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晚上來我家吃飯嗎？滿漢全席了！”

周日的下午，楚月連續加班趕稿，腦袋昏昏沉沉，正站在空空如也的冰箱前發楞，接到好友程星的電話。

“滿漢全席？”

程星：“我媽準備了一下午，我偷摸看了一眼，都是你愛吃的！”

楚月疑惑了：“為什么是我愛吃的？”

“恰巧嘛！”她說：“誰讓我倆胃口都像。”

又催她說：“你快點過來吧，正好幫我媽擇韭菜，我可干不了那活。”

楚月點點頭，說了聲好。

程星的媽媽是位熱情樂觀又漂亮的阿姨，前段時間程爸爸去國外出差，被英國的伙食坑的叫苦不迭，好不容易回家，程媽媽自然張羅著滿漢全席好好犒勞丈夫。

這些年順帶著照顧楚月，已經成了程家長期公益工程，被照顧的女孩曾經大年三十與他們全家十幾口一起過年，不比這種全家久別重逢強行加上她這個外人場面更尷尬？

走進臥室拉開衣柜，一眼便看見昨天程星拉著她一起買的閨蜜款嫩黃色連衣裙，程星個子比她高，選的是長裙款，楚月的身材更好一些，被強行安排了俏皮中透著點性感的小短款。

其實挺正常的連衣裙，穿在楚月的身上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因為她太白了，這種黃色穿在身上更襯的她膚白貌美，青春靚麗。

剛剛套上這裙子，還在落地鏡前猶豫，程星的連環轟炸微信又發來了。

“月亮月亮月亮”

“我今天穿了昨天買的裙子！”

“你今天也得穿聽見沒有！”

“我給我全家展示了我倆昨天試衣服時拍的照片，我媽說我倆就是雙胞胎！”

“你也穿上，今天就讓他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雙胞胎！”

楚月打消了脫下衣服的打算，拿起手機回她：“全家？”

程星秒回：“嗯吶，我爸我媽，還有我哥。”

“對了，我哥昨天回來的，夜里剛到家。”

楚月打字的手微微一頓，轉過頭看向全身鏡，嬌嫩可人的女孩正沖她含蓄地微笑。

手機里，程星還在持續輸出。

“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哥剛剛宣布的，我一定要跟你分享啊啊啊啊啊！！！”

楚月看著對話框中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打了幾個問號以示自己正在聽：“？？？”

“我哥公司把他從總部調到子公司任總經理，你猜他子公司在哪？”

楚月還沒來得及打字回她，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女孩歡天喜地地宣布：“就在我們A市啊在A市！以后我想見他就能見，再也不用坐好幾個小時高鐵，還有可能遇見他出國出差被擋在公寓樓下了！”

楚月微微壓抑住上翹的唇角，淡淡地回應：“那恭喜啊，以后他離開，你再也不用哭鼻子了。”

程星那個沒心沒肺的連續發了六個形態百異的哈哈大笑動圖，楚月的心情也被感染的明朗起來。

化個妝吧，她想，既然心情這么好。

半個小時以后，楚月拎著鑰匙握著手機出了門，提前叫了滴滴直接上車，沒五分鐘就到地兒下車了。

一般直接步行去程星家也就二十分鐘的路，鑒于現在是盛夏，不敢想象在太陽下曬二十分鐘她臉上的妝還剩下多少。

程家有門鈴，但她一般都直接敲三下門，算是過來蹭飯的獨特暗號。

等了幾秒，有人開門，楚月自然以為是熱情的程星，她微微歪著頭抿著嘴笑，有一種寵溺的責備和不知拿你怎么辦的無奈——她很少穿短裙，為此倆人爭搶閨蜜款的長裙，最后她果斷沒爭奪過，還被勒令禁止跟她購買一樣的長裙，必須穿短款。

門大開的瞬間，看著眼前出人意料又似意料之中的男人，女孩微笑的臉瞬間凝滯，下一秒煥出片刻的尷尬。

程昊，怎么是他開門。

程家的人都很高，程星169，她的哥哥程昊185，現在正微微低頭，雙眼含笑看著她，毫不掩飾那種男人看見漂亮女人的賞心悅目。

很久沒見，他還是以前那樣清雋迷人，卻又多了成熟穩重的氣息，那雙桃花眼看著誰時依舊給人一種專注又深情的錯覺。

“來了，”他沖她熟稔的微笑：“進來吧。”

楚月點了點頭，在一種莫名的尷尬下繞過他進了屋，耳邊充斥著程家人熱情的招呼聲，穿著同款黃色長裙的程星攬著她的腰獻寶一樣在眾人面前展示倆人身上的漂亮裙子，而她像個布偶娃娃似的，乖乖的跟叔叔阿姨打招呼，乖乖的被程星攬著各種展示各種自夸，還配合的轉了個身展示一下“動態效果”……

然而，過程中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也不知道在緊張什么，耳邊的聲音她只能用本能去反饋，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半倚著門板的某雙眼睛那里，又不敢真的轉身去看。

但直覺告訴她，他就是在看她，帶著笑意看她。

“哥，我們好不好看，像不像雙胞胎？”

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毫無防備地被程星強行帶到程昊面前，尷尬到腳趾扣出一整套喜馬拉雅山脈。

出于禮貌，楚月勉強抬頭看向程昊，他黝深的雙眼在兩個女孩的身上迅速游弋一遍，用毫不掩飾的縱容和寵溺的語氣說：“真好看。”

他又看向她，眼睛里多了那么一絲玩味，淡淡補充道：“不過離雙胞胎還有點距離。”

楚月立刻底下頭，她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可那種眼神中暗含的東西過于濃郁，讓人不敢直視。

“哥你真討厭。”程星裝作不開心的噘嘴：“我不喜歡你了！”

她氣呼呼拉著楚月離開，轉身的功夫氣不過似的，又回頭兇兇地對他撂狠話：“月亮也不喜歡你了！”

說完拉著楚月跑去廚房，完全沒在意她悄悄紅透的耳朵，和身后男人低沉淳郁的呵笑……

那頓飯，楚月吃的格外沉默，因為程昊就坐在她的正對面。

他吃飯的時候很斯文，細嚼慢咽，每一筷子都慢條斯理，跟程星搶劫似的吃飯風格截然不同。

楚月平時跟程星搶東西吃習慣了，即使在阿姨面前也能為一個雞腿爭起來，今天吃的束手束腳，程阿姨還以為是相對較嚴肅的程爸回來了，孩子不敢造次，偷偷給楚月夾了不少菜。

這可真讓她為難，光想著怎么吃完那些菜，已經讓她忙著抬不起頭。

“月亮今年幾歲了？跟星星一般大嗎？”

平時比較沉默的程爸突然開口，楚月差點嗆到，喝了口水平靜一下，正要開口，又被活躍過頭的程星搶先一步回道：“爸，她跟我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班，當然一般大了。”

程爸的聲音也偏低沉，嗯了一聲，感覺有點威嚴，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欲言又止。

“那也22了，”他抬頭看了一眼楚月，幫她夾了一筷子青菜：“找對象了嗎？”

這下輪到程星夸張的咳嗽起來，搶過楚月的杯子喝了口水壓一壓：“爸！”

這一聲爸多了一絲責備和撒嬌，倒是緩解了楚月的些許尷尬。

“沒有的，叔叔。”她乖巧的笑笑：“星星也沒有。”

最后這句話引來星星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對面的男人輕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嗯……”程爸沉默片刻，總給人一種老謀深算的城府感：“是個問題。”

程星被全家人捧在手里長大，一點口頭便宜都不愿吃，指著程昊對程爸說：“爸你性別歧視，我哥都快28了，你一點都沒著急他，我們兩個22歲嬌艷如花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問題？”

她假裝沒看見哥哥提醒的眼光，湊近程爸面前說悄悄話一樣大聲道：“爸，你都不著急抱孫子嗎？正好我哥以后都不走了，給他安排個老婆，免得他出國出差找個洋媳婦兒，我可不同意！”

桌上眾人的眼光齊聚在程星的身上，片刻竟沒人說話。

“星星，我沒聽錯吧，你竟催起你哥來了？”

程媽驚訝道：“你不是死也不同意你哥娶老婆，就怕他不疼你了嗎？”

程星明媚的小臉猝地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又瞬間消失，揚起聲調故作輕松道：“我小時候不懂事，還能一輩子不懂事啊？”

她又抬頭盯著程昊，瞇著眼睛威脅道：“不過他找的老婆一定得經過我同意，我要是不同意誰也別想當我嫂子，哼！”

一桌子人都在笑，程昊從始至終興味盎然地看著妹妹撒潑耍寶，完全是縱容和不知拿她怎么辦的無奈。

楚月低著頭自顧自地吃飯，卻突然聽見自己被點名——

“爸、媽，我哥的終身大事就交給我和月亮負責，我們負責幫他介紹對象！”

楚月驀地抬頭，程昊的雙眸深沉如水，帶笑的唇角微抿，低頭斂目的時候跟程叔叔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那天以后，楚月時常收到程星發來的美女圖片，準備介紹給程昊的后備嫂子人選。

“這個怎么樣？資料上寫著身高一米七，膚白貌美大長腿，我哥應該喜歡。”

這次發來的確實是位美女，瓜子臉大波浪，又瘦腿又長。

“職業是鋼琴老師，氣質不錯，不是女強人，跟我哥有點配哦。”

楚月本來不想發表意見，奈何程星一直微信轟炸，她只能稍微冒個泡：“為什么不問問你哥的意見？”

程星想了一下：“你說得對！”

就在楚月預感有事發生的檔口，微信上蹦出一個群聊界面，成員只有三個，她、程星、程昊。

楚月沒有程昊的微信，但她常常見程星跟她聊天，知道程昊的微信頭像是一只昏暗的路燈照，貌似很多年都沒有變過。

群聊名稱立刻被程星改成“尋找嫂子聯盟”……

星星：[圖片]

星星：@CH哥，你看這個美女，她長得像我嫂子嗎？

程昊應該在忙，近一個小時才想起回微信，這中間不甘被冷落的程星已經拉著楚月欣賞了好幾張備選嫂子照片。

CH：……

CH：不像。

程星一見哥哥給了反應，趕緊秒回了一張經討論長得最好看的美女照片：

星星：[圖片]

星星：這個呢，這個像不像？

這下他回的也快——

CH：不像。

星星大小姐有點不高興。

星星：我跟@月亮千挑萬選出最好看的一個了，還不滿意，你看上天仙啦？

CH：……

星星：@月亮月亮你說，剛剛那個好不好看？適不適合我哥？

楚月抱著手機，僵在沙發上，不知怎么辦才好。

偏偏程星是個急性子，這回抓住程昊沒事，一定要把這件事掰扯清楚，便不停地艾特她。

月亮：是挺適合。

星星：你看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程昊半天沒有回應，群里只有星星在嘰嘰喳喳喋喋不休，所以程昊再次出現時發的消息讓她一頭霧水。

CH：@月亮？？

“尋找嫂子聯盟”群里詭異地安靜了片刻。

月亮剛剛撿起電腦開始寫作，手機屏上蹦出程昊艾特她的信息，那剛剛升騰的一點點靈感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拿著手機像燙手的山芋，猶豫半晌，回了兩個問號。

CH：[圖片]

他發了一張圖，是剛剛的聊天截圖，赫然寫著“月亮：是挺適合。”

CH：哪里適合？

隔著屏幕都能看見他不爽的挑眉。

月亮：就……很漂亮，個子也很高。

她現在也很囧。

CH：不巧，我喜歡不高的。

楚月心中驀然一動。

群里暫時安靜了下來，似乎確定已經冷場了，程星適時插科打諢地又發進一張圖片。

星星：這張不高，162，體重90，嬌小可愛身材絕好。

星星：@CH她長得像我嫂子嗎？

空中炸起一道天雷。

月亮瞪著群里那張照片，腦子里一片空白。

照片中的女孩穿一身黑色低胸連衣裙，胸前露出一片嬌白無暇的肌膚，雙側形狀完美的性感鎖骨。她的雙手交叉背過身后，手中握著一小束酒紅色玫瑰花，微微前傾的身體和沖著鏡頭笑的甜美的表情，給人一種這女孩下一秒就要親吻上你的錯覺……

這是楚月的藝術照，半個月前和程星一起去拍的。

回過神來的楚月雙頰紅透，正要私聊程星讓她刪除，沒曾想這家伙竟然眼明手快地撤回了照片。

微妙的是，她沒有撤回那段話。

在一陣尷尬懊惱的煎熬中，程昊慢悠悠回了一句話。

CH：你覺得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