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它為什么會掉下來？

這個問題，一路能衍生到對懸而未決的大一統論的諸般嘗試，孤獨的引力飄蕩在其他三種基本力的和諧大家庭之外，使量子力學與相對論在鵲橋的兩岸遲遲不能相見。

但簡單解釋起來，也能很隨便。

陳楓沒有期盼菲瓦茲能說出什么東西，直接說道：“因為力。”

“你對力，有什么概念嗎？”

關于這個世界，陳楓在與菲瓦茲經過粗略的交談后發現，其在非魔法的自然哲學上的進展甚至不如上個世界的兩千年前。

不過對于力，歷史中，有些魔法教育的漏網之魚還是給人們留下了一些思考結果。

菲瓦茲搜索自己倍感貧瘠的腦袋，答道：“前人有言，是一種名為力的法則使物體運動，而力的本質是火，使力轉移的是水。

當人用力將物體拋出，其過程，就是人體內的火，通過水的流動，轉移到物體上，因而人會于運動中變得虛弱，物體也將因此產生運動。

所以，力是一種法則，而萬物歸于法則。”

陳楓認真聽完菲瓦茲的說法。

他不會因為自己比菲瓦茲知道的多就不屑一顧，也不會因為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水平低就心生傲慢。

科學拒絕傲慢。

沒有任何一種證據可以通用地表明，他在另一個世界所得的科學經驗能夠原封不動照搬過來，除非確然地實驗過，并對每一條科學定律進行過復現和再推導。

萬一這個世界的力，真就只是一條具體的法則呢？

這點，他以后再實驗。

不過僅以目前來看，他還沒有在非魔法干涉的自然現象上看到什么不同處，所以可以暫時將那些物理定律拿來用一用，直到他發現不適用處為止，到時候再去進行修改。

“感謝解釋，這個知識點我忘記了，特意問你的。”陳楓說道。

一聽到“失憶”這個關鍵詞，菲瓦茲一拍腦袋，他發現雙方的談話好像在一條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不過……再聽一聽……也沒關系。

“關于力的本質，我先不說什么，畢竟我也在探索中。

可既然你已經有力的概念了，那你就該明白，蘋果不會無緣無故地運動，它是被力拽下來的。

你有什么疑問嗎？”

菲瓦茲頓時回到狀態，皺眉思考，很快道：“我并沒有故意反駁你，只是，我在想，蘋果也許不是被力拽下來的？也可能是另一種法則，這種法則和力很像，但其實在另一些方面是不同的？這該怎么證明？”

陳楓沒有因為被質疑而產生的羞惱，相反，有自己的思考，敢與權威適時唱反調，是非常可貴的品質——除了閉門造車、為反而反的民科。

他再一次感嘆自己的幸運，難道是在上一個世界倒霉過了頭，于是在這個世界否極泰來？

最后需要他去努力的，就是得想辦法把菲瓦茲這家伙拐到他這來。

“那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各種事物從空中落下時的現象，能不能找出與力的作用表現不同之處？”

這一次菲瓦茲思考的更久，他仔細回憶生活中的細節，最后才緩緩答道：“沒有。”

陳楓打了個響指：“bingo！如果你沒有發現任何不同之處，又為什么要憑空造出另一個‘可能存在’的事物？

打個比方，我說我們頭頂的天空現在就飛著一只龍，你相不相信？”

菲瓦茲很老實地抬頭觀測，然后搖頭道：“沒有龍，我們國家離龍翼之國很遠，我不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繼續聽我的描述。

我所說的這只龍，它十分巨大，但它是透明的，如靈魂般穿梭，無法被接觸到，不帶起任何一點風，無法被任何人界的魔法探測到，受到諸神的祝福因而回避任何法則。

你能證明它不存在嗎？如果你不能證明，你憑什么不相信？”

菲瓦茲翻白眼，無奈道：“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做到不相信嗎？不過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陳楓微笑道：“正是如此。在對真理的探索中，必須承認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們的道路可不能被這些暫時無法證偽的猜想所阻撓。”

“記住，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菲瓦茲恍然大悟。

他已經不清楚這是自己第幾次恍然大悟了，反正悟就完事。

為了慶祝自己又獲得了一個鮮明有用的思想，他叫來商會管事，從貨物中取出一小木罐的酒，只有半個巴掌大。

他將酒罐塞到陳楓手中：“送你了，可遇不可求的碧海千鈞釀，采自碧海之國成名的碧潮果，經青之國的千錘古法釀造十年。不過你現在可不能喝，我還要繼續聽你講述真理呢。”

陳楓欣然接受賄賂。

湊在鼻前聞了聞，一股舒爽的木質香氣傳來，很滿意。

提前收到良好反饋的陳楓，在幫菲瓦茲科普的時候，語調變得更加激昂了。

“你的疑問我已解答，回到我的問題，蘋果是被什么力拽下來的？

這可能是一種力，也可能只是具有力的表現的另一種原理，但對于現在的我們，只需要把它當成一種力來分析。畢竟路是一步一步走的，我們無法保證，現在我們所走的路便一定能對上完美無瑕的前路，但我們仍要勇敢地相信腳下的路，并時刻做好修修補補的準備。

作為一種力，我在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后，我認為，目前不能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因為我還需要驗證，探求真理的每一步都必須謹慎。

不過，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尚未完成的猜想，給你一顆猜想的種子，我們以后可以一起去證明。

——這種力，在這個世界無處不在！”

……

神域深處，真實之神睜開了眼睛。

……

“蘋果和大地之間，大地和我之間，我和你之間，你和馬車之間，馬車和萬里外的某一棵蘋果樹之間，都存在著相同的力！”

“萬物之間皆有力維系！這種力，它應被叫做萬有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