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梁遂表情很難看，似乎在糾結。

梁墨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他緊握著手機，不知道怎么說。

手里的手機屏依然亮著，他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屏幕中間的視頻，一個女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傳了過來。

“近日，警方破獲了一場八年前的容大附屬醫(yī)院殺人案，將三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獲。據(jù)某位知情人士介紹，其中的一名嫌疑人孫某是當年愈元致幻劑案件的參與者，據(jù)孫某坦白，當年是有人幫他從愈元致幻劑案中脫身，更有匿名人士爆料，此人才是幕后真兇。愈元事件惡行極為嚴重，雖已過八年之久，但其中各個隱線依舊未被發(fā)現(xiàn)，至此我們將會繼續(xù)關注此事件，為觀眾朋友們持續(xù)報道。”

梁墨臉色越來越難看，長睫遮著眼底的情緒，氣氛有些沉悶。

對于她來說，這算是一個傷疤，但她愿意親手撕下這塊傷疤，而不是假手于人。

喻疏白走了過去，將手機拿了過來，上面顯示著微博熱搜的界面，第五條是：容大附屬醫(yī)院殺人案時隔八年已破獲。

他眉頭微皺，看向梁墨，說道：“已經(jīng)是熱搜第五了。”

他重新刷新了下，瞬間變成了第四，上面的討論數(shù)也在持續(xù)上漲。

“他這是借著容大附屬醫(yī)院殺人案的名頭將愈元致幻劑案子頂上去。”梁墨雙手撐在沙發(fā)背上，“原來許硯說的立馬見成效是這個意思。”

“什么意思？”

她轉頭看了眼梁遂，說道：“你先回房間！”

“啊？”

梁遂撅起嘴，他還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呢，剛才打開熱搜，原以為只是一件破案新聞，沒想到提到了愈元醫(yī)院。這件事還是和梁墨有關的，如果被網(wǎng)友全扒出來，他姐姐該有多難過？

“我不說話，你們就說你們的，可以嗎？”他語氣卑微，笑著商量道。

梁墨瞪了他一眼，“快去復習！”

“啊~”他垂下頭，耷拉下的睫毛掩飾著眼底的情緒，“好。”

在他上樓的時候，梁墨補充道：“不要玩手機和電腦！”

梁遂沒扭過來頭，只定定站了片刻，應了聲好，走了上去。

聽到樓上的關門聲，梁墨往上看了眼立馬把頭轉了回來。

“你這關心人的方式也該改改了。”

梁墨不以為然，“我沒有關心他。”

“也是，只不過是怕他有危險而已。”

“沒有！”她一臉嚴肅地反駁道：“少一個知道我在調查這件事，就少一分危險。況且，他手表里還有竊聽器！”

為了防止他繼續(xù)說些別的，她重新將話題引了過來。也許是因為她轉移話題太過明顯，喻疏白但笑不語。

“當時許硯說要幫我的時候，提到了他有個可以立馬見成效的辦法。在此之前我還在想到底是什么法子能讓其背后的人跳腳，原來是要借容大附屬醫(yī)院殺人案這陣東風！看來，他是早就料到了這個案子即將要破。”

她頓了下，眼神堅定，“或許，這件事還是靠他推波助瀾完成的。”

“你是說——”

“熱搜可以買，但是這么正大光明借著新聞滿足自己，你覺得如果不是上頭有人同意的話，他能嗎？”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敲著旁邊的沙發(fā)背，“如果破的這個案子他的功勞最大，那是不是就可以用下這個人情呢？”

她對自己的推理一向自負，指了指手機說道：“你看看熱搜底下的評論。”

梁墨打量著他的眼睛，眼睛里映著手機屏幕里光，如果拿個放大鏡看，應該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吧？

“評論區(qū)底下都是問愈元致幻劑案件的。”

確實，沒有一個人聲討為什么會在這個案子底下說別的案子。

梁墨點頭，“當年愈元致幻劑案件的新聞一夜之間就被人抹去，他借這陣東風，重新讓人知道愈元致幻劑案件，增加其熱度，而且，其中一個嫌疑人還是其中的當事人。這件事一出，背后的人還能坐得住嗎？”

“可是——”

“可是他打草驚蛇了！”梁墨直直地站著跟對面的他平視著，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這條視頻是半個小時之前發(fā)的，按照時間推測那人——”他凝視著梁墨，兩人默契地想到了一處。

“不出意外的話，那人已經(jīng)知道了消息。你覺得，他會不會認為我已經(jīng)有所行動了？”

她原本是想把他詐出來，但是現(xiàn)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

她從不喜歡打無準備之仗。

“許硯這是在逼我。”

不只是逼那人行動，也在逼她行動。

他好像，是在看一場戲，一場兩敗俱傷的戲。

“這樣！”梁墨拿起還沒來得及放起來的外套和包，邊往外走邊沖他說道：“按照這速度，愈元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會被多家媒體堵住，你先回去主持大局，我去警局。”

許硯應該是在警局不遠處守著，而背后那人應該也伸出了他的爪牙，如果許硯準備不足，很有可能會有危險。

雖然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但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會解決的。

喻疏白點了點頭，剛才他已經(jīng)感覺到兜里手機一直在響，媒體應該都過去了。

“那你小心。”

“沒事！”她勾唇一笑，看起來把握十足，其實心里并沒有底兒。

她擅長掩飾，而喻疏白，擅長看穿她的掩飾。

梁墨剛坐進自己的車上，電話就響了起來，她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看向窗外。

兩輛車并排，各自開著車窗，距離僅僅三米。

喻疏白給了她個接電話的手勢，梁墨笑了笑，接了起來。

“什么事非要在電話里說？”她聲音和緩，與她起初的那份堅定不同。

喻疏白早就知道，她是多變的，喜歡用多種情緒來掩飾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情緒。

“沒事！”

喻疏白發(fā)車，兩人距離越來越遠。

梁墨不解，問道：“什么意思？”

喻疏白語氣倒是輕松，“快去忙吧！”

“哦。”

當她想要掛掉電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又從揚聲器里傳了出來。

“別掛！就這樣。”

梁墨偏頭看了眼手機，看了片刻想通了，由剛開始的不解變成了現(xiàn)在的眉眼含笑。

她把手機放在了支架上，時不時地掃一眼，兩個人都不說話，看著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地增加。

容市中心的警察局離竹樓小塌大約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而離愈元醫(yī)院只要十幾分鐘。

二十分鐘過后，梁墨估計著他已經(jīng)到了愈元，但是他那邊還是很安靜。

她不禁有些疑問，騰出一只手把聲音調到最大，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沒把手機拿下去？”她小聲呢喃著，對面?zhèn)鱽硪坏篮芮逦男β暎耗ь^看向前方，眼神飄忽不定，有些尷尬。

為了打破這種尷尬，她開口說道：“你還沒到嗎？”

“嗯！”

“嗯？”她看了看時間，“你車開了多少邁？”

“六十。”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車，“對啊，我也是六十。那你怎么還沒到？”

喻疏白沒說話。

梁墨悻悻道：可能人家繞遠路了，對！媒體都堵著大門口，他肯定是要從別的路段過。

好吧，她成功把自己說服了。

導航：“直行八百米，紅綠燈處右轉。”

她容市地形還沒有弄清楚，這里的警察局就來過上次那一次，還是人家警察叔叔送來的。

“快到了？”

喻疏白溫和沉著的聲音總能安撫她的神經(jīng)，這不是她第一次意識到。

“嗯，拐個彎，再開兩分鐘就到了。”

“嗯，好。”

“那個——”她小聲問道：“小喻醫(yī)生還沒到嗎？”

“嗯。”

梁墨重新看了眼時間，好吧，她竟然猜不到這么長時間他走的是哪條道？

抬頭看向前方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了一輛黑色私家車，好像是許硯的車。

她加了速，想要趕上那輛車。

“怎么了？”喻疏白意識到了她車速有些不對勁，立馬問道。

梁墨瞇了瞇眼，確定那車是許硯的車，聽到喻疏白問起，她解釋道：“沒事，看見許硯的車了。”

也許是記掛著前面的車，她并沒有疑心喻疏白怎么會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

“前方直行兩百米，紅綠燈處右轉。”導航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T字形的路口，許硯的車在她的正前方。

正當兩人都在減速靠近右邊準備右拐的時候，她余光突然察覺到了一輛裝煤的大貨車，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在了T字的左邊路口，正不受控地闖過紅燈往許硯車那邊撞去。

車里的人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車在梁墨眼睛里的倒影越來越大，她直接加大油門，直直地朝許硯車的后尾撞了過去，將那輛車硬生生地往前撞了幾米遠。

根據(jù)慣性，她頭重重的往前面一磕，駕駛位上的安全氣囊蹦了出來。

她別過頭，用力閉著眼，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已經(jīng)做好被撞的準備。

緊接著她只聽見了一聲‘砰’的巨響聲，而她的車子只是輕伏的震動，聲響過后，她并沒有感覺到除頭以外的疼痛。

她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瞥到了剛才被撞掉的手機，屏幕已經(jīng)裂開了兩道印，通話還在繼續(xù)。

警察局離這里很近，警車聲很快傳了過來。

她眼前的東西全都在晃，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閉上了。

在意識消失的那刻，她意識到：警車的聲音是從手機里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