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嘴里豐富的酒味撲面而來,顧元墨后退一步,“那……也不能在這里吵,你可以打電話,可以找物業,可以找開鎖公司,反正都可以,你安靜點就好。”
女孩叉腰盯著顧元墨,質問,“你在教我做人嗎?我有那么差勁嗎?輪得著一個陌生人教我做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顧元墨冷漠地說,“你不用上升到這種高度。”
“你就是這個意思,在你眼前的,是一個慘得回不了家的女孩,你不同情我,反而兇我,你才應該好好學學怎么做人。你這人是不是心腸賊硬,鐵石心腸,所以才沒有一絲同情心和善心。”女孩氣得幾乎跳起來,而且因為喝醉,語速又賊快,氣息跟不上,差點昏厥過去,但她越戰越勇,對著顧元墨的臉又是劈頭蓋臉地問,“我問你,你是不是自己住?”
顧元墨警惕地問,“是,怎么了?”
女孩穩住身體,咽口水,深呼吸,用最大肺活量的語速說,“肯定是自己住啊,稍稍用腦袋一想就能猜出來,像你這種沒有同情心,見面就兇巴巴的,哪里會有女孩喜歡你?受虐狂啊?你不單身才怪,你不自己住才怪呢。我跟你說,美女都這樣,美女都是要哄的,比如我,你不哄我,還兇我,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顧元墨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猛錘三拳,冷笑道,“大姐,我想睡覺,請你不要扯來扯去,我的情感狀況和你沒有關系,我也不會喜歡你。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拜托,我回去睡覺了。”
見顧元墨轉身欲走,女孩一把將他拉回來,仰著腦袋,恨不得把下巴仰到顧元墨頭頂去,但基礎條件不好,身高不夠,仰到最高角度,脖子差點斷掉,頭頂也才到顧元墨的下巴處。但她氣勢不輸人,氣勢驚人,又噼里啪啦說道,“喊誰大姐呢?我有那么老嗎?你明顯比我大很多,憑什么喊我大姐?你這人沒有同情心也就算了,還沒有禮貌。鄰居應該互幫互助,你倒好,不僅不幫助我,第一次見面你就和我結仇。以后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怎么辦?不別扭嗎?你太不會做人了,一點禮貌都沒有。”
顧元墨看她胡攪蠻纏的樣子,心想,喊你大姐,不是因為你的長相,你長得確實不像大姐,但是這氣勢太像街頭大姐了。
剛才氣勢輸出太猛,女孩明顯氧氣不足,暈頭轉向地說,“我這么好看的女孩子,魚見魚躍,燕見燕舞,身材又好,臉又標致。讓我站在走廊,危險系數無限上升的,你不同情我,不愿意幫助我嗎?”
顧元墨實在受不了女孩的無敵自戀,翻著白眼問,“我怎么幫助你?你站在公共空間,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身材又好,凹凸有曲線,臉蛋標志,可我也是陌生人啊,萬一我要對你不軌呢?”
女孩驚悸地后退一步,雙手在胸口 交叉,保護好自己說,“你想干嘛?你想怎么著?你這個人是不是單身太久了,是不是沒有女孩看得上你,所以你……你……見到我這么好看的……容易把持不住啊。 你要控制好自己,這里有監控的,有攝像頭的。我跟你說,物業安保肯定在看著我們,如果你和我發生身體接觸,他們馬上就沖上來。我剛搬到這里的時候,就對物業說了,像我這么好看的女孩,很容易出問題的,讓他們一定要多多注意我的安全。 晚上一定要看看我家門口的監控,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打算偷偷撬開我家的門。還有,回家的時候,要好好看看,我有沒有被人尾隨。你可不能亂來啊。”
顧元墨氣不打一處來,扭頭往家走,“好,我不和你出現在一個公共空間,我回家睡覺了。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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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來,問,“哦哦哦,你就是今天租房子的那個人?”
顧元墨覺得蹊蹺,停下來問,“我今天是租房子了,不過和你有什么關系?”
“你租的房子是我的啊。”女孩恍然大悟地說,“剛才太醉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慘成渣渣,父親出車禍住院,母親重病住院,被客戶坑得丟了工作,投資遇到詐騙積蓄全無。慘得沒人樣,哭著喊著求我月付的人啊。原來是你啊。”
顧元墨回頭看著她,圓睜著眼睛問,“你是房東,這房子是你的?”
“對啊。”女孩驕傲地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說,“我住的也是我的房子,三室一廳,租給你的是兩室一廳。兩套都是我的,當初我來看房,見是一梯兩戶,就把對門也給買了,省得住些亂七八糟的人。”
“是嘛……其實……”顧元墨氣勢頓時弱了,想到中介小哥對房東一通胡言亂語,羞得耳根通紅。
女孩興高采烈地說,“呦,害羞了啊,你說你這人吧,挺勢利的,剛才以為我也是租戶,就趾高氣昂的,一聽我是房主就害羞了。 嘖嘖。我現在是你的恩人,是我大發慈悲,你才有了住處,懂嗎?”
“……”顧元墨不情愿地垂眸。
“還這么硬氣呢?腰板還挺這么直啊?”女孩嘚瑟地說,“我告訴你,這兩套房子,一千多萬呢,我全款買的,怎么樣?我是不是很有錢,是不是富婆呀,你這么勢利,是不是想討好我,求我包養你啊?”
“……”顧元墨無比心塞地沉默。
女孩連聲嘖嘖,問,“沉默是什么意思?還真想啊?”
“不是,不是因為這個……”顧元墨低聲說。
“那是因為什么?”女孩仰著頭問。
顧元墨沉默不語,總不能說,中介小哥說的那些話全都是騙你的,都是他胡編亂造的,騙你善心大發呢。問題是,中介小哥說的時候,他在現場啊,他沒有阻止啊,還坐享其成呢。
顧元墨更沒有底氣了。
“你鑰匙呢?”顧元墨語氣透出難得的溫柔。
“丟了。”女孩打了個酒嗝。
“不是拉鏈拉不開嗎?”顧元墨提醒道。
“是哦。”女孩去拉挎包拉鏈,還是拉不開,而且,拉鏈還咬住身上的裙子,固定在臀部。
顧元墨覺得異常尷尬,清了清嗓子問,“我可以試試嗎?”
“試啊。”女孩毫不在意地說。
顧元墨看了眼攝像頭,讓女孩稍稍轉身,挎包對著攝像頭的位置,以便留下視頻影像,免得到時候被罵咸豬手,有視頻有證據就安心多了。
拉鏈死死卡住了,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沒轍,顧元墨放棄了,低頭看著挎包說,“試了,確實拉不開。”
“你用力了嗎?”
“用力了,卡住了。”
“是嗎?”
“是的,最大力氣了。”
“那你有點弱哦。”
顧元墨猛然覺得對話過于曖昧,心里有些慌,趕緊繞到女孩正面說,“給物業打電話吧。”
“物業又沒有鑰匙,給他們打電話有什么用? ”
“我幫你叫開鎖公司。”
“那倒不用。”女孩指了指房門說,“里面有人。”
“有人怎么還不來開門?”
“沒聽到吧。”
“你在外面鬧騰這么久,我都被吵醒了,還沒把家人鬧出來,說明里面沒人。你給他打電話。”顧元墨心想,應該是你男朋友生你氣,故意不開門吧。
“電話關機。”女孩說,“你再幫我敲敲門。”
“敲門有用嗎?你剛才敲那么久了。”這不是敲門的事。
女孩見他磨磨唧唧,抓著他的手臂做嘔吐狀,像是要吐他一身。
“別吐別吐,我敲。”顧元墨嚇得渾身一激靈,輕輕拍門,“有人嗎?你家人回來了,快開門。”
女孩嫌棄他力度太輕,“用力啊,你太弱了。”
“開門。”顧元墨猛拍門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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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來是女孩的男朋友來開門了,顧元墨琢磨著還是別照面了,大晚上挺奇怪的,就說,“來開門了,那我走了。”
女孩笑嘻嘻地對顧元墨說,“看,沒騙你吧,有人在吧。”
顧元墨往回走,低聲嘟囔,長得挺漂亮,就是感覺腦子不怎么好使。男朋友也不成熟,鬧這么久才來開門。
身后,來開門的是一名八九歲的小女孩,冷漠地盯著女孩。
女孩蹲下來對小女孩又驕又萌地說,“怎么這么晚才開門呀,是不是我回來得太晚了?是不是又吵到你了?是不是你又不開心了?是不是媽媽喝酒又惹你討厭啦?我好想你哦,今天有聚會才喝酒的,不要生氣。媽媽答應你,以后盡量少喝。”
顧元墨心想,女孩看著挺年輕的,怎么就當媽媽了,而且這孩子都會開門了,想必年齡也不小了,看來結婚很早,搞不好讀本科的時候就生孩子了,未婚先孕、奉子成婚嗎?
小女孩說,“你又喝酒,說了多少次不讓喝,我討厭人喝酒,你又喝。每次都說以后少喝這種話,可你一次比一次喝得多,你看你醉成什么樣,有當媽媽的樣嗎?”
顧元墨深以為然,確實沒做媽媽的樣,但是,他覺得有些蹊蹺的是,這小女孩聲音怎么這么熟悉啊。
顧元墨回頭一看,嚇一跳,這不就是自稱他女兒的小女孩嘛,叫道,“韓……韓小可?”
“顧元墨?”韓小可盯著顧元墨,又看著女孩,表情古怪地問,“你這么快就和我媽勾搭到一起了?”
顧元墨傻著臉看著女孩的媽媽,問,“你是……韓憶瑤?”
韓憶瑤醉醺醺地問,“我是,你認識我女兒啊?”
顧元墨打量著韓憶瑤,見她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而又無比純真的樣子,回想起王律師的話,韓憶瑤人脈資源非常豐富。此刻,顧元墨終于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韓憶瑤私生活無比混亂。
太婊太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