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倫奇堡休息一夜后，隔日吃過早飯，西奧多他們就都離開了。

離開前，費萊收到了他們提前準備的圣誕禮物。

這也意味著兩天后的圣誕節，特倫奇堡將不再會有昨夜的熱鬧。

除了萊恩，他來得本就匆忙，也沒備好禮物。

這位警長也當著費萊表示一定會在圣誕當天回來，他還不至于讓費萊和老戈林兩位歲數相隔甚大的主仆兩人的孤獨的在這里度過。

人走了之后，費萊靠在門邊站了許久，望著幾道深深的車轍出神。

老戈林還以為是他觸景生情，想勸慰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拿來了一張毛毯披在了費萊身上，謹防費萊著涼。

費萊就這樣獨處，直到門外的小雪轉成他最討厭的大雪后才離開。

雪花連綿不絕，將整個銹山籠罩。

在這將到來的溫暖節日，諾大的特倫奇堡被瑩白色的雪映襯得格外突出它的冷清。

這雪天里，老戈林聯合幾位還未離去的短工將提前準備好的圣誕樹從地窖里拖出。

他們還想布置些彩燈時，被費萊叫停了。

費萊給工人們付了三倍的工錢，然后讓他們回去好好過個節。

于是圣誕節在特倫奇堡里的象征就成了一棵孤零零的樹干，

倒是與里面住著的主仆二人相當。

隔日午餐過后，費萊獨自撐著傘出了門。

費萊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尤其是在這他極為討厭的大雪天里。

但他就是想離開特倫奇堡。

一晚上下來，他只覺得自己心里悶悶的，有些不痛快。

像是這間空蕩城堡連同他整個人一起變得空空蕩蕩。

但他本來不這樣的。

原來的費萊·特倫奇絕對享受孤獨。

在門口猶豫許久后，費萊支著傘盲目地往矮山里走去，像小時候一般。

在路上，費萊不禁想到：當初那個執拗老人在建這座城堡莊園時有沒有想過，以后的某一天它會流落到一個同它一般空虛的人手上。

望著白茫茫的雪，費萊得不到答案。

又或許是一種感同身受，費萊忽然可憐起當初住在這兒的父親。

試想，一個家，究竟有幾個人是真正心向著這個老人的？

不說那些后輩，就從自己這一代算起。

西奧多？弗蘭克？還是那個執著于遺產的理察爾？亦或是同樣追尋真相的自己？

也不怪乎，父親最喜歡的就是自己了。

他一定猜到了，在他死后，這個最愛的養子會同他一樣被眾特倫奇擱置。

說起來，好像自父親下葬后就沒有一個特倫奇在面前念過他的好與壞。

呵，真是可笑的事實。

費萊一路繞著小路上山，山里的景象還是同小時候一樣。

費萊來到了山頂，坐在一處石頭上。

遠處的雪景盡收眼底，一片連著一片的白，無邊的白將所有能見的統統包裹起來，真是討厭。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忽然傳來了靴子踏在雪地上的聲音。

費萊聽到動靜還以為是老戈林，回過頭來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不自覺地說出口：“怎么感覺每次見到您，我都感覺自己處于一個很狼狽的時候?！?

“但您的表情好像并沒有狼狽的表現。”

“是嗎？那大概是我的錯覺吧?！辟M萊站起身來，做了個禮貌的問候，“好久不見，莉蓮·海德小姐?！?

“好久不見，特倫奇先生?！?

莉蓮·海德同樣禮貌。

打完招呼后，兩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還是莉蓮主動打破了僵局。

“您就打算讓一位女士陪您在這樣的冰天雪地里站著嗎？”

“那，請坐?！?

費萊自覺好笑地讓出半邊石頭。

莉蓮小姐倒是沒拒絕，落落大方地坐下。

不一會兒，她身上那種像黃昏時分的靜謐花叢的復合香水味道順著風傳進了費萊鼻腔。

莉蓮小姐遠眺了一會后，夸贊道：“您真會挑地方，山上的風景真不錯?！?

“大概是審美不同?！辟M萊倒沒有口是心非，他直說道，“其實，我并不喜歡這樣的雪景?！?

話止，兩人突然默契對視一眼，沒有繼續討論這互有偏頗的話題。

又靜默欣賞了一會兒雪景后。

費萊才問起對方出現在這里的緣由：“您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也不算什么大事?！崩蛏忀p笑，“前幾天聽聞您清醒出院了，但當時我忙于稿件，也就沒來看望。今天算是補上了，順便向您說聲抱歉?！?

“抱歉？是因為那天在酒吧嗎？”

“嗯，”莉蓮點了點頭，“那天我沒找到人，而回來后就見到你被人灌醉在了吧臺里。后面我在外面蹲守了一天?？稍趺匆矝]見著你被人丟出來。索性就去找了您哥哥西奧多，然后在那里我遇上了克利尼亞醫生。

接著你的哥哥就讓我們去找另一個特倫奇先生，弗蘭克·特倫奇，再后面就是我們一起去深山里救您。

雖然您現在還是完好無損的，但我還是感到抱歉。實在是對不起，特倫奇先生?！?

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被救的全過程也是一個很奇妙的經歷。

由此費萊也捕捉到了一個從未料想過的人名。

費萊有些疑惑，他忙說道：“您的心意我領了，不過，為什么還會有弗蘭克的出現？”

“好像是因為您這個弗蘭克兄弟經營的生意剛好有門路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崩蛏徯〗憬忉尩?。

這一下解釋讓費萊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莉蓮小姐好奇的打量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然后問道：“怎么了？您也不知道嗎？”

只見費萊搖了搖頭，將眼底翻涌的情緒藏起。

“是，我也不了解，我們家的情況有些復雜，一時半會我說不明白?！?

“萬幸您現在完好就是了。”

“是啊。”費萊意味深長的嘆道，“不過，您就因為這些事來向我道歉嗎。”

天色漸晚，山頂寒風微起。

莉蓮撩開飄到眼前的發絲，說道：“當然不是，嗯，說起來有些復雜。

您知道的，明天就是圣誕了。在醫學中心的艾薩克先生吵著要出院，被迫放假的紐森醫生帶著他朝您這兒來了。

我剛好今天去找了哈維教授，給他最新的報紙。結果他說破譯出了什么信息，要來見您。

然后路上我們遇見了，所以現在大伙一并來了您這兒了。”

“一并？”費萊驚訝道，“這真是個意外驚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