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形之所由奮也。

力的模糊概念很早便會被人們直覺意識到，但從直覺意識走向嚴(yán)格的科學(xué)定義，在另一個世界的歷史中曾經(jīng)歷了崎嶇艱難的斗爭。

老實說，現(xiàn)在連力的定義都還沒被證明，就直接跳到萬有引力的猜想，步子實在邁得大了點。

不過陳楓本來的用意也不是現(xiàn)場證明給菲瓦茲看，而是為了激發(fā)起菲瓦茲的興趣，以后方便將其拐到自己的木屋里幫助他研究。

可能要想幫一個人從零開始研究科學(xué)是非常難的，但只要能幫他打打下手，排除外界的人為因素干擾，做一個清掃麻煩的工具人還是沒問題的……吧？

說是一起研究，其實只是給他看看成果，和魔法一樣瑰麗的科技，足夠吸引到菲瓦茲主動投資了。

至于真正能和他一起研究的，能夠共同互幫互助吃下那一噸資料的人……

他可從來沒有忽略掉輪回的影響。

好不容易幫一個人補習(xí)到高中知識點了，結(jié)果一個新輪回后，再次打回幼兒園水平，這誰遭得住啊！

最大的阻礙，就是時間。

在短短的一段輪回中，要把另一個世界的知識都塞進人的腦袋里，要快速催生出一群能夠進行前沿研究的科技魔法兩開花的科學(xué)家……

難！

他必須找到能夠繞開這一困難的方法，無論是局部拉長時間的技術(shù)，還是加快思維速度的技術(shù)，還是增強學(xué)習(xí)能力的技術(shù)，他必須找到至少其一！

在這之前，他就只能盡量放低期待了，能一路理解到初中知識就算勝利。

陳楓意味深長地凝視著菲瓦茲。

菲瓦茲沒有注意到陳楓的“貪婪”眼神，因為他此刻正被一個生造詞所震驚。

“萬……有……引……力……”

“萬物之間，都具有的，吸引的，力……”

從這個詞中，菲瓦茲莫名感覺到，自己離真理，切切實實踏出了一大步。

從這個詞中，菲瓦茲的聯(lián)想迅速擴張。

萬物與大地之間具有引力，因而會從高處墜落，連房屋也受限于引力的拉扯，想要繼續(xù)增高就只能使用魔法材料加固。

雨水會從云朵間落下，從高處匯聚到低洼處，再匯聚成江河，流向最低的海洋。

人在行走間無時無刻不受到大地的引力，因而會累，需要馬車代行。

但是，“引力”他理解了，可這“萬有”，如何理解？

“你有閱讀過關(guān)于星相的書嗎？”陳楓問。

“有。”他答道：“但是沒能記住多少。”

“看過就行——話說你怎么什么書都看過的樣子啊。”陳楓忍不住吐槽。

菲瓦茲露出回憶的神色：“那是與你在七年前，你經(jīng)常會去書閣，我也跟著你去，就漸漸耳濡目染。”

“好了，閱讀過有印象就行，我問你，夜空中的星星是怎樣移動的？”陳楓問道。

菲瓦茲沉思，試圖在零碎的記憶中拼湊出答案。

眼見他又可能要沉思很久，陳楓趕緊打斷道：“我換個問法吧，天空中的星星有繞大地旋轉(zhuǎn)的嗎？”

這個問題簡單，他即刻答道：“有，根據(jù)諸多星相法師的結(jié)論，天空的所有物體都在繞大地旋轉(zhuǎn)，諸神的神域在天空之外，暗世在大地之內(nèi)。”

“所以嘛，很簡單，為什么星星會繞大地旋轉(zhuǎn)？”陳楓沒有糾正這一觀點，而是暫且拿來用一用，幫助其理解。

“也是引力嗎？”要是到這一步都還沒能鏈接上結(jié)論，那菲瓦茲可以找本書砸死自己了。

“自然。對于這股引力，越重的東西引力越強，譬如馬車就比蘋果重，說明馬車受到的引力大于蘋果受到的引力。而如果大如星星，即使這顆星星在遙遠的距離，巨大的引力也會拉扯住它。”

“結(jié)論就是，重量越大，引力越強。”

“可這和‘萬有’有什么關(guān)系？”菲瓦茲問道。

“把結(jié)論反過來，就是重量越小，引力越弱，直到微不可察。假如將大地的重量縮小到只有一輛馬車大小時……”陳楓頓住，如果還要繼續(xù)往下講的話，又得解釋一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然后他現(xiàn)在確實沒法做出證明性的實驗，于是道：

“算了，今天我們關(guān)于這些猜想的談話就到此結(jié)束，我自己也需要時間繼續(xù)實驗。我想，有我跟你說的這些，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滿足了才對。”

菲瓦茲像是穿新衣服穿了一半就脫了，雖然已經(jīng)勉強見著新衣服的美麗，可到底沒能穿在身上，這種憋屈的感覺。

他很想高喊自己一點都不滿足！我還要更多！

可是他也能理解陳楓的無奈，畢竟在開頭，陳楓就說了，這還只是他未被證明的大膽猜想，現(xiàn)在提前告訴自己一聲而已。

“萬有引力嗎？我記住了，我會牢牢記住的，直覺告訴我這將是無比正確的真理之一。”菲瓦茲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心神，從此前的一系列震撼中回復(fù)理性：“我等著你在未來將它完美證明的一天。”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感覺。”他整理自己的衣襟，向后面的管事喊到：“再來一瓶利刃之約！”

他抓住陳楓的手，將那瓶“利刃之約”強塞入：“雖然利刃之國與我國很不對眼，但酒是無國界的，它曾經(jīng)象征著約定。現(xiàn)在我再送給你，當(dāng)做第二次讓我獲得一個新知識的報答。”

陳楓的表情顯得更加滿意，他滿意的不是酒本身，而是“菲瓦茲你果然很懂的嘛”！

沒有白費自己的口舌，自己所學(xué)的初中知識并非沒用。

“以一換一，如果你有鐘表，并且有數(shù)學(xué)基礎(chǔ)的話，我可以當(dāng)場給你來一個小小的重力實驗。”陳楓補充到。

菲瓦茲雙眼一亮，隨后暗淡：“沒有，我現(xiàn)在可沒帶鐘表，那種昂貴的東西我一般也不會帶出來。”

“如果你能回到我們家里的話……”

陳楓果斷拒絕：“這事明天再說。”

自從“聽君一席話”后，菲瓦茲的語氣也從隱約的不容拒絕，變成了委婉的相求。

——這大概是最立竿見影的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