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旅行指南蜷成一團扔進垃圾箱,風爾夏決定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游戲。
陽光這么好,為什么要一腳踩進陰影里自尋煩惱?真是吃飽了撐的。
有一個死忠男友情比金堅,多年不變,還有無數不同類型的男人陪她游戲人間,解決新鮮感的問題,何必要在意一個是人是鬼都不知道,連見面都不敢或者不肯的怪物?沒準是個高位截癱或者滿臉丑八怪,麻風病人或者瞎子!自己卻在這里為這么一個未知的人牽腸掛肚,實在是荒誕。
理智一旦回來,風爾夏又恢復了瀟灑小姐的本質,不在乎,便輕盈,擺脫到身體上的沉重枷鎖,才能夠展示飛翔到藍天深處,flyaway!
迅速地給自己皺褶的思維捋平順之后,風爾夏大口呼了口氣,覺得胸悶。
打開手機,李白的未接電話3個,短信兩條,大概是沒聯系到風爾夏非常擔心,讓她速回電話。
忠犬男友確實令人安全感爆棚,可是安全也表示穩定,穩定就沒有荷爾蒙參與,平淡無奇,安全是愛情的大敵,可人人偏要哭著喊著只求安全大敵,人類總是可笑的。
還沒等給李白回電,桑先生的電話到了。
熟悉的號碼,桑先生。不過普通的一組數字排列,加上“桑先生“的標牌,一下子變得生動而有魔力,令人望之愉悅。
要不要接聽?
不接了。
剛才就地發誓結束荒唐,不管他是瞎子還是高位截癱,游戲到此結束,不玩了。
走了幾步,忍不住低頭看電話,生怕它不響了。
就這么結束?讓這件事就成為千古之謎?他是誰,他要干嘛,他在哪里,他怎么了?為這個未知的人心動的一切都講如同龐貝古城一般消失掉,只剩下還沒成型就被憤怒摧毀的廢墟?
這人到底是誰,這人為什么要出現,這人為什么如此讓自己牽腸掛肚,僅僅是好奇心,她也沒辦法下決心。
要不,接一下吧,聽聽他怎么說,雖然概率來說,百分之99是廢話,瞎扯,可聽聽他編造的理由也未嘗不可,就算退一萬步說,她確實是被劣物放鴿子,死的明明白白也好,甚至可以大罵一頓泄氣,再結束也不遲。
李白也不那么著急等回電,不如,接電話再說吧。
雖然心里有一萬個詛咒,還是接了電話。
接雖接了,以沉默相對,表示自己的憤怒。
“抱歉,突然來了一點小事,沒能赴約。“桑先生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奇怪,這聲音似乎有撫平傷痕的能力,在聽到聲音的幾乎同時,風爾夏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生氣了。
“嗯。”發出這個聲音,似乎是悄悄舉起了白旗,雖然可惡,卻無能為力。
“你等了好久吧?“桑先生的聲音真是抵死溫柔,有磁性,發音位置略低,有些許鼻音,恰到好處的一點點沙啞,對風爾夏來說,是如此對味,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沒有。”
“沒有?”
“我也是剛到不久,看你沒來,有點失望。“心里盤算了一萬多句惡毒的譴責,出口來的,卻是無比客氣,無比溫柔,又無比虛假的真心話,聽到自己聲音響起,大腦發出了強烈的反對的判斷,風爾夏知道自己又完了。
就這樣消氣了?
難道不值得怒斥嗎?有點小事耽誤了,一星一點小事就可以耽誤對她老說如此重要的約會?她是如此不值得,明明是約定好的事,克服萬難都應該來見一面,不是嗎?
但是——他至少打來了電話,道歉態度也算誠懇,也沒必要揪住不放吧?
信誓旦旦的志氣,抵不過兩句溫存問候,人賤志短,無法言說了。
“旅行冊,你收到了嗎?”
“……旅行冊?”
桑先生說:“服務生沒有給你嗎?“
“給我了,被我扔掉了。“提到旅行冊,風爾夏被溫柔言語撫平的憤怒再次激發起來。
“扔掉?為什么?“
“桑先生,不要再耍我了,好嗎?“風爾夏終究是沒忍住,憋了好久的怒火開始以噴射的姿態預備。
”耍你?為什么這么說?“
“為什么給我紀念冊?”
“想知道你喜歡哪個地方。”
“有必要討論這些嗎?”
桑先生不緊不慢地說:“我記得你說過,世界之大,對你來說無所謂喜歡和不喜歡,你好奇一切未知的風景,喜歡所有沒有抵達的島嶼——我沒記錯吧?”
風爾夏愣了,確實,在離開馬六甲的那天,看到滿天鋪滿彩霞,美不勝收,一時間感慨萬分,在船上寫了這句話,發在某個社交媒體上,可是,這已經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桑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桑先生,現在說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其實,今天的見面是我故意沒有出現的。”
風爾夏越發不明白了,她問:“既然不想見面,為什么要答應?”
“不,你錯了,不是不想見面,而是覺得我們的見面不應該這么普通。”
“普通?什么意思?”
“我想,我們的見面應該更具有紀念意義。”
風爾夏說:“你的意思是?”
桑先生說:“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應該在某個熟悉城市的某個普通的咖啡館,你說呢?”
“那應該是在什么地方?“
桑先生說:“我想應該是在世界的某個未知的角落,一個你和我都沒去過的美麗島嶼,你覺得呢?”
風爾夏承認桑先生說的很對,但又確實不明白桑先生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本旅行冊,里面多數的地方我都沒去過,在探索世界這方面,我確實沒有你經驗豐富,所以,想讓你選擇一個你想去的地方,這就是我們見面的地點。”
“這……”
“怎么,你最近有其他的安排嗎?”
明明是要去芭堤雅度假的,但比起桑先生說的未知的,屬于他們第一次見面要有紀念意義的陌生圣地,芭堤雅顯然是沒這個資格的。
“不,我覺得……“
“嗯?“
“你的這個建議,棒極了!“風爾夏忍不住激動萬分,幾乎要雀躍。
原來如此,誤會了桑先生,也低估了他,該死的是自己。
“等我選好了告訴你。“急不可待地掛了電話,三步并作兩步回頭沖到垃圾箱,撿起了被自己憤怒地丟棄到垃圾箱里的旅行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