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武王府是親貴之家，秦芒又常年臥病，大夫都是現成的，不多時就趕來了。

“老王妃請放心，沈老夫人只是情緒起伏太大，年紀又有些大了，才會出現昏厥，不過剛才診脈，老夫人似乎是有中風的征兆，往后還是要小心照料才行。“

老王妃點點頭，抬手示意大夫去開藥方，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家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罷了，今日的事，本王妃就當沒發生過，等沈老夫人醒了，你們帶她回去好生將養，沈五的事情到此為止，想要入我秦家族譜，絕不可能，但姑且念在她已經受到懲罰的份上，武王府可以幫沈家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你們回去后好好想一想，想到了就讓你們二老爺去見王爺吧。”

說罷，帶著林嬤嬤轉身走了。

沈家人原本見得罪了老王妃，又有沈五假孕的事情在先，本以為這次闖了大禍，不成想沈老夫人這一病，竟然還迎來了一次轉機，武王府的承諾啊，有時候比皇室給的承諾還要管用呢，立即紛紛松了口氣。

等沈老夫人幽幽轉醒，聽說了這個消息，立即帶著眾多媳婦孫女趕回沈府。

事實上她們來鬧，也不過就是想要占些便宜，沈五已經死了，總要有最后的利用價值，至于沈二夫人異想天開的想要再嫁一個女兒來沈府，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武王府是什么地方，當初若不是有皇甫銳的圣旨，秦芒的王妃，至少也要是一個血統高貴的郡主。

如今得知沈五假孕的事，更是不敢多要求了，真要是鬧起來，對武王府來說最多算一件丑聞，對沈家來說，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還好，至少有了武王府的一個承諾，若是憑此能給二兒子在朝中加一些助力，改變沈家日漸凋落的境遇，那犧牲一個沈五，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這里，沈老夫人靠在馬車上，低低的笑了。

沈家人一走，笑晴就立馬趕回琉璃院去報信，沈傾瑤聽說沈家人已經松口，當即決定去京郊那邊給凌晗報信，與秦芒抱著小嘟嘟就上了馬車。

一路上，笑晴將正春堂的情形繪聲繪色的給沈傾瑤講了一遍。

“生辰八字？”

沈傾瑤聽著她說到這一段，秀眉皺了皺。

看來這是看著五女兒沒了價值，就趕緊又送來后補的。以往她愿意看在沈五的面子上給沈家一點兒臉面，如今沈五人都已經不在了，沈家的臉，就是被人劃爛了也與她無關。

轉頭望了哄著秦嘟嘟睡覺的秦芒一眼，笑道：“恭喜王爺，這么快媒婆就上門來了，可喜可賀呢。”

秦芒一頭黑線的望著沈傾瑤似笑非笑的臉，這最后四個字用說的咬牙切齒來形容，可是一點兒都不為過，于是沒好氣的看了眼車外跟隨著的常青。

真是，這家伙怎么不看好自己媳婦，沒事瞎亂嚼什么舌根。

還不忘立時表表忠心：“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家有妻有子，才不要遭那份兒罪。”

“什么罪啊，齊人之福，明明是福啊，而且你說錯了，你現在可是單身，”沈傾瑤笑得沒心沒肺，雙手忽然合力一敲：“嗯，我也是單身，我們可以戀愛自由，婚姻自由，自自由由。”

秦芒哭笑不得，什么亂七八糟的詞兒，聽著別別扭扭的。

轉眼就到了凌晗住的京郊，原本是打算在百翎閣安置她的，但是凌晗堅持住到天下奇珍閣這邊，她這么多年很少出門，跟底下的人疏于溝通，沈傾瑤稍作思量，還是隨了她。

說是天下奇珍閣的據點，其實就是個不太起眼的小茶樓，客人不多，掌柜的在柜臺里面撥弄著算盤，小伙計一見到有客人進來，就眼睛晶晶亮的迎了過來：“客官里面請，是需要雅間還是在大廳？”

沈傾瑤輕輕一笑，狀似無意的抬了抬手，腕上的萬獸環露出了一角，“雅間吧，外面太吵。”

“好嘞。”小伙計立即心領神會，帶著一行人往樓上走：“客官小心臺階，這邊請。”

直到上了三樓沒有了外人，那伙計才壓低了聲音，向著沈傾瑤行了一禮：“屬下見過少主。”

沈傾瑤淡淡的點點頭，啟聲道：“我娘呢？”

“閣主在天字一號房內休息。”小伙計回答道，臉色有些欲言又止。

沈傾瑤立即蹙眉：“怎么了？”

“閣主吩咐了人不準打擾，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黎青人呢？”

“黎大人今早收到了急信，趕回去處理，臨走時吩咐照料好閣主，可是……”小伙計哭喪著臉，他也想照顧好大人啊，可閣主連門都不準他們進。

沈傾瑤無奈的嘆了口氣，陪在這邊的人，除了黎青，怕是誰也不敢跟凌晗頂一句嘴，回頭看了眼秦芒，他懷里的嘟嘟經過一路顛簸，已經睡得沉香，于是吩咐道：“去準備吃的，再收拾出一間干凈的臥房。”

轉過回廊，最里面的一間就是天字一號房。

安頓了嘟嘟到隔壁休息，沈傾瑤自己拎著食盒，敲響了凌晗的房門。

“誰？”里面的聲音有些黯啞，聽得沈傾瑤一個蹙眉，也不等凌晗來開門，發簪摘下來對著門縫挑了幾下，就把里面的暗鎖給開了。

門忽然被人推開，里面的凌晗下了一跳，看清是沈傾瑤進來，連忙轉過頭去，擦干凈眼角的眼淚，笑道：“離兒，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還有這個本事，嚇了娘親一跳。”

“不只是我來了，秦芒跟嘟嘟也一起過來的，不過嘟嘟路上太累了，我讓他們去隔壁房間休息，一會兒睡醒就過來了。”

沈傾瑤笑笑，假裝看不到她故意隱藏的情緒，抬起手里的發簪晃了晃，“至于這個嘛，這可是我以前的基礎課，這古代的門實在是太簡單了，跟那些亂七八糟的防盜鎖比起來，就跟系個紐扣一樣簡單。”

凌晗失笑，看著沈傾瑤將食盒里的東西一盤盤的擺到桌子上，有些心虛的小聲道：“我只是不餓。”

“我知道啊，但是我很餓，今天沈家那些人到王府里去鬧了，為了不惹麻煩，我躲在房間里都沒怎么吃東西，娘親就當陪我吃好了。”沈傾瑤聳肩一笑，給凌晗盛了碗飯放在面前，又開始給她夾菜。

凌晗一愣：“沈家的人去府上鬧了？”

“可不是，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沈傾瑤撇嘴，看著凌晗：“娘，你當初怎么會選了這個沈家當落腳點的，真是太沒品的一家人了。”

“原因挺多的，最主要還是沈家寒池能通往咱們那個世界，又只能容納咱們這樣的人，是必要時的避難所，而且沈家是天子近臣，就在皇甫銳的眼皮子底下，安全得很。”凌晗無奈得看著越來越高的飯碗：“而且沈家跟咱們家，其實也算是有些淵源。”

沈傾瑤立即瞪大了眼睛：“沈家不會是咱們家的前身吧？”

這么白癡的人家，能發展成她們那樣高大上的家族？

基因突變？

還有比這更驚悚的事咩。

凌晗搖搖頭：“那倒不是，沈家祖上并不是中原人士，遠居苗疆，跟咱們家，算是有那么一絲遠親。”

沈傾瑤受了驚嚇般的拍拍胸脯，恍然道：“難怪母妃質問沈家出身的時候，沈老夫人會氣得昏死過去，原來他們還真不是中原人士啊。”

凌晗笑笑，沒有說話。

有了沈傾瑤的監督，這頓飯吃得很順利。

等到候在外面的小伙計把飯菜都撤了下去，沈傾瑤才走過來給凌晗揉肩，將沈家今天在武王府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凌晗講了一遍：“好在沈家現在總算是松了口，她入殮沈家祖墳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

凌晗抬手拍拍沈傾瑤的手，心疼道：“離兒，委屈你了。”

這輩子，她注定欠這個女兒太多。

“什么委屈啊，本來就是她的身份，還給她而已，不過啊娘，這個帕子上的圖案，秦芒讓人搜遍了皇宮都沒有找到，會不會是您記錯了？”沈傾瑤笑笑，轉移話題道：“這東西會不會是在哪個皇家行宮里，您偶然的機會看到了？”

“也有可能是這樣。”凌晗望了眼桌上的白娟，眼里閃過一絲苦澀的痛楚：“畢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有記錯的可能。”

“那我們最近就再去查查京郊這邊的那個什么行宮。”沈傾瑤拉了一把椅子，在凌晗身邊坐下：“對了娘親，黎青去哪里了，暗殿那邊有什么事嗎？”

如果沒有什么大事，黎青是不可能輕易離開凌晗左右的，雖然凌晗身上的舊疾已經在沈傾瑤的紫河車調理下慢慢恢復，但習慣一旦形成，是很難改掉的。

“今年各地鬧災荒，北邊的莊稼收成不好，西邊又鬧了洪水，不少災民紛紛往這邊聚集，青玄青絲她們被我安排去各地施粥開倉，卻發現了不少不妥的地方，似乎是有人想要趁著這些機會發動暴*亂，我不放心，就讓黎青也過去看看，大災之后多大難，別再鬧出什么傳染病的疫癥。”

“這么嚴重？”沈傾瑤蹙眉，難怪秦芒之前那幾天總是在書房忙的很晚，應該也是在忙這些事。

凌晗點點頭，才要開口，忽然聽見窗欞上撲棱棱一陣亂響，緊跟著又是一陣狠啄硬敲的聲音。

沈傾瑤無奈一笑，“又是小米，每次都用這種方式來宣告存在感。”

說罷，走過去窗子一開，果然見到小米半瞇著黑豆似的小眼睛，站在窗外，細細的小腿上還綁著一個小信筒。

沈傾瑤拍拍小米的腦袋表示嘉獎，將信筒取過來打開一看，臉色忽的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