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選秀
- 不負韶華不負卿
- 魚小草
- 2045字
- 2020-12-10 18:52:30
形桑國濟源三年,宮中盛行選秀,凡朝中正三品之上官員之女,樣貌精致,德才兼備,進宮即封正七品御女,年俸三十兩。
宮門前設二書案,分別置左右兩側,案前皆有宦官登記,秀女從宮門前一直蜿蜒至步行街之上,只因城中聞言新皇乃年輕俊王,模樣貌比潘安,何人不曾想一睹龍顏。
便是不論身份高貴千金,或是貧苦卑微之女,皆在之前報過名的,宦官在前,先行考量,選秀之前魏盈盈曾交代過,秀女不論尊卑,只德才貌美兼得,便可領牌面見圣上。
排隊女子,沒有一千便也有八百。
從古到今,也再無哪個皇帝選秀規模如此之大了。
天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的樣子,眼中身外皆是一片黃色,葳蕤樹蔭便成她們唯一企盼,別的不說,單就這氣候,便已讓秀女們心中打起退堂鼓,便又曾想若無法親眼面見圣上,如何對得起這三年來便就在家中努力的心血。
選秀之事進行了三日之久,只留得三百余人,符合御女晉封只四人。
名庚帖上唯有陸離一人之名不曾被朱砂筆勾掉,宦官偷閑,便只等了半個時辰卻仍不見人影,也未曾開口詢問,只在紙上用筆輕輕一劃,那抹嫣紅極其扎眼,事情欲要不了了之。
太監主管只問還可曾有落下之人,他人皆是搖頭,那勾掉陸離名諱之人便跟著一齊搖頭,眾人便張羅著收拾。
后只剩那一人,手中抱著厚厚一疊名庚帖,欲轉身吩咐禁衛軍將宮門緊閉,卻聞得身后有一女子輕柔綿膩的聲音叫道:“選秀之處,可在此?”
宦官回身,見女子一身淺藍色宮裝,裙角繡著細碎的花瓣,頭上斜簪一支溜銀喜鵲珠花,臉上薄施粉黛,眼不點則明,唇不染則朱,身姿雖楊柳之態,見得弱不禁風,卻說不出道不明的驚艷。
這哪是人間女子,分明是亂入紅塵的仙子,宦官不禁看呆了,陸離復問了一句。
“這可是選秀之處?”
想起方才自己已回了主管名庚帖上之人皆已審閱,何來一位如神仙般的女子,他便知,欺上瞞下乃重罪,是要受杖刑的。
“選秀之期早已畢了,姑娘還是請回罷。”宦官心虛的咽了口吐沫,額間滲出虛汗未敢擦拭,只怕陸離看得出些什么端倪。
結束了?陸離只道了聲謝,只露出看不出心思的一抹笑,轉身離去,宦官極目遠送陸離的背影,這才松了口氣。
那日陸離替陌上丘挨了一刀,卻求情務必要放過薛竹,只因那孩子年紀尚輕,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分不清是非,又因她是小唯另一個可深交的知己,她這次回形桑國,不可冒然帶著小唯,生怕出什么差池,鳳顏卿便會認出她來。
之前她慫恿薛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陸離便也可借此機會還了陌上丘幾年之中在自己身上所花費的精力財力,又可叫陌上丘心甘情愿放她回形桑國。
可陸離并不知,她大可不必上演這么一出,一開始,陌上丘便已想好要將她放走了,只是那日肺腑之言,陸離未曾聽到。
雖陸離深知這般利用薛竹已對不住她,卻又只能以就當薛竹報答自己的收留之恩而做出些小的貢獻當借口,便也這樣一來,對薛竹毫無損失,她由此亦能釋懷對陌上丘的恨。
這次回來,陸離在心中有萬般糾結,究竟該回到鳳顏卿身邊,還是如平常百姓一般過日子,就算她在鳳顏卿那邊,又能怎樣,她再不必聽從陌上丘所指派,亦不必再為鳳顏卿賣命。
而魏盈盈先前與陸離的過節,陸離早已不放在心上,無非是些爭風吃醋之舉,也幸而是她,自己才能夠對鳳顏卿再無期盼。
想來也可笑,十年來,鳳顏卿竟從未信過自己。
或許在他心中,無人可深信。
只她千里迢迢從東離國趕來,終究還是誤了時辰,許是老天也不允她再回到鳳顏卿身邊罷。
一緒紅色錦囊從陸離身上掉出,躺在地上,陸離這才想起她在離開之時小安子交給她的,說是陌上丘贈的。
當時陸離心中唯有趕路之事,只把錦囊隨手一擱,竟是忘記了這檔子事,又想起馬車走時,陌上丘卻未曾出來送行,想必他是惱了的。
打開錦囊,唯有一股淡淡清香,陸離本以為里面只續一些香料之類的,因錦囊外面刺繡本就精致,是正宗的蘇繡,針腳齊整,上面四五棵綠竹,還有一只翱翔于天際的大雁,再看里面,見囊中物件奇了,皆是一顆一顆圓潤光滑的紅豆,似叫人精心挑揀出來的。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個中含義陸離怎不明了,只怕會辜負了陌上丘那一番心意,也難為他做了那么多,又倏爾回想起陌上丘那夜如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倒像七八分的夢,卻也叫人面紅耳赤。
既然回來形桑國了,自然是該回姑蘇看一看的,走了許久路程,陸離終于走到曾經的陸府,那是昔日一座巨大府邸,現在周邊已成蒼色,府后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節竹根從墻垣間垂下來,再不曾像當初有人煙之時修理的平整,雜草叢生,府中亦是,那些雜草已高過人的腰際。
往日風光不現,唯剩這死氣沉沉的死物,姑蘇之中普通百姓無福消受此處,權位至高之人又嫌這里晦氣,久而久之,無人清掃,無人問津,自是這般凄涼僻靜,就連周邊,熱鬧都不曾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陸離站在府門外,竟能看到昔日府中之人在眾官兵押制下時凄慘哭聲,就像在她身邊經過一般,父親的痛心疾首與無奈嘆息。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是被污蔑的,也斗不過只手遮天的左相。
陸離仰頭,府門上那塊發黑的牌匾上依稀能見得“陸府”這二字,便也不知為何,站在此處竟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從進東青王府時,陸離再未踏進陸府半步,鳳顏卿不允她去,論她自己而言,更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