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還是第一次這么光明正大的與江離走在這放學路上。
路過的女生們看到江離后無一不捂臉驚叫，感嘆今天真是黃道吉日，出門就碰見江離。但將目光移到合歡身上時，臉部表情就像基因突變一樣，由驚喜到驚訝再到驚悚，細胞分裂干脆迅速，絕無拖延。
除此之外，還不忘對合歡一頓指指點點，仿佛在看一個外星人，還不斷伴有“嘖嘖嘖”的聲音，然后再搖搖頭或者嘆口氣，最后再從身旁經過。
合歡不由得開始上下打量自己，除了自己被摔的鼻青臉腫、兩只手掌被裹成了“熊掌”以外，身材還是可以的嘛，雖然沒有她們的及腰長發，但頭發也還是會長的嘛！
唉，這個看臉的時代！
“林夕要是跟江離走在一起，也會這樣的，”合歡不停的安慰自己，“誰跟江離走在一起都會這樣，不是自己長的丑，不是自己長的丑…”
江離一手拎著合歡的書包，一手推著自行車，身邊不停有寒風襲來，他那骨節分明的大手裸露在外，不一會就被凍的紫上加青，合歡只瞟了一眼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突然想起來書包里的手套，陸悲含嘲笑過她好多次沒到冬天她就戴著它上學放學，兩人為此還伴過不少口角。今天纏在自己兩只小手上的繃帶可要比那雙棉絨手套暖和千百倍，所以這雙多出來的手套突然沒了用武之地。想到這里，合歡不禁感嘆：“江離啊江離，真是便宜你了！”她在心里暗自高興了一會，就傻傻的喊住了江離：“江離，那個書包里有…”
江離轉身，“有什么？”
夕陽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鉆進了熙熙攘攘的城市，一輪彎彎的月亮已經悄悄爬上了江離的后背，包裹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
這么好看的臉蛋，像極了一個剔透的水晶，合歡突然發覺自己盯著它根本舍不得挪開視線，“真他媽養眼”。
“江合歡？我臉上有花嗎？”江離見合歡楞在原地沒有作答，他有些不耐煩。
合歡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低下頭，卻覺臉上如潑了硫酸般滾燙起來。
“我就不信你跟林夕說話也這樣，對我這么兇干嘛？”這句話脫口而出時，合歡自己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這么跟江離說話，合歡還是頭一次。
只見江離轉過頭，臉上剎時出現了兩圈淡淡的紅暈。
他倒是煞有介事的借機考慮了合歡的問題，與林夕說話肯定不能這樣，她冷艷敏感，合歡這樣神經大條，兩人怎可同日而語。
但是看著合歡那雙殷切想知道答案的雙眼，江離便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調侃幾句：“怎么，你吃醋啊？”
“誰…誰…誰…誰吃醋了啊！”
可能是因為太急于辯解，說話才這樣的，對，一定是這樣。
“你…你…你…你啊！”
這么語無倫次的合歡，江離還是第一次見。
平時幾乎全校女生對自己都是可望不可即，天生的一副好臉蛋把自己推上了眾人矚目的最高點，平時享受慣了那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可偏偏這個跟自己同處一個屋檐下的妹妹不為此“與有榮焉”，反而平時對自己視而不見，對自己說的話置若罔聞，這樣實在是”不成體統”。
所以今天她的反應可算是讓江離在她跟前有了一點存在感，這樣的感覺，真是久違。
“神經病啊你！”合歡沒有抬頭，繼續喃喃道。
“你說誰有病啊？”江離嘴角剛剛扯出的一抹微笑迅速收回，兩眼發黑直直盯著合歡。
“對了，這才像你嘛！”
合歡跳了起來，她哈哈大笑，“剛才你的樣子肯定是我見鬼了！”
被這么“數落”，感覺真是一落千丈。他突然將合歡的粉色書包掛回她的脖子上，“自己回去吧！”
然后轉身，跨上自行車腳踩上踏板就要走。眼疾手快的合歡見江離丟下自己獨立離開，便迅速跳到他車前堵住他的去路：“江離我錯了我錯了，你別走…”
“閃開！”江離似乎有點生氣。
合歡被嚇了一跳，于是她屏氣斂息乖乖躲到一旁，眼看著江離蹬著自行車揚長而去。
江離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中，合歡環顧身邊空無一人，四周更是靜的出奇，就連個鳥叫也聽不見，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滿弓的月亮，它真是圓的不可思議。
“是嘴欠吧！活該啊你！”
她舉起自己的“熊掌”想往自己的嘴巴上拍兩下，但想到自己的“花容月貌”還未恢復，臉部還能感覺到它在隱隱作痛，此刻她怎又舍得“雪上加霜”，還是算了吧。
可是這天也太黑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萬一出來個色狼之類的，自己是要玉碎還是瓦全，合歡想到這里就不由得脊背發涼嘴角唏噓起來。
于是她微微拱起腰，將兩只“熊掌”各放在嘴的兩邊，朝漆黑的前方大喊：“江離，你這個王八蛋！”
“江合歡，你罵誰呢？”
聲音由遠及近向自己傳來，江離明明走遠了，怎么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呢？一定是聽錯了吧。
但合歡反應過來時，江離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上一秒他明明已經遠去，但這一秒睜開雙眼時，他就像一陣風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有帶什么禮物，就單單站在自己跟前，合歡就覺得心里很暖。
她突然覺得這一刻很珍貴，所以努力睜大眼睛，想要記住這樣的放學路上，這樣的滿弓之月，這樣的寒風刺骨，這樣的反常江離，這樣…心跳的感覺。
江離抬手輕拍了一下合歡的額頭，“喂，江合歡，你是不剛才罵我呢！”
“我…我…我，”要不要承認呢，要不要承認呢，“罵了！咋地？”
“沒事，”江離聳聳肩，“你開心就好。”
江離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眼眸盯著狼狽的合歡看了幾眼，就迅速將頭轉到了一邊。
“書包里有什么？”江離從合歡脖子上取下書包挎到自己肩上，“你剛才說的，里面有什么？”
就像喝醉酒斷片似的，合歡站在原地回憶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剛才要給他什么。
“有啊，有…”
“有什么啊？”
“哦，那個，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你書包里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怎么知道你要給我什么？”
下午在教室陸悲含把她書包里翻了個底朝天，里面雜七雜八的東西全被倒在了桌子上，江離自然是一覽無余。
臉上挺掛不住的，真的。
但合歡還是硬著頭皮扯出一張笑臉，“里面有雙手套，我用不上，我看你手推著自行車太冷了…”
江離突然覺得內心深處某個連通全身脈絡的地方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突然全身陣痛。
從小到大，沒人這樣關心過他。
沒有。
他恍惚了幾秒后緩緩打開書包，里面東西雖然很凌亂，但那雙紅色的手套卻很搶眼。
“什么？”
“手套啊，就那紅色的。”
“白癡啊你！”江離迅速拉上書包，努力用自己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
“又怎么了？”合歡不明所以。
“我不戴，這顏色…”??
原來如此，合歡抿了抿嘴唇，努力壓抑住想要咧開的嘴角：“這顏色怎么了？暖和就行了！”
說罷便踮起腳跟奪下書包，用自己的“熊掌”夾出手套，然后輕輕抓起他的手，笨拙的為他戴上了一只。
那一瞬間，江離感覺到從手掌中心突然浮起一股暖流，順著全身脈絡朝自己的心臟洶涌流去。手套里的溫度，不知道是不是合歡手掌上的余溫，只是感覺臉部突然焦灼起來，合歡隨即在他臉上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紅暈。
“江合歡，我跟你沒完…”
“這是為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