.6%。我有幸從清華園開始,以小觀大、以管窺天,在過去的22年間,見證了整個中國大環境的改變,[31]尤其是企業管理教育在中國的茁壯發展。一般人都會強調中國改革開放40多年取得的各種統計指標上的成就,然而,我從一個教育者的角度來看,自我1984年在美國接觸中國第一個MBA學生開始,中國改革開放最大的成就,就是造就了一個又一個人才。
清華園這11天的教學相長,影響了我日后所做的很多事情,不論是教學、研究,還是社群的建立。2013年我們這批1997年共學的教師好友,在清華園重聚并發起成立了中國管理學者交流營,每年輪流在國內各高校與從事管理教學及研究的高校教師和研究者開會聚敘,目前年會主辦學校已經排到2026年。對我個人而言,清華大學國學院時期(1925~1929年)的四大導師(王國維[32]、梁啟超、陳寅恪與趙元任),更是我私淑心儀的典范。這是多大的緣、多大的福,我感恩。
最后,我最大的感恩與珍惜是能夠將自己從小就喜歡的“競爭”(年少時喜歡各式各樣的競賽,籃球比賽曾有一場得到44分的紀錄),變成學術研究的主題,把我喜歡助人、與人為善的個性變成教學育人的志業。“盡己之謂忠”(朱熹《論語集注》),30年來,我始終忠于我的專業,忠于我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忠于自己,未曾辜負“文如其人”“盡己之性”[33]的傳統中國人的人生追求。
立言出書的初心
介紹了此系列書的性質,感恩我一路走來所接受的眾多緣分與福氣后,還要向讀者坦言敘明我編著這套書的初心,其實很單純,只有“一”個:我只是想為我中文EMBA、DBA的“學生”或企(創)業家、專業人員提供一套完整的“教本”,希望他們從中能找到一些對他們經營企業或做人行事有所幫助的洞見與方法。
首先,作為一個作育英才的學者,我的想法可能有些另類,因為20多年來我已經沒有了視“學生”為學生的觀念,始終將我的身份定義為他們的“伴讀”[34]。我始終認為,在“沒有學生哪有老師”這句話中,所謂的學生其實是我“共學適道”(參見《論語·子罕》)的伙伴。正所謂教學相長,“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35],對我來說,他們都是與我互相切磋、共同成長的“學友”[36]。我惜福、惜緣,感恩這些學友把目前這個世界最稀缺的“誠信”給了我,這恐怕是我創立的各種學術、企業社群或“明哲平臺”這個統合性大社群的獨特之處。[37]
其次,我要讓我的“寶貝”[38]學生們知道,這套書中的每一句話或給企業的每一個建議,都是有憑有據的。它們也許是學術研究的發現,也許是我長期觀察世界各國企業的心得、多年實踐的經驗,而且最好的實踐來自最好理論的指導。我要讓大家知道,我講的是“實學”,是一套可用、好用的學問。更重要的是,這套書整合了中西兩種文化與企業管理的優勢,并將文化、系統化知識、經驗與案例以及應用性工具,一以貫之地融合。
再者,“遠近大小若一”(《春秋公羊經傳解詁·隱公元年》),對于我個人而言,雖然我不能改變大環境,但我希望能改變小教室(小研究室),由“小我”逐步影響“大我”。我希望這套書經由“小教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中國學術界的學風[39],照亮中國乃至全球華人企業的大未來。
檢視當今中國企業,不論大小,雖然憑借市場的需要多年來快速成長而開枝散葉甚至業大財大,然而很多“基本功”仍然有待加強。許多公司仍然采取且戰且走、游擊隊突進的方法,欠缺正規軍的系統化經營、全球性思維,經常追求投機式快速擴張,而非致力于創造長期價值的終極理想。我一向認為,中國企業的發展除了要吸收西方企業制度的精華,更要聯結中華傳統文化的源頭,善用華夏智慧的底蘊,左右開弓,中西合璧,永續經營,以造福桑梓,美利天下[40]。
中國企業應當往前多走一步,尋找企業的“魂”。雖然中外企業都強調企業文化,但中國企業應當順著文化的脈絡,善用華夏智慧,以此為基礎,思考如何培養企業的“魂”,如何從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中找回未來可以依托的精神。有此依托,可以從中深思:身為中國企業,哪些才是留給中國經濟、社會和歷史的永恒遺產?如何才能為人類文明或世界的永續發展做出最大的貢獻?[41]哪些只是風光一時、如夢幻泡影?這套書或許還可以直擊一些中國企業家的內心,使他們回歸他們想要成為“法大行小”[42]、全方位整合型“將才”的目標。
再從全球化思維的層面來講,中國企業應當思考,如何平衡本土化與全球化的經營,如何整合長遠目標與短期目標,如何從一個令西方畏懼的競爭對手,變成令西方尊敬的競爭對手等。對于中國企業家來說,這套書有助于啟迪他們進一步理解西方系統性的戰略思維與完整的管理知識體系,并且在經驗與方法的層面參考、借鑒西方發達國家諸多實踐經驗,找到可作為自身依據的參照標桿。雖然目前的大環境瞬息萬變,未來的挑戰非常多,但是從長期永續的發展來看,中國企業現在更要勇敢地思考怎么成為“百年企業”。
在企業家之外,我也希望這套書能對廣大專業人士有所幫助。我在書中透過自身經歷,展示了職業的意義如何真正地源于生活,如何將職(專、志)業融入人生,以及職業、專業與志業在意義與境界上的不同。這套書可以示范如何在專業和人文方面達到理想的平衡,如何將自身的發展融入專業群體,特別是行業領先的群體,并與群體實現多贏。
“企業士”的觀念是過去我對中國企業家與專業人士的最大期望,并且長年闡述推廣。[43]然而,面對環境劇變、價值混淆的時代,中國以至于全球的百工百業、不同階層,迫切需要各種類型的品性正直、才具卓越、胸襟開闊的人士,以實際的“行”來樹立各行各業的典范。因此,我更想以包括企業士、公務士、醫務士、教育士等,涵蓋所有職業的“專業士”一詞來闡述我的想法。其實,“專業士”就是“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春秋繁露·俞序》)理念在當代的一種展現。士大夫是古代中國穩定社會、安定人心的主體,士大夫也多以此自我期許、承擔責任。由此來看,“專業士”是新時代的士大夫,是“群士”,不同位置上的人士都能夠為人類社會帶來安定與升華的力量。此時此刻,尤其是在全球經歷新冠肺炎疫情后的再生與重建過程中,扮演旋轉乾坤的角色。
“專業士”不是空泛高遠的倡議。細察我們生活、工作乃至于社會的各個角落,不難見到完全恪盡本分、腳踏實地、做事用心,勤勉于保身安家、敬業樂群的“小人物”身影,他們都是維持社會安定的沉默力量!坦白說,我也是這樣的“小人物”中的一員,因為我每天所思考的,只是如何在我的“小教室”“小研究室”(小書房)中,把該做的事做好,如此而已。你我都是社會中的一顆小螺絲釘,不要小看“一”的力量,只需要找回你的心,“素其位而行”(《中庸》),在自己的工作與生活中真誠落實,就能成為一位利他益世的“專業士”。
這套書同樣可以為普羅大眾提供參考。從成長的起點來講,我和絕大多數普通人一樣,與那些在“平凡”崗位上一生兢兢業業、恪守正道的普通人無本質上的區別,只是多了一分堅持,多了一分努力,多了一分幸運。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這套書更多的是讓人們了解“什么是可能的”(What's possible),不要自我設限,只要跨出第一步,你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多遠。因此,無論是想改變自己命運的人,還是知足常樂的人,都可以從我對自己與師長的介紹、學友的回饋中領略到人性的真善美,感受到來自專業的尊重與樂趣,并獲得面對明天的動力。
獻給探索自己、活出自己的你
總體而言,這套書其實是寫給所有想了解自己,思考如何真誠面對自己、活出自己,在意自己心“魂”的人。
我一生追求的就是如何順己之“性”[44],作為一個缺點不少、年輕時訓練不夠扎實也不夠努力的我,作為一個本來應該被這個社會淘汰的“邊緣人”[45],一如常人卻把我的個性(好的也好,不完美的也罷)發揮到極致。一個人的一生結果如何,是“成”是“敗”(每個人定義不同),有太多的環境因素與運氣,非個人所能決定。但是,我的做法是選擇每天認真地面對我自己,真誠地“求闕(缺)”(曾文正公語),做自己,對我自己負責。盡管這只是一個“小我”的選擇,然而一個人只要能夠真誠地面對自己,至少可以保護自己,顧及家庭,和睦親友,甚至在專業上小有所成。
每個人的“心”大小有所不同,對于一些公心比較大的人,“小我”的選擇可能產生造就“大我”的貢獻。或者說,世界是一個大宇宙,個人是一個小宇宙,從我這個小宇宙來看世界這個大宇宙,只要一個人“誠意正心”(《大學》),也就是只要意念真誠無妄、心地干凈純正,做事就有正向力量,看世間諸事萬物,雖然紛紛擾擾,也能一目了然。這或許就是中國人素來追求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因此千萬不要低估自己、小看“小我”。歸根結底,一個人首先要學會如何面對自己,在生活中找尋自己,甚至于實現自己。這套書我以自己為案例,將我有限的經驗與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或是想學“做人”的人互勵共勉。[46]
結語:感謝與愿景
2020年年初,在這套書臨近付梓之時,恰是整個世界面臨最大挑戰的時候,全世界的企業都在面臨著百年以來最大的“一變”。[47]在這個環境劇變、高度不確定的時代中,我們每個人(或企業)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在變中求定、定中求靜、靜中求安、安中求慮、慮中求得?這套書記錄了我一步一腳印,“終日乾乾”(《周易·乾卦》),面對挑戰,不斷超越、不斷回歸、不斷關照初心的努力。能夠把初心變成愿景,把專業變成志業[48],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學習,一種享受。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這套書或許能成為治療當今中國經濟社會缺失“本源”痼疾的一劑良方。
《明哲文選》目前出版的這三本書,某種程度上只是我“鯉山又一村”[49]的第一小步。我一直心儀曾國藩(文正公),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閱讀曾文正公的文集,除了在做人、做事、做學問的方方面面師法他,力求一以貫之,也注重用文字記錄人生點滴,可以說他的言行事跡是我這個入世之人的范本。作為《明哲文選》的后續,將來還有一系列的出版計劃,[50]甚至還想整理出版我平常往來的文書信件,尤其英文書信更是反映了平日在美面對中西文化沖突、學術實務碰撞時,我個人如何執兩用中,做出適時適當的選擇,也就是我如何“做自己”的具體做法與“真”“實”的功夫等。我愿意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多年的所做、所為、所思、所寫的“全集”公之于世[51]。
首先出版的這三本書共收錄了60余篇文章,從翻譯、校對、編輯與整理,到最終出版,都是團隊成員共同努力與貢獻的結果。尤其感謝連婉茜(新罕布什爾大學)負責領導整個團隊,從整套選集的架構安排到書中內容的選取,從最初的想法到后期的付梓,付出了非常多的心力與時間。她對這套書的“用心深細”(熊十力語)[52],讓我感動。感謝劉剛(國住人居工程顧問有限公司)協調整套書的出版事宜,以及林豪杰教授(臺灣“中山大學”)對此書的形成提出諸多具有啟發性的建議。感謝謝嵐為多章內容進行整理與撰稿,武珩為本套書的整體結構提供寶貴的建議,以及龐大龍(西安交通大學)、譚暢(西南大學)、張國義教授(臺灣“東華大學”)、黃怡華在翻譯與校對工作上的投入。同時感謝路江涌教授、林道謐教授所帶領的北京大學團隊;臺灣政治大學許牧彥教授所帶領的姜占魁薪傳學者團隊,他們支持了部分章節早期版本的翻譯工作;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李紀珍教授與林文琛所帶領的“動態競爭與創新戰略研究中心”團隊、西南科技大學何波與張宏亮教授所帶領的明哲鉆石俱樂部與“涼山小朋友”為本書提供支持,在此敬申謝枕。感謝機械工業出版社出版這套書,協助我將30年來的為文與行事的成果呈獻給世人。由于時間有限,在英文文章翻譯、校對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轉譯上不盡理想的地方,在此謹向讀者表示歉意,文責當然由本人自負。
感恩,惜福,惜緣。這么多位好友、學友的努力,讓我有機會把眾多分散在中英文各類期刊中的文章匯聚在一處。[53]這套書以《明哲文選》命名,既感念父母養育之恩,更想借由“明”“哲”二字的深刻含義彰顯華夏智慧的精華。“明”=“日”+“月”,日起月落,月起日落,體現了大易“生生之道”,它有薪火相傳的底蘊,也和終始之道若合符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新)民,在止于至善”(《大學》),“明”字也有自明(“明德”)與新民的意思,己立立人,己達達人。“哲”關乎人生,拆解此字,表示思考折中,能用中道,也就是“執兩用中”的意思。“哲”也有頭腦縝密、內心清明如鏡的含義,猶如《爾雅·釋言》所說,“哲者,智也”。“明哲”二字蘊含我的中華情懷,代表我對故鄉臺灣、大陸、旅居全球各地的華人企業家與專業人士,乃至全球各國、各種文化背景下的企業家與專業人士最大的期許:自覺覺人、己立立人;洞悉天下,永續經營;共同延續并創造嶄新的華夏與世界文明。
陳明哲
美國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
2020年6月
[1] 感謝陳宇平、關健、何波、雷勇、林豪杰、劉剛、呂玉華、龐大龍、施黑妮、孫中興、武珩、謝嵐、張宏亮和鐘達榮(依姓氏拼音字母順序排列)給予本文初稿的寶貴意見。感恩蔡嘉麟博士在自序撰寫中的鼎力相助,惜緣奉元同門之誼,惜福共學適道之樂。特別感謝龐大龍、連婉茜、林文琛、何波、張宏亮和謝嵐,與你們六位共學共事,包括本書的出版和自傳的撰寫以及未來更多有意義的工作,乃我人生一樂也。
[2] 腳注不少,可能降低閱讀的流暢度,然而依我保守的個性,經常會把“看點”放在腳注里。
[3] 關于具備什么樣的條件才符合“學術”研究的標準,因人因校而異,而且差別很大。以我在美國任教的第一所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為例,當時在戰略管理領域,我們只把發表在四個頂級期刊上的文章視為學術研究,登載于其他刊物的科研文章一概不算數。當然,這代表一個極端,一個最精確(恐怕也是最“狹隘”)的標準或定義。
[4] “承”有敬受、接續、擔當的意思(《說文解字》:承,奉也、受也),我敬受了許多恩惠,必須有所承擔,延續下去;“傳”有教授、交與、流布、表達等意思(《字匯》:傳,授也、續也、布也),我也期勉自己在如同跑接力的世代傳遞中,能有韓愈所說的“傳道”的智慧與精神(《師說》:“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5] 朱熹認為,“學問根本在日用間”(《答潘叔恭》);曹雪芹在《紅樓夢》中也表達了類似的看法:“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毓老師則說:“什么叫文章?即內圣外王之道,大塊文章。”(《毓老師講論語》)
[6] 當然,要如何回答這三個基本的人生問題,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價值觀與個性,對人生的看法也不相同,所以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這三個問題其實與我過去30年每次上課在黑板上寫下的三個問題有異曲同工的意味:“Why are we here(我們為什么來這里)”“Why should we care(我們為什么要關心這件事情)”和“How much do we know(我們了解多少)”。
[7] 因為我這套書不僅是為管理或其它領域的學術工作者而寫,也是為企(創)業家、專業人士,乃至仍在尋找人生意義或方向的一般人而寫,因此,所以很多用字與用意皆可模擬到相應的情境。例如:對學術界談的做人、做事、做學問,延伸到企(創)業家和專業人士,就是做人、做事、辦企業;對一般人而言,則是做人、做事、干活。
[8] 這副楹聯原先是寫給一個商賈世家的,原句為“商道無形商道即人道,商品有形商品即人品”(《河南康百萬莊園匾額楹聯擷珍》),是針對企業家與商人而言。
[9] 這句話是舜傳給禹的16字心法的前8個字,意思是,人心是非常不安的,道德心是非常微弱的。這也多少反映了現今全球的態勢,是當下時局最好的寫照。這16字心法的后8個字“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也是面對人心不安、道德式微的環境,老祖宗給我們的最好解方。“精一執中”始終是我一生奉為圭臬,指導我做人行事的最高準則。
[10] 感恩、惜福、惜緣看起來像是三件事情,但是因為它們彼此環環相扣、相互影響,可以當成一件事。
[11] 這可能是我個人的地緣(域)優勢(locational advantage),別人難以復制。
[12] 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二:《動態競爭:后波特時代的競爭優勢》。
[13] 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三:《文化雙融:執兩用中的戰略新思維》。
[14] 林懷民是現代舞蹈表演團體“云門舞集”的創辦人,他經常從亞洲傳統文化與美學中汲取靈感,編創充滿當代意識的舞蹈作品,是受到國際推崇的編舞家。1973年,林懷民創辦臺灣第一個專業舞團“云門舞集”時,引用《呂氏春秋》:“黃帝時,大容作云門”(“云門”是5000年前黃帝時代的舞蹈,但舞容舞步均已失傳),希望用中國人寫的音樂,讓中國舞者跳給中國人看。
[15] 裴正康醫師1976年畢業于臺灣大學醫學院,后赴美行醫,是全球最權威的兒童血癌(白血病)專家之一,數年前當選為中國工程院外籍院士。過去近20年我有幸與裴醫師深切交往,他重新定義了我對“專業”的看法,以及對于專業標準的要求。他可以說是一位醫療領域“專業士”的模范(關于“專業士”的概念,請見本書第XXXIII-XXXIV頁)。裴醫師為人謙遜低調,近年才得知他是唐朝名相裴度的后人,他的家族是中國歷史上的名門望族,歷朝歷代出了59位宰相與59位大將軍。
[16] 溫世仁(1948—2003)是我“天德黌舍”的師兄,深獲毓老師贊賞,只可惜他英年早逝。溫世仁希望利用科技力量協助偏遠貧困鄉村的發展,生前在甘肅武威古浪縣的黃羊川發起公益項目“千鄉萬才”計劃,經由英業達公司與黃羊川職業中學合作,用網絡協助村民與外界溝通,促成農產品電子商務,并達到“西才東用”的遠距雇用。溫師兄曾向毓老師立下豪言:“東北有老師關照,西北就交給我了!”如今思之,不勝感嘆!
[17] 張孝威畢業于臺灣大學,是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MBA臺灣最早一批的留學生(1976年畢業)。他是臺灣企業界極少數橫跨金融、高科技、電信和媒體的職業經理人,以及臺灣的公司治理先驅,也可說是一位企業管理領域的“專業士”。他強調企業必須有良好的公司治理、永續經營的價值觀,以及要有成為“企業公民”典范的企圖心。他是曾國藩家族的后代,現已退休,全心投入學習聲樂及意大利文,展開他的樂活人生的下半場。
[18] 正因為故鄉對我的栽培養育之恩,每次回臺灣時我的心情總是特別激動,家鄉的一景一物都在提醒我作為一個邊緣人的責任。除了向來與故鄉臺灣的學者有深切的聯系,2004、2006與2007年,我三度受邀回臺灣培訓管理學教師。2009年7月中旬,我在臺灣大學開啟了我在美國以外EMBA及企業高管培訓之門。此后,我不時返臺灣舉辦相關課程與交流活動,回饋桑梓。
[19] 當年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這一職缺,被全美戰略新科博士認為是年度教職市場排名第一的職缺,在此之前,哥倫比亞大學戰略領域已經連續三年在市場求才,但始終未發出聘書。哥倫比亞大學除了注重研究與教學,也重視與企業家的互動,我還沒有在MBA教室上課之前,就已經被學校安排至它在全美久負盛名的Arden House(培訓中心)去“教”企業家了,這在美國各主要大學院校實在是極其少有的。
[20] 弗吉尼亞大學達頓商學院創辦于1954年,它是美國少數以教學與企業培訓為創院使命的商學院,長期以來,在各項MBA教育的評比中,不管是教學還是師資方面,始終排名第一,院里的同事也以“我們是全世界最棒的教師”(We are the best teaching faculty in the world)而自豪。
[21] 我永遠記得姜老師位于臺北中和南勢角小小的家,我時常埋頭讀一兩個星期后,就去他家坐坐,讀到什么都和他聊,有很多話題。其實在我來美國之前,我并沒有長遠的“愿景”,初心只是想多學一點新的東西,更多的是來自姜老師的鼓勵與期許。他在我赴美時送給我的兩個詞“determination”(決心)與“persistence”(堅持),在過去的40年始終伴隨著我。
[22] 愛新覺羅·毓鋆(1906—2011,人稱“毓老師”)早年跟隨晚清皇帝,師從20世紀早期中國久負盛名的學者和哲學家。毓老師在中國臺灣傳道授業60余載,直至106歲逝世。毓老師在臺灣的學生包括數百位學者和其他專業人士(其中包括一位前任高官),此外,他還指導了美國不少知名的漢學家,如已故的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魏斐德教授、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席文教授、芝加哥大學的孟旦教授,還有哈佛大學的包弼德教授。
[23] 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一篇“憶父懷師”中的第3章、第4章,第一篇還介紹了許多深刻影響我的師長。
[24] “潛龍勿用”語出《周易·乾卦》,意思是一個人具有高深的智慧與德行,但因時空限制,不為當世所用,只能潛藏民間,默默推展自己的理念抱負。
[25] 1947年,因國民政府的安排,毓老師只身遠赴臺灣。在臺灣民風純樸、民間活力涌升的20世紀70年代初,毓老師開辦了“天德黌舍”,傳授四書五經及道家、法家、兵家要籍等華夏經典,我有幸在同學的介紹下,于70年代末成為入門弟子。1987年,“天德黌舍”改名為“奉元書院”。一直到2009年2月,毓老師才不再授課。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一篇“憶父懷師”中的第3章“有教無類:恩師愛新覺羅·毓鋆教育理念的承傳行踐”。
[26] 紐曼教授是哥倫比亞大學歷史上第一位校級講座教授,1954年由艾森豪威爾總統在擔任校長時親自頒證。他早年擔任老麥肯錫在芝加哥大學的助教,后來成為其在麥肯錫咨詢公司的特別助理。過去,紐曼教授到紐約時,經常與我在哥倫比亞大學教授俱樂部共進午餐和晚餐,有談不完的話題。我們也常常在百老匯散步,在116大街上進行漫長的飯后討論。紐曼老當益壯,樂于探索未知,他87歲到印度尼西亞,88歲到西藏,89歲到絲綢之路,90歲時甚至遠赴北極。還記得他要開始北極之旅前我去拜訪他,他正蹲在地上查看地圖。我問他:“你千里迢迢到北極想要做什么?”他回答:“全世界有40%的石油在那里,我想去看一看。”
[27] 我從2009年開始,先后在臺灣大學、上海國家會計學院、復旦大學、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匯豐商學院)、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五道口金融學院、蘇世民書院)、長江商學院與臺灣政治大學教授EMBA、DBA及后EMBA課程。
[28] 我不是第一位被選為這個全球管理學領域最有影響力組織主席的華人,但我是這個組織70年來第一位沒有在美國接受大學本科教育的主席。這件事對該學會和主流學術界意義深遠。
[29] 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七篇“立人立群”,很多社群的核心成員都在書中“以文會友”部分分享了他們的觀點與經驗。這些社群有些是針對管理學者設立的,有些是針對企業家設立的;有些是與高校合辦,有些則與企業家合作。例如,“王道薪傳班”與宏碁集團創始人施振榮先生合辦,“夏商全球領袖班”則是與復旦大學管理學院院長陸雄文教授合辦。
[30] 當時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院長是朱镕基,常務副院長是趙純鈞,課程結束時,趙老師還把朱镕基書架上四卷六冊《清華大學史料選編》贈送給我,表達他對我遠從美國義務赴華授課的感謝。《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五篇“動態競爭”中的第20章“學術創業:動態競爭理論從無到有的歷程”是特別敬獻給趙純鈞院長,以及另一位對中國早期管理教育有著巨大貢獻的復旦大學管理學院前院長鄭紹鐮的,以表達對兩位管理前輩最大的敬意。
[31] 對此我是很有體會的,因為我1997年在沃頓商學院開設的第一門選修課“Global Chinese Business Seminar”,經過20年的發展,現在已經變成了三門課:“East-West Strategy Seminar”“Cases in Global Strategy Seminar”與“Ambicultural Strategic Thinking”。細節請參見《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二篇“教研育人”中的第12章。
[32] 嚴格來說,王國維應該是我的太老師,因為我在離開臺灣之前,有機會師從愛新覺羅·毓鋆先生,接受最為傳統的私塾教育(見《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一篇“憶父懷師”中的第3章),毓老師則是王國維(靜安公)的入室弟子。
[33] 《中庸》:“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盡其性,就是盡己之性。
[34] 毓老師六歲時成為末代皇帝溥儀的伴讀,老師“伴讀”的觀念給我很大啟發,對我影響深遠。
[35] 出自唐朝韓愈《師說》:“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36] 《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中有個非常特殊的部分叫“以文會友”,“學友”的觀念就是從《論語·顏淵》“以文會友,以友輔仁”這句話來的。又聯想到《水滸傳》108條好漢情義相結,我很有福氣,也非常幸運,能夠跟我那么多的企(創)業家學生成為真誠交往、共學適道、互勉互勵、進德修業的學友。
[37] 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七篇“立人立群”。
[38] 基于“有教無類”的理念,我始終把我每個學生當成“瑰寶”,我對他們也是抱著欣賞、佩服、愛護、期許的態度,與他們交往互動。
[39] 這也是我2019年9月27日于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動態競爭與創新戰略研究中心成立時,對該中心的一個期許,我希望它能成為導正中國學術風氣的一盞明燈。該研究中心由李紀珍教授與林文琛負責,我則以榮譽主任的身份提供精神上的支持。
[40] 《周易·乾卦·文言》:“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
[41] 最近我經常想起毓老師的訓誨“以夏學奧質,尋拯世真文”,并有許多深刻的體會。
[42] “大”者,天也。法大就是法天,“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論語·泰伯》)。“小”字的意思與《老子》“治大國若烹小鮮”以及曾國藩“不茍不懈,克勤小物”(《曾國藩日記》)相同。“法大行小”這四個字是毓老師對同門顏銓潁的開示,與“遠近大小若一”一樣都是老師講學的核心理念。請參見臺灣中山大學中文系吳孟謙教授的《真人與真知:管窺毓老師的人格與學問》(《夏學論集(二)愛新覺羅·毓鋆先生逝世八周年紀念》,臺北:中華奉元學會,2019年,頁37-46)。我用白話來說,“法大行小”就是大事小事都是一件事。
[43] “士”是傳統中國的特定群體或階層,概指讀書人、公務人員。從字義來看,“士,抱十合一,是讀書、開始做事時”(《毓老師講論語》(上),頁156)。抱十合一,就是大事、小事,“一”以貫之。所謂“企業士”,則指基于華夏智慧,擁有文化雙融思維與動態競爭能力的現代企業家,一方面蘊藏執兩用中的文化素養,另一方面具備縱覽全局、與時俱進的戰略格局,同時擁有一以貫之的執行力。
[44] 《中庸》:“率性之謂道。”“率”讀作“朔”,也就是“順”的意思;率性,順著自己的本性、個性。
[45] 很多學友常問我手上戴了20年的黃色手環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為了增強氣場或帶來好運的。其實它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個普通的塑料環。這類手環是環法自行車冠軍賽選手蘭斯·阿姆斯特朗在罹患癌癥以后,全世界車迷為他打氣,紛紛戴起的黃色手環,后來也被廣泛用于對罹癌家人的精神支持。作為一個當初可能被社會淘汰的邊緣人——我始終是以邊緣人(“鄉下人”“草根”)自居,我則是用它來提醒自己作為一個幸存者應承擔的責任。
[46] 我最近常在思考,也想寫一本書,書名姑且叫作《好生,好活,好死》。生,我們每個人都沒有太多的選擇,有些人生下來斷了一只手(或腳),有些人天生魯鈍,有些人天生麗質——我們都沒得選擇。死,我們也沒得選擇,時候到了,我們就應該走了,當然每個人怎么走要看造化,有些人臥床多年,有些人自然坐化(像毓老師)。但是,怎么活,每天怎么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選擇。活得好,活得壞,活得成,活得敗,往往都是個人選擇的結果。這套書其實是想分享我個人這一輩子(至少是過去30年)怎么活,作為一個科研人員,作為一個學者,作為一個老師,作為一個作者,作為一個兒子,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朋友,作為一個平平凡凡的人,我怎么做人、做事,怎么度過我的一生。
[47] 世界商業領袖沃倫·巴菲特(1959年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管理學院,可以說是哥倫比亞大學最出名的校友)表示,這一變局為其平生(他現在89歲)所未見。請參見https://www.marketwatch.com/story/warren-buffett-on-the-one-two-punch-market-panic-it-took-me89-years-to-experience-something-like-this-2020-03-11。
[48] 《孟子·盡心上》:“士尚志。”志(志=士+心)者,心之所主。
[49] “鯉山”就是我故鄉臺東的“鯉魚山”,由于毓老師當年曾以“長白又一村”明志,受老師的啟迪,改換老師的用語來自勉。毓老師的“長白”是連綿東北三省的長白山,我年少時常去、多年來空存懷想的鯉魚山只是臺東市區里一座小小的丘陵。山的大小雖然有異,但我與老師溯源思鄉的情懷則是相同的。
[50] 在這三本書之后,還有:動態競爭在企業應用的文章選集;用更通俗的體例整合前三本書,記錄中西企業全球化以及中西企業交流的典范案例集(我正在撰寫雙匯、聞泰科技的海外推廣以及希爾頓在中國的相關案例);整理我多年來上課時為學生(友)手寫的筆記與板書;分享我多年來在管理學術頂級期刊上所發文章的投稿與修改過程,以及投稿被拒的經驗教訓。以上所述為《明哲文選》后續的預定內容,未來將陸續出版。
[51] 最后我也希望在我百年以后,有人能為我出版一本類似“生說師語”的書。“以文會友”這個欄目是《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的特色,它也可以說是“師說生語”。多年來我養成觀察學生課上和課下的言行舉止、企業的成長以及各方面的表現,做筆記、留下記錄的習慣。將來我人生“畢業”以后,我會留給我的這些“寶貝”學生或學友一些人生箴(諍)言,為每個人留下“一”個字,或是“一”句話、“一”個觀念,作為我對于他個人、企業所作所為的遺(傳)世“忠”(盡己、真誠)言與惕厲。
[52] 連婉茜博士跟我一樣出身臺灣鄉下(苗栗),也是從無到有,過去10年,我有幸看著她一路成長,她把10年來的學習歷程寫成了《細談“用心深細”:明哲老師助教的一線觀察》一文,請參見《明哲文選》系列之一《承傳行踐:全方位管理學者的淬煉》第三篇“方法心法”的第15章。
[53] 有些學友知道我在寫這一系列書,非常希望我能早日完成,但他們不一定是想要立即細讀深思,只是想把它們放在書架上,當作一面“鏡子”,每天審視、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