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護士第二十一章——三千字的推理！

我心中有了一步險棋，不過行動之前，我得再次確保它的可行性。

其實我早就掌握了所有信息，只是沒能把它們組合起來而已。我想我被派到這里不是意外，而是組織想讓我解決這里的問題。人真的很容易降低對自己的要求，從前我想逃離組織，想要自由，如今，我卻想著只要能活下去就好，自由算什么。

周五上午，我在工作完成之后趴在休息室里假裝睡覺。護士長肯定以為我是要趁她放松警惕以后逃走，其實不然，我是想在展開行動之前拋開外界干擾做最后一次集中推理。

我把這三周自己掌握到的信息逐漸拼湊起來，線索構成的大網終于把真相從深淵當中打撈出來。

護士長之所以可以控制住這么多人，是因為她利用了榕樹的力量。

第一天來醫院的時候榕樹就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個榕樹橫跨整個墻面，在護士們居住的院子和醫院主樓所在的這個大院都有它的分支。后來我又發現，連我住的旅館下面也暗藏它的根枝，也就是說可能整個小鎮都處在它的控制范圍之下。

不過，榕樹雖然遍布整個小鎮，其作用卻不是從各種吸收能量，而是傳輸。它從我這種外來戶身上吸收時間，讓我迅速變老，再把時間這些傳遞給鎮子上原本應該變老的人，因此這個鎮上的人才會都如此年輕，他們甚至是不死的。

房東太太雖然老，但那也是作為對外來人的迷惑而存在。并且，她的真實年齡也絕對不是現在所呈現的樣子。上次我在她屋里看她和護士長的合照，照片的背景是彗焱醫院，照片里當時的彗焱醫院還很新，而如今卻如此破落，大門生銹，墻皮脫落。連建筑物都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而房東太太的時間卻停留在那里。這一定是得益于榕樹。

榕樹主干既然在彗焱醫院，那么醫院就是靈氣最集中的地方。因此護士長若要控制病人和護士們，最穩妥的地方就是這里。榕樹一面朝著困病人的地方，一面朝著困護士的地方，簡直就是天然的監獄。

我起初犯了一個錯誤，我認為彗焱醫院里的老人是被抽去了青春而變老的，但是還活著。不過在看到六號病房之后，我就明白自己救不了他們了，大家都已經死了。

監獄里的病人們被剝奪的東西有三樣：青春，靈魂和意識。他們的時間分給了鎮子上原本應該老去或死去的人，肉體被關在一到五號病房里，靈魂被困在六號病房里，而大部分意識，被關在了另一個地方。

我一直能看到鎮上的其他人和護士們，卻在得到陰陽眼之后才能看見六號病房的人，原因也在于此——病人的靈魂和肉體分離了，而護士卻只被收走了意識，保留了靈魂。

而且，由于意識的一部分被剝奪，所以在我第一次發現六號病房時，病人們只能告訴我他們被關起來了，卻無法記得自己當初是怎么被抓進來的，也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正常情況下，人沒有了靈魂和意識，僅憑肉體是無法存活的。而許多民間材料里記載的“借尸還魂”，其實聚集了魂，也只會變成僵尸旱魃那樣的怪物，攻擊一切，召喚者若是能力太弱，也會被攻擊。而這里的病人為何能力如此之弱呢？恐怕和他們每天被喂食的藥物有關。藥瓶上寫的編號，就拿一號病房里的人舉例吧，“1995-01-05”應該是他的出生日期，藥瓶里裝著的是擁有同樣年歲的特殊物質。我曾經在組織的資料里看過，只有用相同或者更久年份的東西才能克制這種“行尸走肉”，不過具體是什么，范圍廣的很，黑驢蹄子之類的東西大部分人都知道。

我想護士長之所以不完全殺了他們，而是困著他們，原因也很簡單。第一，他們可以匯聚陰氣，增強護士長這種“鬼”的力量；第二，把他們作為病人，可以欺騙我這種外來者。

他們的這一套方法一定是已經實行多年了。不過護士長一定想不到，我不僅現在能看到靈魂，就連她關守“意識”的地方，我也已經見過了。

那天晚上，也就是第二周的周五晚上，我在樹下看到護士長，她并不是找什么寶貝，而是正在利用榕樹的力量施法。我所看到的盒子里的金光，應該就是把意識收進去時產生的效果。正是那天，她告訴我2號護士離開，而當晚，她出于對其他護士的不信任，強行收走了她們的意識，然后把她們的意識收在盒子里。

換做是我，以我當年在情報部的作風，也會除掉所有護士。因為2號竟然可以在我一個外人的言辭之下去靠近榕樹，那么就證明她再不可能被信任。而其他護士作為跟2號護士共處多年的好友，看到2號被處分也會心生不滿，為了防止產生異心，我肯定要先下手為強。

那個盒子是護士長從樹下挖出來的，證明之前那里就已經盛放過意識了，不用說，是那些病人的意識。她把盒子放在樹下，利用榕樹來鎮壓它。

我猜護士長在利用榕樹力量的同時，也在默默守護它的根枝。所以她才會在醫院兩側種龍爪槐。

槐，木之鬼也，陰氣極重，甚至能聚魂養魂。而龍爪槐則更為黑邪，它只有嫁接在國槐之上才能存活，也就是說，吸陰中之陰。不過為何仍有那么多地方種龍爪槐呢？

古代的時候，園藝匠為了新奇而培育出龍爪槐，它是國槐的芽變品種。它起初還只是枝椏稍有彎曲，聚陰的效果也不是特別強。人們把它植于家中，可以凝聚家中死者的魂靈，得先祖庇佑。因此家種槐樹的人財運亨通。久而久之，風水之說漸被忘卻，而人們的獵奇心理卻越來越重，因此，人們不斷培育出造型更像龍爪的龍爪槐。

時至今日，它的外形已經變得宛如鬼爪，不用說陰氣有多么強了。其實龍爪槐變成如今這樣，已經是不能再種了，不過有個地方例外，那就是學校。學校里學生數量多，他們身上陽氣重，可以鎮克陰氣。而龍爪槐匯聚四方陰氣于一身，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凈化了四方的晦氣。

這里是醫院，本就陰氣重，再匯聚四方陰氣，簡直就是臟穢之物的核心。而鎮上的居民早已不是人，正好可以被陰氣涵養。

從樹體的粗細判斷，榕樹是先有的，龍爪槐是后植入的，所以即便龍爪槐的聚陰能力強，榕樹也仍是這里的主體。與可以單獨生活的動物不同，植物的地下根系往往彼此相連，共享水分和養分，因此生活中常常會出現某個地方主木死了之后百草凋零，萬木枯折的情況。

按照這個原理，只要榕樹被毀了，那么其他的龍爪槐也活不成，這個地方的風水就會被破，護士長的力量被削弱，同時，鎮上居民的青春會被反吸，到時候他們要么變成老人，要么直接死亡，也構不成任何威脅了。這樣一來，不但是我，連病房里的病人也能轉世超生。(我已經不再想著把病人們救出醫院了，因為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再復活了，而且若是直接把他們送出小鎮，他們很可能會直接變成僵尸為害一方。但若是能讓靈魂和肉體都被釋放，按照我曾經看到的文獻，他們是可以重入輪回的。)

不過要怎么做才能毀榕樹呢？去砍樹的根嗎？在我毀榕樹之前，護士長會先把我干掉吧。

我繼續想，護士長害怕什么？她怕我和病人說話，她怕我上二樓，去那個寫著“閑人免進”的屋子，還怕我跟其他護士說話。但這些“害怕”都是有程度的。上二樓，口頭警告；進病房，她跟在我身后；但我和護士說話之后，她不單冒著讓我發現那間屋子的風險去她辦公室里恐嚇我，還直接制裁了2號護士，再到后來殃及所有護士，可見她最害怕的是這個。

醫院里的龍爪槐有12棵，這里的護士不算我有12個，如果說不是巧合的話，應該恰好連同護士長在內每個人對應一棵龍爪槐。她們分別守護各自的樹，所以護士長即使害怕其他護士變心，也不敢抽走她們的靈魂，只敢抽走意識。

之前說龍爪槐的根系與榕樹相連，榕樹毀了它們也就毀了。其實反過來想，要是我能破壞所有的龍爪槐，榕樹也會遭受重創。毀掉12棵樹看似比毀掉一棵樹難，其實不然，既然其他護士是守護龍爪槐的，那么我就可以利用其他護士的力量來幫我一起毀樹。而且即使不情愿，即使沒有了意識，她們也會幫我去毀樹。

至于毀樹的方法，我看了看窗外已經死了的一棵龍爪槐，還是要多謝你啊，2號護士，你的名字齊明芳，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