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宜回身,往來都是暫時人。
“小南,你快回來,你媽突然病倒了!”小南爸爸的一個電話,讓遠在上海的小南瞬時六神無主。
“媽媽怎么了?”小南急切地問道。
“老毛病犯了,心臟的問題,但這次的情況比較急,我現在剛把你媽送到醫院。”小南爸爸說。
“我馬上買機票趕回來。”小南掛完電話,馬上用手機買好機票就往機場趕,路上小南打電話給嚴寒。
“我媽病了,我現在正往機場趕,坐下午的飛機回潭州,然后再轉車回黎洲。”小南對嚴寒說。
“什么病?怎么這么著急?”嚴寒問。
“心臟病,我媽一直有這個毛病,但以前沒有太重視。”小南說。
“現在人在家還是在醫院?”嚴寒問。
“已經在醫院了。”小南說。
“你別著急,到醫院應該就會沒事的。”嚴寒猶豫了幾秒鐘,又說,“我處理一下我這邊的事情,然后就坐高鐵趕過來。”
“你不用過來了,你來了也幫不上什么啊,你又不能出現。”小南說。
“我擔心你啊,怕你搞不定,我就陪著你,離你近一點兒,這樣也好一點兒。”嚴寒說。
“真不用,還不知道回去了是個什么情況呢,你先忙你的。”小南說。
掛了電話,嚴寒想了想,還是義無反顧地買了張高鐵票往黎洲趕。
黎洲第一人民醫院的急救病房里,醫生們正在按照冠心病應急處置的要求做著相應處理,等小南趕到時,媽媽的病情暫時穩定住了,但醫生告誡家屬,小南媽媽的病情仍不太樂觀,醫院目前采取的是保守方案,建議還是要考慮做心臟搭橋手術,但黎洲的醫院在心臟搭橋手術這塊經驗不夠,建議去潭州選擇大的、專業的醫院做,畢竟省會城市的醫療資源更加豐富和專業。
在征求了小南媽媽自己的意見之后,一家人商量決定去潭州做心臟搭橋手術。嚴寒趕到黎洲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剛好看到小南一家三口正從醫院出來,嚴寒默默地看著,很想上前去幫一把,但又因為小南嚴告嚴寒不能貿然出現而止步。
小南沒有太驚訝于嚴寒的到來,她告訴嚴寒接下來的方案,說接下來估計要在潭州待一段時間,把媽媽安頓好了再說,她讓嚴寒先回深圳,自己還有爸爸能處理好,嚴寒在這邊反而讓自己擔心。嚴寒無奈只好從命,只能不斷叮囑小南說有任何需要隨時找自己。
省城的三甲醫院有十來家,在心血管內科這塊比較權威的公認是省人民醫院,但由于省內各地市的患者扎堆兒來省城就醫,所以省人民醫院也常常是一床難求,掛號、住院、做手術通常都要找關系。果不其然,小南他們到了省人民醫院以后得知,要安排手術就要先安排住院,住院現在沒有床位,而且沒有準確的消息說什么時候能住進去,嚴寒幫著打聽了一圈,但發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小南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試著在微信同學群和朋友圈發消息,看有沒有人認識省人民醫院的人,對于這個方法,小南是沒有抱希望的,可結果,在小南發出消息后的一個小時后,一條微信消息出現在了小南手機的通知欄里。
“我跟省人民醫院的副院長還算熟,具體什么事?”發來這條消息的是小南的中學同學文遠林。文遠林大學畢業后公考考到了潭州,一開始在潭州HX區法院工作了2年,后又調到司法局,最近半年,又剛好調到省人民醫院院區所在的街道辦工作。文是那種非常典型適合走仕途的人,再加上這幾年的磨煉,舉手投足、待人接物都是一副典型的體制內模樣。最關鍵的是,此人中學的時候就暗戀小南,只是中學那會兒他各方面都不夠突出,人也不夠有自信,比起“光芒四射”的小南,不免覺得低人一頭,再加上在高考指揮棒的壓力下,也不敢有什么實質性的行動。但他的心思,小南還是心知肚明的。
“是嗎?我媽心臟病,剛帶她來省人民醫院做心臟搭橋手術,但是現在住院都住不進去,人滿為患,想看看有沒有辦法可以先住院。”小南回復。
“應該問題不大,我先問問,有消息了就馬上回復你。”文遠林說。
“好的,謝謝。”小南說。
小南對這位曾經暗戀自己的同學印象不是很深了,她只記得中學的時候他個子不高,學習成績大概一直屬于中游,體育活動也基本不怎么參加,屬于那種丟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類型,后來聽其他同學說起過他畢業后到了政府部門工作,其他的也就沒有更多的什么信息了。一想到政府部門的公務員,小南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刻板的面孔,政府部門給小南的唯一印象就是每次去辦事情,例如遷戶口、辦身份證什么的,總是感覺自己仿佛欠了政府錢似的,辦事員經常離開自己的座位不見蹤影也沒有一句話交代,經常一邊辦事一邊和旁邊的同事開著玩兒笑,經常……正想著,文遠林的微信又來了:“我跟副院長說好了,我把他的手機號碼發給你,你直接跟他聯系就行了,他會安排的。”
“感謝感謝,我直接跟他聯系嗎?”小南說。
“嗯,直接聯系就可以了。”文遠林說。
“太感謝了。”小南說。
小南試著撥了電話過去,然后按照對方的指示,三下五除二,小南的媽媽就順利地住進了省人民醫院,小南感嘆,在中國這么個人情社會,找到對的人辦事,還真是四兩撥千斤啊。
小南的媽媽躺在病床上,心也稍微安定了一點兒,聽說是小南的同學幫忙搞定的醫院關系,就跟小南說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人家。小南說已經口頭感謝了,小南媽媽不依,覺得一定要當面感謝才有誠意,還說小南一點兒都不懂事,人情世故嘛,要禮字當先。
正說著話,只見一行人走了進來,領頭的穿著個白大褂,戴了副眼鏡,年齡40歲上下,顯得很精神,身旁跟了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文遠林,小南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文遠林身著白襯衫加深色西褲,襯衫規規矩矩地扎進褲子里,雖然個子不高,但看上去很是干練。
白大褂徑直走向小南媽媽的病床,首先確認了一下身份,然后他跟小南媽媽說:“放心吧,住進來就安心治療,遠林的朋友嘛,我們肯定優先安排好。”
白大褂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避諱同病房另外一個病人及家屬。
此刻,小南的爸爸從外面進來,得知來人身份,連忙說著感謝,小南媽媽也一下子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她指了指文遠林,對著小南說:“小南,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同學吧?”
小南連忙點頭說是。
“謝謝你啊,剛剛我還在跟小南說要找你當面感謝的。”小南媽媽說。
“不用客氣,阿姨,我和小南是同學,您這么說就見外了。”文遠林說。
“好了,我們也不久留了,現在要做的是保持情緒穩定,不要激動,多休息,會診的方案我會盡快安排。”白大褂說。
“那就謝謝醫生了啊,謝謝……”小南媽媽一邊說著,一邊一個勁兒地給小南使眼色。
小南輕聲“哦”了一聲,就跟在一群人后面出了病房,文遠林跟白大褂寒暄了幾句,領頭的白大褂就帶著隨行的另外兩個白大褂走了。
“小南好久不見啊,還是那么漂亮,放心吧,省人民醫院在心血管內科這個領域在國內都算是權威的。”文遠林對小南說。
“確實好久不見,我想想啊,差不多十年了吧?”小南說。
“準確地說,11年了。”文遠林說。
“我感覺你的變化倒是挺大的。”小南說。
“是嗎?哪里變了?不還是我嗎?”文遠林笑著說。
“變得……怎么說呢?應該可以用‘成熟’這個詞來形容吧。”小南說。
“也許是這幾年在政府部門被摧殘的吧。”文遠林說。
“哦,對了,你是在哪個部門來著?”小南說。
“以前在法院工作,覺得看到了太多社會的黑暗面了,后來就自己調到了街道辦工作。”文遠林說。
“那應該更好吧?”小南對街道辦沒有太多概念。
“談不上更好,但是接觸的人更多了,事情也更瑣碎和繁雜,每天面對更多的是這個片區街坊鄰居的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吧。”文遠林說。
“總之還是不錯的,我們班當公務員的應該不多吧?到潭州的就更少了。”小南說。
“是不多,大家都到沿海去賺大錢去嘍,只有我們這種留在本地混混日子。”文遠林說。
“你太謙虛了,在企業也不是那么好混啊。對了,你結婚了嗎?”小南問。
“我倒是想結,就是沒有對象啊,哈哈。”文遠林說。
“你不急,好女人多的是,你這么優秀還怕找不到?”小南說。
“這個看緣分的。”文遠林說。
“那確實,對了,找時間請你吃飯啊,我爸媽說一定要鄭重感謝一下你的。”小南說。
“真不用那么客氣,我請你吧,就當你來潭州,我盡地主之誼,如果是為了你媽住院這個事,那就真的太見外了。”文遠林說。
“不不不,還是我請。”小南說。
“我還要趕回去開個會,找時間再來看阿姨,就這么說定了啊。”此時,文遠林的手機響了起來,跟小南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小南回到病房,小南爸爸對小南說回去拿點洗漱的東西過來,讓小南照顧一會兒媽媽。不一會兒,嚴寒的微信發了過來。
“怎么樣?醫院床位搞定了嗎?”嚴寒問。
“搞定了,今天上午住進來了。”小南說。
“還挺順利啊,沒等幾天,是找到熟人幫忙了嗎?”嚴寒問。
“我的一個中學同學,在政府部門工作,他跟醫院的領導熟,就給安排了。”小南說。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在哪個政府部門啊?你怎么找到他的啊?”嚴寒問。
“男同學,好像是街道辦吧,我也不知道街道辦是干嗎的,我就是在朋友圈發了消息,然后就他回我了。”小南說。
“那他為什么要幫忙啊?你們以前關系好嗎?”嚴寒問。
“哎,別問這么多為什么好不?我腦子有些暈,昨晚就沒睡好。”小南說。
“好吧,那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找我。”嚴寒說。
小南的媽媽吃完午飯,靠在床上對小南說:“南南,你這個同學結婚了沒啊?”
“沒結婚,怎么?”小南問。
“怎么?沒結婚你就可以考慮啊,我看這個同學不錯,懂禮貌,單位也好,關鍵是你們同學之間也容易發展啊,你正好也可以回來,別在外面漂著了,我跟你說啊,這找對象有時候就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現在不積極,以后自己后悔可別怪我。”小南媽媽說。
“唉呀,媽媽,你是覺得我嫁不出去了是嗎?醫生要你多休息,少說話,你就安靜一會兒好嗎?”小南說。
“你這女兒,長得真是漂亮,不過上午那個小伙子也不錯,確實還挺
般配的。”同病房的病友是一個60多歲的女人,她突然對著小南媽媽說。
“你看,大家都這么說吧,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說。”小南媽媽說。
“我要是生的是個兒子啊,一定要他來追你。”病友笑著說。
小南聽到這話有些尷尬,只好笑了笑,此刻她的腦海里浮現出文遠林的模樣,他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但自己要怎么感謝他為好呢?唉,真是最怕面對這種事情了。這些年,自己確實在外面也漂累了,前些年跟王健,現在一個人,嚴寒遠在深圳,媽媽又病倒了,雖說到目前為止,自己都還撐得住,能處理得好,但誰不希望身邊有個人能陪伴自己、保護自己。還有,將來真的還要繼續漂在外面嗎?爸媽年紀一天天大了,他們一直希望自己留在身邊,一家人不要分開,一時半會兒,小南也沒想出個究竟來,便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
睡夢中,小南迷迷糊糊地聽見媽媽在叫自己,睜眼一看,媽媽正用手捂著心臟部位,面色蒼白,呼吸困難,小南立即呼叫醫生,醫生看了看小南媽媽的情況,連忙說:“趕緊送到急救室。”留下小南一個人在病房忐忑不安。
此時,小南的爸爸從家里趕了回來,病房里父女倆略帶不安地等待著。一小時后,一位醫生走了進來,他問誰是病人家屬,小南爸爸和小南同時站了起來,醫生手里拿了一張紙條,遞給小南爸爸說:“目前病人狀況不是很穩定,這個情況比較突然,目前止血沒有止住,病危通知書是按規定下發的,家屬也要做好一切可能的心理準備。”
“醫院下病危通知書了。”小南給嚴寒發了條微信。
嚴寒此刻正在深圳參與一個項目的投標,此刻他正在進行競爭性談判,手機設置了靜音且也不方便看。
小南見嚴寒沒有回微信,很是失望,此刻的她萬分無助,媽媽的病情和急救室里的情況她都一無所知,無奈之下,她又給文遠林發了條微信:“我媽剛剛突發心絞痛,送去急救了,剛剛醫生給下發了病危通知書,怎么辦?”
“小南別著急,我們要相信醫生,我現在往醫院趕,等我。”文遠林的微信幾乎是秒回。
10分鐘后,文遠林就趕到了醫院,見小南癱坐在椅子上,他先是安慰了幾句,又給小南和小南爸爸遞了兩瓶礦泉水,說:“剛剛我去了解了一下情況,現在已經在手術了,醫院也調集了很權威的專家過來支援和會診,相信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謝謝你啊,小文,小南她媽媽這次多虧了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謝你為好。”小南爸爸說。
“叔叔不用客氣,現在最重要的是阿姨的手術,相信會一切順利的。”文遠林說。
小南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嚴寒的電話,小南下意識地瞟了文遠林一眼,按下了靜音鍵,此刻她也沒有過多的力氣跟嚴寒復述一遍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事情。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一個醫生走了進來,三個人的心頓時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醫生鎮定地說:“手術是成功的,但病人失血較多,目前還在昏迷之中,現在正在輸血,暫時還不能探望。”
“那應該沒有什么大礙了吧?”文遠林搶先發問。
“目前來看沒有什么問題了,但術后的康復也很重要,之后這幾天,要多辛苦一下家屬照料了。”醫生說。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小南爸爸隨著醫生一起出去了。
“小南,放心吧,老天保佑你媽媽,沒事的。”文遠林轉頭對小南說。
“嗯,謝謝。”小南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也許是剛剛精神過度緊張,頭有些發暈,小南一下子沒站穩,差點兒倒了下去,文遠林見狀趕緊一扶,小南側傾在文遠林的身上,但隨即就躲開了,小南連忙說了句:“不好意思,有點兒暈。”
“你是沒吃東西有點兒低血糖吧?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文遠林說罷就走了出去,剛剛小南那一倒,正好倒在文遠林的心坎上,他的順勢一扶,扶得他頓時春心蕩漾。
“小南,現在方便嗎?”嚴寒事情忙完,看見小南的未接來電,馬上給小南發了條微信。
“方便啊,之前醫院給我媽下了病危通知書,現在手術成功了。”小南回復。
“哦,我剛在投標,不方便看手機,不好意思啊。”嚴寒說。
“沒事,現在沒事了,你忙你的吧。”小南說。
“我打算坐今天下午的高鐵過來。”嚴寒說。
“你過來我也見不了你啊,我媽估計還要住幾天院,等完全好了才能出院,這些天我可能也要住在醫院。”小南說。
“我好想陪著你一起照顧你媽啊,多個人換把手也好啊。”嚴寒說。
“我也想啊,可是目前實際情況不是不允許嘛,沒事,我爸也在,沒問題的。”小南說。
“那好,那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也別太辛苦了,想你……”嚴寒說。
“嗯。”小南的回復冷冰冰的,讓嚴寒有些不寒而栗,但嚴寒又能怎么樣呢?自己在潭州沒有一點兒根基和人脈,自己的身份小南也沒有跟她父母公開,原來在現實面前,愛情是這么的不堪一擊。
文遠林滿頭是汗地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你都買了些什么啊?這么多東西。”小南驚訝地問道。
“你媽估計要在醫院住個好幾天,所以我就買了些你可能用得著的東西。吶,這一包是一些零食和方便面,這一袋子是礦泉水,怕你無聊我還買了兩本雜志,有興趣就看看,哦,對了,我怕你沒帶手機充電線,就買了一根給你備用。”文遠林說。
“你這也太貼心了,我還真是沒帶充電線。”小南說。
“去年我爸住院,我在醫院陪了三天,也就有點兒經驗。”文遠林說,“哦,對了,單位上有個事情,我回去處理一下,晚點再過來看看阿姨。”
“你快去吧,耽誤你這么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小南說。
“真不用客氣,晚點我過來,我先走了啊。”文遠林說。
小南望著文遠林的背影,突然覺得男人解決問題時的樣子真帥,文遠林做事,件件處理在點子上,小南心想,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上海,她又能依靠誰,誰又能幫助她呢?
幾天后,文遠林請小南吃晚飯,這頓飯是文遠林提前精心安排的,通過幾天的觀察,文遠林基本判斷小南沒有男朋友,即便有,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所以,文遠林想趁熱打鐵,通過這頓飯進行戰略試探甚至主動出擊。
晚餐的地點選在潭州最高樓——潭州中心大廈的頂樓觀景餐廳,這個餐廳最大的賣點就是可以俯瞰全潭州的景色,是一個典型的約會地點。文遠林提前到達餐廳,在預訂的靠窗座位給小南選了個最佳的觀景位置,又讓服務員提前把紅酒醒好,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小南的到來了。
當小南一襲紅色連衣裙出現在餐廳的時候,文遠林還是被驚艷到了,這身衣服把小南的身材襯托得極好,故作鎮定的文遠林今晚竟有些不好意思。
“應該是我請你吃飯的,你幫了我那么大的忙,還請我吃飯,搞得我一點兒都不好意思。”小南說。
“誰請不都一樣嘛,快,請坐。”文遠林紳士地幫小南拉出座椅,示意小南入座。
“我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大半個潭州的夜景。”文遠林說。
“哇,這還是我第一次從這個高度看潭州。”小南說。小南一眼望去,潭州城燈火通明,這些年潭州抓住中部崛起和珠三角產業轉移等發展機遇,經濟突飛猛進,城市面貌日新月異,小南對潭州的印象還停留在大學的時候,今天這一看,有點兒被震撼到的感覺。“潭州這幾年發展真快啊,這夜景快趕得上上海了。”
“還行,跟浦東、陸家嘴還是有差距,不過這幾年潭州發展速度確實很快,在國內城市里面也是名列前茅了。”文遠林說。“對了,菜我已經點好了,不好意思沒有征求你的意見,但我想我點的應該不差,應該符合你的口味。”
“挺好的,你做主就好,我沒問題。”小南說。
“今天喝點兒酒吧,一是祝賀阿姨康復,二是慶祝我們再相見。”文遠林說著就拿起醒酒器往小南的紅酒杯里倒酒,小南不勝酒力,平常基本是滴酒不沾,但今天她也沒好拒絕。
“干杯!”文遠林舉起杯,與小南的酒杯碰了一下,玻璃碰撞的聲音悅耳動聽,就像用木槌敲打古老的青銅編鐘時那一聲回響。
“小南,你沒考慮回來嗎?”文遠林干完杯中酒,突然問道。
“考慮過,但始終沒有下決心。”小南說。
“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何況還是女生,你爸媽肯定也希望你回來。”文遠林說。
“是的,他們是非常希望的,只是我回來也不知道做什么,一切都得重新開始。”小南說。
“先回來再說,畢竟江南是我們自己的省,潭州是我們自己的省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同學多、朋友多,總是會方便一些,房價也便宜得多,有自己的房子,心就安穩一些。”文遠林說。
“你房子買在哪兒?”小南問。
“買在河西了, 130平方米,6000多元一平方米買的,用的公積金貸款,基本上每個月還貸不需要額外再出錢。”文遠林說。
“那真好,完全無壓力啊。”小南說。
“是啊,想想上海的房價,恐怖。”文遠林說。
“你結婚了嗎?”小南問。
“沒呢,女朋友都沒有。”文遠林說。
“不可能吧,你這么優秀,是你眼光太高了吧?”小南說。
“真的沒有,喜歡的倒是有,你也認識。”文遠林見時機差不多了,舉起紅酒杯,又跟小南碰了一下,順勢地說。
“誰呀?我認識?”小南喝了一小口紅酒,驚訝地看著文遠林。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文遠林說。
小南一喝酒就上臉,此刻兩個臉頰紅彤彤的,酒精恰好緩解了些許尷尬,遠處山頂的燈塔發出一閃一閃的光,就像是有人站在那里呼喚。
相聚只是偶然,離別才是常態。
嚴寒再次見到小南的時候,小南一家已經從省人民醫院出院回到黎洲家中了。在嚴寒的再三要求下,小南才同意出來與嚴寒見面。
“小南,我知道你生我氣了,但是我也不知道當時能做些什么。”嚴寒說。
“沒生你氣。”小南說。
“那你為什么不理我了?”嚴寒問。
“沒什么,就是這些天覺得很累吧。”小南說。
“哦,那你哪天回上海?我送你回上海。”嚴寒說。
“后天吧,不用你送,你事情也多。”小南說。
“不行,我已經做得很不好了,再不送你就說不過去了。”嚴寒說。
“你沒有不好,是我不好。”小南說。
“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啊,小南,你說清楚好嗎?到底怎么了?”嚴寒突然意識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嚴寒,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
“我錯了小南,我可以不在深圳了,我陪你在上海好嗎?如果你也不愿意在上海,我們一起回江南、回潭州、回黎洲都可以,好嗎?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分手,好嗎?你說話,好不好?”嚴寒幾乎崩潰。
“那你早干嗎去了?”小南掩面痛哭,“嚴寒,這些年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我想安定了,想家了,我們倆,太難了……”
“只要我們在一起,就都沒有問題,就都可以重新開始,這些天,我一直在規劃著我們的未來。小南,我需要你也有這樣的目標,現在和將來,都是我們一起……”
“對不起嚴寒,可能一直以來,在心里,我也沒有我們的概念,也許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我和你是我們。”小南說。
“我想知道為什么。”嚴寒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我對不起你吧,嚴寒,你很好,真的很好。”小南說。
“好有什么用?小南,你知道嗎?從我見你第一面開始,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再后來喜歡你,愛上你,大學里我有好多次想跟你表白,一直在等那個最佳的機會,但始終沒有等到,或許即便當時表白了,你也不一定能和我在一起,但至少我不會留下遺憾,后來你和王健在一起了,我感到深深的后悔與自責,我覺得是我放棄了你,錯過了你。畢業以后,我沒有一天不思念你,想你的時候,就翻翻你的QQ空間,看看你的博客、微博,一遍又一遍地閱讀你的文字,希望發現和找尋關于你的動態與近況,了解你的工作與生活。有時候,就望著你的照片發呆,那時候總是想,如果這輩子還能與你在一起,我愿意放棄一切。后來,我來上海找你,我們一起去了廈門,那段日子,真的是我這十年來最開心的時光。但是我發現我還是錯了,我仍然希望把深圳的事業做好,賺更多的錢,為我們的將來做更充足的準備,可我忘了你需要陪伴,需要保護,需要我在你身邊。小南,我想和你一起,我已經想好了,你如果繼續待在上海,我就去上海,你如果想回江南,我也回江南,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不想再錯過你,如果再錯過你,可能就是一輩子,從此你的快樂我無法分享,你的幸福與我無關,請不要這樣好嗎?這段時間,我經常幻想和策劃著我們的婚禮,我想給你一個浪漫無比、與眾不同、刻骨銘心的婚禮,我幻想著我們的蜜月旅行,幻想著你生寶寶,幻想著我們寶寶可愛的樣子。小南,我想一輩子做你的大頭、你的超人、你的保護神,給我這個機會,好嗎?小南,我愛你。”嚴寒淚如雨下。
“嚴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