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號護士

醫院里的這個榕樹一定有問題。我望著它，就看到2號護士從榕樹后的院子里走了出來。

“你在這里住嗎？”我問，“我們所有正式的護士都在這里住?！彼患铀妓鞯鼗卮?。這樣一來，我昨天會在醫院下班以后看到護士長只是因為她住在院子里而已?？墒牵谡沂裁茨?？

“昨天我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在這附近……好像是護士長?！蔽蚁胩壮鏊脑?。她頓了一下，把臉貼近我的耳朵，用極神秘的聲音說“你以后會明白的，這里穿白衣的可不只有護士?！辈皇亲o士，難道還是鬼嗎？別想嚇唬我，我都看出來那是護士長了。

“開玩笑的，也許就是護士長?！彼{皮地笑著，看起來天真無邪。但我覺得她想袒護護士長。

“昨天，護士長好像在找什么東西。”我試探著問。

“東西？醫院里的確有些神秘的東西，不過只有護士長才知道在哪。我們甚至連這些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小聲說，然后又朝兩邊看了一眼，似乎是怕我們的對話被別人聽見。

“那你們知道的也太少了吧”我說，實則卻覺得她還有什么東西瞞著我。

“對于一個剛來一天的護士知道這么多已經夠了?！?

護士長從醫院正門中走出來，2號護士嚇得顫了一下，然后朝護士長鞠了一躬，快步離開。我對于她這種畢恭畢敬的態度感到詫異。這個年代，還有平輩之間行鞠躬禮的？又不是在日本。看來護士長與她們的關系并不親厚。當然了，從她只以編號論人這點就可以看出來。

“護士長，請問我該怎么稱呼你呢？你的名字，或者姓是…？”我帶著挑釁的心情問，不高興她打斷了我和2號護士的談話。

“名字，我們不需要名字，你只要記得我們的編號就可以了。”護士長冷漠地回答。對自己也是如此嗎？怎么沒有名字呢？看著護士長陰沉的臉，我覺得名字這件事有蹊蹺。我繼續低頭工作，準備從二號護士那里尋找答案。

護士長轉身離開，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榕樹仿佛顫了一下，雖說只是感覺，但我相信自己良好的位置感知力。可現在明明沒有風，樹上也沒有鳥。

下午，我把2號護士叫到院中。

“一天過去了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請問——”我小心翼翼的試探，還沒說完話，誰知她一聽到名字這個詞，突然變得眼神空洞，喃喃地說“名字，我的名字是？我忘了我的名字，我是誰呢？”她繞過我走到了榕樹旁，眼里好像再看不到榕樹以外的其他東西。

她把手放在榕樹上，接著榕樹的葉子便開始晃動，我趕快跑到榕樹前。只見樹皮上出現了“齊明芳”三個字。我吃驚地睜大了眼，再仔細一看，并不是幻覺，那三個字還在那里，好像不是剛剛出現，只是一直沒被察覺到罷了。

接著她仿佛一下子回過神似得，對我說“你剛剛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沒有?！蔽覠o法解釋她的怪異行為，只能假裝沒看到。

“我叫齊明芳?！彼卮鹞?。之后便走回醫院內。

我想起了《千與千尋》里的情節，忘記了自己名字的人只能被迫就在湯屋受人支配，一旦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離開。難道彗焱醫院也是如此嗎？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第二天我依舊見到了齊明芳。不過，我又問了她相同問題。誰知她這次竟然又忘了自己的名字。當她還要到榕樹那里的時候，護士長來了，一把抓住她已經舉起的手，厲聲叱喝我，“在這里就要遵守這里的規定，不是告訴過你叫編號嗎？”護士長生氣的樣子像一個要吃人的怪物，我趕快道歉離開。

傍晚，回到房東那里時已經天黑了。我再次整理今天發生的事。

樹上的字究竟是何時出現的？是在觸摸后才浮現的嗎？應該不會吧，畢竟那只是一棵樹。但如果說早就存在，她是要每次都要看到才能想起來自己的姓名嗎？她們為什么只能用代號稱呼？醫院里有究竟有什么東西被護士長看管呢？

一系列的謎團，讓我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也許我并未擺脫之前組織對我的控制。所謂一個月的實習，其實是讓我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查清這個醫院里的秘密。

其實我原本并不是護士，我曾是某個組織情報保密部的一員。這也是為什么我對自己的位置感知能力自信。我在覺察力當年做過專業訓練。因為我的體能不占優勢，而半規管卻比一般人靈敏，所以組織對我在聽力和對方向、長度等位置變化的方面著力訓練。后來我通過一定的方法逃離了組織的控制，并且盜用了某個剛畢業的醫科大學生的身份，代替她進入醫院實習。作為那個組織的一員，基本的醫護知識還是有的，但我畢竟不專業，所以之前也說我的表現才一直一般。

我原本認為，我在保密部待久了，一般不與人說話，這才得罪了人被分配到這里。但現在看來，我是被組織安排到這里的。

回想起我在車上睡著的場景，我怎么警覺性這么低呢？難道是組織的人把我弄昏，然后調換到另一個車上，拉來了這里。如果是更早的呢？從一開始盜用別人身份就是組織設下的圈套，那間三甲醫院就在他們的控制之下。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在他們眼里不就宛如跳梁小丑？他們放任我，然后又把我安排到這里，以此警告我。組織的恐怖之處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本以為我能逃，但現在看來，我們事實上沒人能脫離它的控制。

如果組織已經找到了逃跑的我，那我也只好按照組織的指示，完成這次任務，解開這醫院里的奧秘了，戴罪立功吧。

我沒想到的是，不久后，2號護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