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聽到她親口說她失憶的事,陸承心里不知道是竊喜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因為關于他倆的記憶其實并不是只有美好,還有千瘡百孔的傷害和他心里怎么也過不去的被背叛。
他們經歷的種種美好被她遺忘,而他還沉溺于其中,這么想著,似乎也并不公平。還有關于那些傷害,他們針尖對麥芒,他對她說過刺傷她的話,而她也回敬過他狠心的話,不知何時,兩個相濡以沫的人見了面竟然會無話可說,即使說話,也是說不上一兩句,就開始爭吵。
也不知道怎么,兩個人就這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分居,要離婚的境地。
是不愛對方了嗎?可是,每每想起她,他的心還是如揪著般的疼,但,每每想靠近她,他卻首先把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不刺她個遍體鱗傷就不甘心,可明明把她刺痛了,他又并沒有高興起來,反而自己也被她豎起的刺傷得體無完膚。
他是智能界屈指可數的天才,可是,他的感情經歷并不豐富,只與她有過情感糾葛。在和她在一起之前,他的世界全部被智能世界所占據。
他有感情潔癖,有點偏執,所以,他活得很辛苦。分居這半年,沒人知道他是怎么過來的。他幾乎把自己當成了工作機器,沒日沒夜的工作,整天把自己鎖在電磁實驗室里,很長一段時間還直接住在實驗室,甚至還沾染上了煙。
而眼前的她似乎并沒有不一樣,依舊在人前風光,言笑嫣然,各種采訪接不停,各種講座講不停,將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有聲有色。
直到此刻,他被告知她失憶了。她忘記了她給他的傷害,像個沒事人一樣,讓他幫忙找回記憶,還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讓他搬回別墅住,還一副委屈的樣子,覺得是他急著奔向別人的懷抱。
此時只有十八歲記憶的簡安安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他,并不知道他的內心經歷了千回百轉的思緒
卻見他哼的自嘲一笑,冷冷地故意道:“怎么?不是你要奔向別人的懷抱嗎?你失憶了,就可以倒打一耙了。”
啊?簡安安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急急地、語氣鏗鏘地道:“不可能!我這么喜歡你,怎么會看上別人,你是不知道,我從高一到高三的日記本里寫的全是你。你喜歡什么樣的衣服,你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你臉上有幾顆痣,你思考的時候愛皺眉、愛摸鼻子……我都一清二楚,我——”
突然意識到剛剛一口氣說的這通話好像是向學神表白了,簡安安整張臉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臉頰像發燒般滾燙。她眼神游離,不敢看他的眼睛。
這嬌羞的模樣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她在大學里給他送早餐時的樣子,而這一番話也成功取悅了他。聽她說得擲地有聲,他不禁展顏笑開,嘴角竟然還有兩個深深的笑窩——原來,他笑起來這般俊朗。
簡安安平復了一下激烈跳動的心臟,良久,為自己又辯白了一句:“那個,如果我真想奔向哪個人的懷抱,那個懷抱一定是你的。”
完了,怎么這話聽起來還是像在表白。簡安安雙手捧上燙得不行的臉頰,認命般嘆了口氣。
不可否認,她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話,是十八歲的她不敢輕易吐露的真心。在如今三十歲的陸承聽來,竟然帶著神奇的治愈功能,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心情莫名變得異常地好。
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他輕咳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道:“安安同學,沒想到,你這一失憶,土味情話倒是順手拈來啊,說得順溜得很啊。”
話落,簡安安更加覺得羞恥,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她本來心里打著小算盤,以自己失憶、要找回記憶為借口,讓陸承搬回別墅去住。俗話說,同住一片屋檐下,男女共處一室,總是會有故事的,她總還有機會挽回的。如今自己莫名其妙地把底交了出來,讓他知道她多么喜歡他,不知道他得傲嬌到什么地步,再聽他語氣嘲弄,她覺得自己的面子快掛不住了,覺得自己蠢得想哭,果然,十八歲的人怎么斗得過三十歲的老江湖。
就在她絕望地想收回之前的話時,沒想到,陸承竟然語氣輕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
“嗯嗯,那就辛苦你了。”簡安安內心一秒由羞恥轉換為歡喜,壓抑住激動,保持著面上的穩重客氣道。
陸承果然還如高中時候的雷厲風行,當晚就開著紅色法拉利,載著她一起去了他在中關村附近的住所,去收拾行李了。
為什么要帶她一起去呢?因為陸承說,是她請求他住進去的,她當然要承擔其幫她收拾行李的重任,才能讓他看出她邀請的誠意。用簡安安的內心OS總結就是:他就是要把她當免費勞動力使喚。
中關村的住所是高層住宅,雖然小區的環境比不上簡安安所住的別墅區那邊好,但是,樓間距大,綠化率高,樓層也足夠高,站在落地玻璃窗下,可以俯瞰城市一大半,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不過,房間的裝修過于冷清,全是黑白灰色系,桌子是黑色的,沙發是黑色的皮質,門口的鞋子沒有幾雙,布藝床的床頭是灰色的,柜子的門也是灰色的,廚房里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一點煙火氣。簡安安看著不禁心里泛起一絲心疼來。
一進門,陸承就在沙發上葛優躺,一副悠哉的樣子,然后指揮道:“柜子里的衣服,辦公桌上的手提電腦,還有我的電動牙刷,剃須刀,那雙拖鞋都給我帶了。”
這么多東西,簡安安一聽就頭大,關鍵是為啥拖鞋也要帶。
“拖鞋就不用了吧。”
“不行,你見過別墅里有我的拖鞋嗎?”
簡安安想了想,搖了搖頭,隨后調侃道:“難道,你是凈身出戶的?”
“你怎么不說我是被你掃地出門的呢。”
“其實,也可以這么說。肯定你干了什么讓我不可原諒的事。”
話落,陸承的臉立馬陰沉如籠在一片蔭翳里,一字一頓地道:“簡、安、安。”
簡安安立即換上一副狗腿的樣子:“哦哦,我錯了,我錯了。是我是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