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銀白色的車子在道上奔馳，副駕駛上坐著的梁遂一臉驚恐，死死抓著胸前的安全帶，他旁邊的車窗未來得及關嚴，時不時往他脖子里竄著風。

“姐，姐！”

他親眼看著那家賣圣誕樹的店越來越遠。

梁墨回過神，踩了急剎車。

梁遂根據慣性往前趴去，被安全帶拽了回來。

“怎么了？”梁墨一臉平靜，倒讓他覺得剛才的車速可能都不是她開出來的。

他搖了搖頭，“只是想跟你說聲，圣誕樹店你開過了。”

梁墨不以為然道：“回來再買圣誕樹，先去商場買點別的。”

“可是……”梁遂一臉晦澀，“那個商場也過了……”

“……”

看見梁墨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姐，發生什么事了？”

“沒事！那拐回去吧！”

兩人重新倒了過去，梁遂透過層層疊疊的圣誕樹從縫隙里看著梁墨。她魂不守舍的，一只手連看都看摸著圣誕樹的枝葉。

而此時，梁墨想著許硯的話，許硯已經想到辦法了，以他那么激進的人，到底會怎么做？

她雖然已經跟他說了不用他幫，但是，他萬一真的動手了，這可就不受控制了。

梁遂抱著一個大盒子走了過來，“姐，走吧？”

梁墨回過神，看著他手里的東西，不禁問：“不是買樹嗎？”

“對啊！”梁遂看出了她的疑問，解釋道：“這是要回去組裝的啊！姐，你在國外不過圣誕節嗎？”

圣誕節？她想了想，也算是過過吧，但是從來沒在家里放過圣誕樹。

“你姐姐當然過過圣誕節了！”

一個低沉的男生從門外傳了過來，一身白衣的喻疏白踏了進來，眼神在梁墨身上落下。

梁遂一臉驚喜，“哥，你怎么來了？”他把圣誕樹放下，“你怎么知道我姐過過圣誕節啊？”

喻疏白只笑不語，看著梁墨，看得梁墨覺得非常不自在。

她去一開始去國外的那段時間，喻疏白基本上每隔一個月都會去那邊看她，順便看一下齊允和嬸嬸。

最后一次去，就是在圣誕節。

梁墨長得好看，性子也好，也很聰明。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那追求者可謂是絡繹不絕。

他知道她喜歡畫畫，在國內買了上好的顏料想著拜托齊允送給她。在送禮物之前他習慣性地先去一個她經常去的畫室找她。

原本以為她還像從前那樣安安穩穩地窩在畫室畫畫，但沒想到他剛走進畫室，就從里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兩個人聊的很開心，他知道聽墻角不好，所以打算離開的時候，聽見男人說起了法語。

喻疏白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法語，日常的話他聽得懂。

那人說：“梁墨，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陪我一起度過這個快樂的圣誕節。你只需要說好或是不好。”

在聽到男人說了這句話后，喻疏白也不顧自己這不光彩的舉動，停下了腳步，附耳聽著里面的動靜。

男人小聲說了句什么，他距離的有些遠并沒有聽清，只聽見梁墨回道好的。

喻疏白緊緊抓著手里的東西，氣沖沖地從里面走了出來，將顏料往車里一甩，再下車時盒子不知怎么被壓扁了些，他把東西丟給了齊允，當晚就飛回了國。

他當時年少輕狂，意氣用事。明明知道梁墨還在生病，也不知道有他這么一個人，感情自由，但是他當時就是沖動地沒有再去，只聽齊允說著她平時的近況。

想想后悔嗎？可能吧，但更多的，是幸運。因為在那段時間里，他研究出來針對梁墨病情的‘糖片’。

梁墨實在受不了他的眼神了，回視道：“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瞎說什么？”

輸什么也不能輸氣勢！她抬起高貴的下巴，絕不承認這是因為自己矮！

“是么？”他眼神往四周瞟了瞟，拉下著唇角點了點頭，“應該比某人更清楚！”

“你清楚什么？”

“清楚你過過圣誕節！”

“……”梁墨翻了個白眼給他，“無理取鬧。”

“誰無理——”

“停！”梁遂插在兩人中間，他覺得自己再不打斷兩人就要吵起來了。

“哥哥姐姐，樹已經買完了，我們還要買些什么呢？”

“不買了！還買什么買，回去睡覺！”

“……”

“……”

梁墨看了喻疏白一眼，眼睛四周微微往里收縮了下。

她拿著剛才買的東西走向車那邊，喻疏白看著她的背影，碰了彭旁邊的梁遂，說道：“你姐今天有些奇怪啊！”

梁遂點了點頭，他早就看出來了。

“可能是和一個男的有關，跟抽風一樣，別我們的車！”

想到許硯他就一肚子氣。

“男的？”

“對，叫什么來著——”他使勁兒回憶起當時梁墨喊得名字，“許，許，許愿？”

“許硯？”

“對對對！”他猛點頭。等他再次看喻疏白時，發現他也怪怪的。

許硯，如果不管，會是一個不小的禍害！

梁遂搬著那個裝著圣誕樹的盒子走到車前，看向喻疏白，“哥，一起嗎？”

“我跟在你后面！”

“好！”他剛坐上車，梁墨就別了他一眼，“你讓他跟著做什么？”

“……”梁墨縮著脖子把安全帶拉過來系上，“我這不是覺得布置圣誕樹，人多才好玩嘛！”

“光知道玩！回頭掛科等著上大五吧！”

“……”

梁墨注意到他的眼神，問道：“怎么？我說的不對？”

梁遂有些委屈，哼哼唧唧道：“我不掛科也是五年。”

“……”

啊這……是有點尷尬了，她忘記他學醫了！什么醫來著？獸醫？不清楚，不過她也沒問，畢竟，有些尷尬。

把車停到了停車場，喻疏白率先走了過來，把圣誕樹搬上，跟著前面兩個人上了電梯。

梁遂看著身后的人，小聲說道：“姐~我們這么做不好吧？”讓人家客人搬東西實在……

梁墨挑眉看了他一眼，“那你跟他一起去搬吧！”

“不敢！”

“切！”這又怪不了她，是他自己非要跑過來陰陽怪氣的，受了哪門子的氣非要撒在她身上，她還一肚子氣呢！

梁墨換完拖鞋就去了書房，心事重重的。

梁遂挨著喻疏白，將他手里的東西接了過來。

他朝那邊稍微甩了下頭，示意他：自己惹的事自己辦！

喻疏白沒理他直接走過去敲了敲梁墨房間的門，門并沒有關緊，是梁墨特意給他留的門。

喻疏白走進去把門帶上，徹底擋住了由于好奇往這邊的梁遂的視線。

“你還挺聰明！”她感嘆道。

喻疏白笑了笑，坐在她的對面，掃了一眼她桌子上的東西。

“不是聰明，是默契！”喻疏白又補充道：“可能也是因為了解，你不可能因為兩句拌嘴話生這么大的氣。”

梁墨眼底流淌笑意，“你還挺會說！”

“那你有什么事不能讓梁遂知道，還生怕他覺得我們兩個談話奇怪，用這種方法。”目光逐漸凝聚，“是關于許硯的事？”

梁墨抿著唇點了點頭，“但也不光是這個。”

“還有？”

梁墨看了眼門那邊，俯身低聲說道：“我發現在梁遂身上還有一個竊聽器！”

他猛然轉過臉，抬頭對著她，眉頭微蹙，“還有？”

梁墨點了點頭，“在他左手的手表里！”她想了想繼續說道：“應該不光是竊聽器，還有定位器，不過這個我還沒有找到。這次，先不要打草驚蛇，等跨完年再說！”

喻疏白明白了她的用意，點了點頭，“那今天許硯不是跟你們遇上了嗎？那人聽見了嗎？”

她搖了搖頭，“兩個竊聽器不是一種，可以判斷應該不是一個人安裝的。手表的這個有個小型開關，當時我發現之后就關了。

當和許硯說完話，我突然想到，如果就這么關掉的話，那人肯定還會有別的行動！倒不如留著它，至少心里有數。”

“許硯說什么了？”

說起這個許硯，她就有點頭疼，他有時候就像一個叛逆小孩，你越不讓他干什么，他就越干什么。

“許硯說要幫我。”

“幫你？”他哼笑道：“他不害你就算好的了！”

“你好像很討厭他啊！”

梁墨打量著面前的人，別有深意，尾音微揚。

“也不是，只是你還沒看清楚這個人。”他有些出神，“他雖說幫你，但所做的一切都是熱衷于自己。”

梁墨點了點頭，“最近還是要多注意他一下。”

書房的門被人敲響，梁遂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姐，圣誕樹我都掛好了，要不要來看看？”

書房里的兩個人相視一笑，走了出去。

門被喻疏白打開，原本貼在門上聽動靜的梁遂沒剎住車撞到了喻疏白的懷里，后面的梁墨悶聲笑了下。

梁遂瞪大雙眼，抬頭看了眼他的下巴，嚇得后退兩步，站了起來。

等到站穩，他嘿嘿笑道：“姐，你去看看吧！”

等到梁墨走后，他湊到喻疏白跟前，看著梁墨，“哥，怎么樣？我不用倒霉了吧？”這才是他最擔心的，萬一這戰火傷到他怎么辦？

喻疏白留意了下他帶的手表，是那種跟小天才電話手表差不多樣子的大塊頭，果然是很容易藏竊聽器的地方。

他又將眼神落在他的臉上，梁遂以為他弄圣誕樹弄得臉花了，用手擦了下，一臉無辜樣，“哥，還有嗎？”

“有什么？”

“臟東西啊~”他又用手擦了擦臉給他看。

喻疏白還真的挺納悶的，為什么同一個爸媽，智商能差的這么大！他是交了智商稅嗎？

梁墨走到窗臺前的圣誕樹旁邊，不得不說梁遂的手工能力還是挺不錯的。

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圣誕樹，枝葉上滿是雪，從小到下掛著LED燈，上面夾著五彩的絨球，樹根處還圍著一層柵欄。在圣誕樹的上面，掛著一個條幅，寫著英文版的圣誕快樂，To姐姐。

往圣誕樹的后面看去，從上到下螺旋掛著的是她的照片以及她和梁遂僅有不多的合照。

那時候她在國外，叔叔帶著梁遂去找她，看到她的第一眼，梁遂就開始哭，把眼睛都哭腫了，這張合照，正是那時候叔叔趁機拍下來的。

當她伸手想去碰碰梁遂這雙腫的像核桃一樣的眼睛時，梁遂跑了過來。

“姐~姐~”在快要撞到梁墨的時候緊急剎車，上身晃了兩下，他嘿嘿笑了兩聲。

“怎么了？”

梁遂抑制住忍不住往上飄的嘴角，說道：“跨年的時候，我有幾個好朋友正好來容市，他們問我們能不能一起跨年？”

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梁墨，雙手握在一起，感覺手心都出了汗。

梁墨點了點頭，“那到時候晚上一起來這里吃飯吧？”她又看向在旁邊站著的喻疏白，問道：“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他眉眼帶笑，“人多熱鬧！”

“啊~謝謝姐！”梁遂拿著手機跑到沙發上坐下，手速極快地打著字。

正當他在群里炫耀他姐姐的時候，一條新聞信息彈了出來。

梁墨正想跟喻疏白說些什么的時候，梁遂猛然站了起來，看向他們，繃著臉，一臉陰霾中帶著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