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生想，她連難過的資格都沒有。當初分明是她不告而別，她連詢問和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給葉澤辰。在所有人的眼里，失去葉澤辰是她自作自受。事到如今，她怪不了任何人。

葉澤辰也一定覺得她欠了他，所以要蘇良生用這種方式償還吧。這樣也好，或許替他做完這件事，她就真的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了。

蘇良生從那天開始就不管不顧地把自己扔進文山會海里，一副背水一戰的樣子。陌子夜實在看不過去，一把奪過她手里的大部頭，高聲道：“你不要命了，你還記得你上一次吃飯是什么時候嗎？”

蘇良生這才不得已地抬起頭，淡淡說：“別鬧了，快還給我。”

“蘇良生，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德行。臉白的跟太平間里邊的死人沒什么區別。你這么廢寢忘食的沒人念你的好。多少人夸你聰明，說你是想吊金龜才這么拼死拼活的。”陌子夜說完就把書摔到桌子上。

蘇良生聽完就笑了，“原來是心疼我了啊！我們干這行，不就求個心安嗎。別人愛怎么說隨他們，我不在乎。”

“對對對，就你丫最天使。你不就是覺得你欠他的得還嗎。那你就為他做牛做馬吧。是不是還得結草銜環，來世再報?”陌子夜一向最了解她，可也知道拿捏分寸。這一回大概是真的氣急了，才跟她挑明。

蘇良生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沉默了很久才說：“子夜，我什么都瞞不了你。我是沒有辦法。”

蘇良生很少叫她子夜，唯一一次這么叫她還是在蘇良生決定要離開葉澤辰的時候。其實話一出口，陌子夜就后悔了，她不該說破的。

陌子夜看著她落寞的神情，語氣瞬間就軟下來：“良生，別折磨自己了。我相信這一切一定不是你的錯。”

“你放心，等忙完這件事，我就可以徹底跟他說再見了。我要找個帥哥結婚，然后生個漂亮寶寶，幸福的過一輩子。”蘇良生故作輕松地勸慰道。

“那你也別不眠不休的啊。”陌子夜盡是妥協的語氣。

“你瞧，我像大樹一樣強壯，幾頓不吃絕對沒問題。”蘇良生邊說邊彎著手臂顯示自己很有肌肉。

哪有女人會用大樹比喻自己的，陌子夜心說。不過她還是很給面子的笑了笑。

她清楚地記得蘇良生第一次喊她子夜的情景。那天夜里蘇良生站在宿舍樓頂上對她說：“子夜，我總算懂了什么叫做失無所失。”樓頂上的風灌進她單薄的睡裙里顯得鼓鼓的。她站在高處絕望的樣子讓陌子夜害怕。就在陌子夜要上去把她拽下來的時候，蘇良生突然回頭看著她笑。邊笑邊對她說：“你別怕，我不會死。因為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讓我得到救贖。”

之后蘇良生就一聲不響地離開了葉澤辰。沒有人知道是為了什么，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人人都說是蘇良生辜負了葉澤辰，可只有陌子夜曾經看見她滿眼的荒涼還有羸弱的背影。

葉澤辰那時候發了瘋一樣的找她，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臨床醫學系的蘇良生，可唯獨沒有來問過陌子夜。他在她們宿舍樓下一站就站了三天。被抬去醫務室的時候嘴里還念叨著蘇良生的名字。

畢業的散伙飯上葉澤辰喝高了，凌晨去敲陌子夜的房門，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她不會告訴你的。她知道我一定會問你，所以絕不會讓你為難。”說著就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天鵝絨的盒子，“我想一畢業就結婚的。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傻。”說完就把那個盒子塞給她，踉踉蹌蹌地走了。

5年后當蘇良生打開那個盒子的時候，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是伯爵的Possession。那戒指的名字叫我是你的，光這句話就讓她心折得一塌糊涂。

她當年看到的時候故意什么都沒表現出來就是怕他一個窮學生亂花錢，他是怎么看出來她喜歡的？那么貴的戒指，當年他是怎么買下來的？蘇良生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知道答案了。一想到這，眼淚就更止不住了。

葉澤辰，曾經是她的葉澤辰。而現在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治好他的親人。所以這次手術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