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是13號
“你在干什么?”這聲音一出,我反倒不害怕了。因為這是人的聲音,沒有那種陰森的調調。
我緩過神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穿著護士服的女人。哎,自己就是一個白衣天使,怎么連這個都忘了,還把自己嚇成這樣。騎白馬的還不一定是唐僧呢,怎么穿白衣就成女鬼了?
不過我看面前這個女人的神色有些緊張,顯然我是被誤會了。我趕忙解釋“我不是小偷,我只是逛到了醫院……”,支支吾吾我也沒解釋出個所以然,大半夜閑逛能走到醫院,換我聽了,我也不信。硬著頭皮,我在她懷疑的目光中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反應過來,剛才只顧著解釋自己的身份,忘了問那個女人那么晚了又在做什么呢?我忍不住回頭看,只見她彎著腰,用很小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她手里提著的燈來回晃,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突然,她似乎察覺到了我還沒走,她朝我的方向看來,燈光烘托下,慘白的臉,發光的眼睛。
我趕快逃跑,如果她是在找什么被藏起來的東西,又恰好被我看到,那她一定會對付我。我只能抱著僥幸的心理安慰自己說,我們之間的距離挺遠,她在明,我在暗,她不一定真的看到了我。
回到旅館,我仍心有余悸。剛剛我的表現太慌張了,主要是因為那個護士的一舉一動都太毫無預兆了。我竟然無法推測和感知。
其實,我耳內的半規管比其他人靈敏,這也是之前來醫院的時候我為什么會怕暈車的原因。半規管靈敏的人,在聽力好的同時,對細微位置改變的感知也更敏感。不過我想大部分人都會產生暈車暈船等現象,我之所以對自己的感知能力自信,是因為我在做護士之前還有個職業,在那個工作的訓練下,我更加敏感,觀察力大幅提高,像長度的變化,人員的走動,這些對于我都相當清晰。
但是,剛才那個護士出現在我背后,我竟一點都未察覺。不止是腳步聲比較輕,我甚至沒有感受到她的氣息,按理說脖頸處和背部對于他人的氣息異常敏感才對,可直到她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才察覺她的存在,如果對方是殺手,我大概已經死了吧。
我躺在床上,想起剛才那一幕,不能入睡。其實正常的醫院,10點還可以在醫院門外看見護士很正常。醫院不就應該24小時值班嗎?否則半夜有人要住院怎么辦?可我覺得那個護士出現在那里突兀,就是因為這個彗焱醫院已經熄燈且鎖門了。
剛才忘了這個問題,醫院就算晚上熄燈,也不應該鎖門呀,這里雖然是個小鎮,人員少,但你無法保證晚上不會有人來看病啊。而且上午我走了那么久的盤山路才來到這里,如此偏僻的地方,附近一定沒有其他醫院了。公立醫院允許晚上關門嗎?
“彗焱醫院”,我想起了“靈”醫院名字的古怪之處,“彗焱”這兩個字聽起來像是人名,醫院以人命名,難道是私立醫院?而且,男用“炎”,女用“焱”,醫院的名字還來源于一個女人?是怎樣的女子能讓人以此種方式紀念呢?我對自己接下來要工作的地方產生了好奇。
第二天我來到了醫院,看了一下表。八點。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到醫院里的其他護士已經在列隊歡迎我了。看來她們接到了通知。
看到有人歡迎,我應當感到高興,至少也應是受寵若驚。可是由于昨天夜里的經歷,我心有不安。一眼望去,迎接我的隊伍每列6人,也就是說我恰好是不吉利的第13個出現者。這是魔鬼的數字,我這人有些迷信,但還是保持了得體的微笑。
就在這時,我發現現在左邊隊伍最前面的人似曾相識,她仿佛也注意到了我,笑著向我走來。我猛然想起,她就是昨天的那個女人。雖然當時光線昏暗,但一定就是她。我有些不寒而栗。
“你好,新來的第十三個人,我是這里的護士長。你的情況那邊交代過了,在這里工作的一個月后,會有那邊的車來接你的。”原來她竟是護士長,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好相處,話很少,甚至不問我的名字,僅以13號來稱呼我,這讓我倍感壓力。不過聽她說一個月后就會有人來接我,我心里還好受一點。四個星期,只要忍一忍沒什么過不去的。
我第一天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參觀各個病房后進行庭院掃除。我在護士長的帶領下參觀了各個病房。與醫院破敗的外觀不協調的是,這里每個病房都十分干凈整潔。不過,各個病房內都是老人。鎮上看到的年輕人很多,證明這里不是空巢老人聚集地。那些老人雖然沒和我們交談,但從他們眼里的精光來看,他們活力十足,完全不像是病人。從這兩點看來,這里更像是養老院。 我對這個醫院更加懷疑了。
護士長走后, 我向另一個護士問到:“這些老人不都很健康嗎?為什么都呆在這里?”她笑了笑,“這里的老人是出不去的,他們是我們的支柱,我們一直都是靠他們才能有這口飯吃。”。
“支柱”我可以理解為經濟來源,但“出不去”又是什么意思?難道是他們的家人不想承擔照顧他們的責任,所以強行把他們安排在這里嗎。或者是說他們身體或精神上都有大問題,只能在這里接受治療。
我剛想再問,護士長突然從一間病房里出來了,“2號,你跟我過來。13號,你該開始工作了。”這個護士長竟然如此傲慢,對所有人都只稱呼編號。
我只能拿起掃把去庭院里掃地,同時腹誹,我明明是一個護士,卻要進掃地,這個醫院也太人手不足了吧。說起人手不足,我又想到剛剛參觀病房的時候,我沒有見到醫生,病房都在一樓,難道醫生在我沒有參觀的二樓?
中午的時候,我走到一片陰涼下休息,但不一會兒便有種異樣的感覺,仿佛自己的氣被吸走一般軟弱無力。我抬頭一看,是那棵伸到院外的榕樹。榕樹聚陰,想到這兒,我嚇得跳在了一邊,不適感瞬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