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再一次將錦音染擁進自己的懷中，蕭落塵的言語已然哽咽不堪：“對不起，和我回火狐好么?”

這樣的話語在心中盤旋了許久，終于還是說出口來，如果自己當初在知曉音染來到赤焰之后，不是因為嫉妒而憤憤不平而是直接去查其中原因，這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音染受到的這許多委屈是不是也就不會發生?

這些事情，在心中縈繞太久，每每思量到此，總是自責不堪，都是自己，若不是自己連昔承諾都沒法實現，音染也不會遭受如此多的折磨。

“蕭國主，你說的是……”身子忽的怔住，已然是不能用詫異來形容自己的心情，錦音染怎么也沒有想到蕭落塵竟是會對自己這般道歉，而且，他說讓自己和他一起回火狐?是什么意思?

“音染，你也見到了這宮中有多奸險。”許是因為先前那幾聲發泄，蕭落塵的情緒明顯平復了許多，依舊是將錦音染緊緊的擁在自己的懷中不愿意放開，卻是十分沉溺的將自己的頭埋在錦音染的發間：“音染，這宮中不適合你，你也該看出來了。”

“落塵?”有些不確定，錦音染聽得蕭落塵只覺得忽的糊涂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因為先前蕭落塵的話，錦音染知曉不管自己怎么樣掩飾，也是無法再次欺騙，索性也不再隱瞞。只是現在蕭落塵的話，她卻是有幾分不明白了。

什么叫做這宮中不適合自己?什么叫做這宮中多奸險?這宮闈適不適合自己，錦音染早已經知曉，這宮中的艱險，爾虞我詐也是早已經看了出來，但是為了心中的那個目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在錦音染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音染，和我一起回火狐好么?”見得錦音染的臉色迷茫，忽的就有些不太自信了，更加用力的抱住錦音染，蕭落塵恨不得此刻自己干脆是將懷中的人擄走，擄回自己的國度，讓她的臉上一直被笑容包圍。

“落塵，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雙眼瞪的很大，錦音染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蕭落塵。他到底在說些什么，他到底又在想些什么?既然他知曉自己為何來到赤焰，就該是知曉自己經歷了許多，現在大仇未報,自己如何可以離開，自己如何可以離開?自己又有什么臉可以離開?

“音染，你的擔憂我都明白。”幽幽的嘆了口氣，方才錦音染的神色盡收眼底：“我知曉音染你是因為瀧樺和你父王的事情來到赤焰的，我也知道你來到赤焰是為了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報仇的方式不止一種，你現在在赤焰的境況，我想沒有人會比你更加清楚，你也看見了云離洛對于你是什么樣的態度，你以為憑借你現在的這副模樣，當真是有機會報仇么?”

“落塵，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唇角微微抽了抽，心中自然很是不甘，自己的報復如此的被人否定，但是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

誠然，雖然蕭落塵的話難聽了些，卻是句句屬實，自己現在在赤焰的位置，想來是沒有更加糟糕了，云離洛對于自己根本就是不屑一顧，而那些個王妃又似乎是個個都不懷好意，自己什么也沒有做，卻偏偏是惹出了那許多是非，而云離洛又對自己那般殘忍，這件件樁樁，但凡想起，錦音染便覺得屈辱不堪。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

為了拿下云離洛的命，任何委屈。任何苦痛，對于錦音染而言，都是可以忍耐的，因為在瀧樺那近乎亡國的痛面前，與自己的父王命喪黃泉相比，一切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音染，你的仇恨，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和我回到火狐，我便可以幫你鏟除赤焰。”言語間，王者之風盡顯無疑。

“落塵，你這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蕭落塵，雖然先前蕭落塵的話讓自己有這樣的猜測，確實不敢當真，但是此刻聽得這樣的話語從蕭落塵的口中說出來，錦音染卻又是覺得這般的不真切。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為了自己真的值得么?

火狐國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神隱之國的聲譽，即使一早便知道了火狐國的力量遠比赤焰大，想來要摧毀赤焰也不是什么難事，但若是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火狐便要滅了赤焰，卻是錦音染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摧毀離不開戰爭，說到底戰爭受苦的還是百姓，若是火狐當真與赤焰開戰，不過是再次讓赤焰變得如同曾經的瀧樺一般生靈涂地，如此，有什么意義?

誠然，自己想要報復，但卻絕對不是針對赤焰，而是僅僅針對云離洛，畢竟讓自己失去了如此之多的從來都是只有云離洛一人罷了，與赤焰無關，更與那無辜的赤焰百姓無關。

雖然對于蕭落塵這樣無謂的幫助感到感激，但是此刻，對于錦音染更多的卻是恐懼，帶著幾乎迷茫的眼神看著蕭落塵，這個人當真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么?

記憶中的那個人給與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卻也是濟世為懷，心懷天下，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僅僅只是為了自己就想要置那么多無辜性命于不顧，面對這樣的人，自己該用怎么樣的心情來面對?

感激涕零還是畏懼?

思量良久，終于是微微搖頭：“落塵，太多太多事情已經回不去了。”淺淺一笑，終究還是離開了那個讓自己很是眷戀的懷抱。

“落塵，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件事情我自有想法。”

“自有想法?”蕭落塵微微蹙眉，略顯吃驚：“是什么樣的想法?音染，你不是想要報仇么?只要和我一起回火狐，我便可以幫你，這難道不好么?”

“好!怎么不好?”錦音染淡然的笑，卻是帶著幾分悲涼：“但是，落塵，你覺得這樣對于黎明百姓真的好么?”

低嘆一聲：“落塵，我錦音染雖然是一心想要報仇，但是卻不是那種為了報仇什么也不顧的人，誠然，我想殺了云離洛，做夢都想!”

緊緊咬唇，雙手不自覺的握拳，錦音染面上卻是淡然神色不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是的，不能，即使蕭落塵愿意幫助自己，自己卻是不能拿那許多百姓的性命做賭注。

“落塵，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再說了。”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想蕭落塵作為一國之主，豈會是不知其中輕重?既然明明知曉其中輕重卻依舊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意味著什么，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只是這份情，自己無法接受，也沒有勇氣接受，更沒有那個資格接受，或許曾經的自己是有資格的，曾經的那個無暇的自己或許是可以義無反顧的選擇和蕭落塵離去的，但是現在的自己不能，自己已經沒有了那個資格。

幽幽的在心底嘆了口氣，那一聲抱歉卻是說不出口。

“為什么?”狐疑、不解，更多的卻是略帶受傷的神色，蕭落塵不明白，音染到底是在顧忌什么，為什么擺著如此機會卻要選擇放棄?

“國仇家恨終究還是要靠自己，不然就算達成目的也不能服人。”錦音染幽幽開口，說辭冠冕堂皇，卻根本就不是出自自己的心。

“為何?”再次詢問，眼眸之間卻是莫名的染上了一股怒意，從來沒有人敢拒絕他蕭落塵的提議。

“很多事情或許根本就不需要原因的。”淡淡一笑，蕭落塵臉上的怒意她自然看在眼里，但有些事情豈會是那般容易就說出了口的，輕嘆一聲：“對不起，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有自己的顧慮。”

“音染，你可知道你執念太深?”忽的開口，說出來的話語卻是讓自己都著實吃了一驚，何止錦音染，自己的執念哪里會比錦音染少?只是她執著于自己復仇，而自己執著于什么呢?那些曾經的回憶?亦或者是后悔?甚至根本就是自己的不甘心?

“落塵，經歷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經沒有了退路。”苦笑一聲，錦音染的神色卻始終只是淡淡的：“落塵，你知道么?我已經無路可退了。每每夜里，總是會想起父王的身影，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已經受夠了，但是我沒有半法逃脫，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淺淺微笑，錦音染的眼角有一絲淡淡的憂愁：“其實你說的話，我何嘗不明白，或許跟你回火狐會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報仇，但是我想要親身殺死云離洛，因為那個人害我瀧樺變成如今這副光景，此仇，唯有自己報才算是報仇，假借他人之手，只怕就算是成功了，我的痛苦也不會有半點減輕。”

“可是……”眼底狐疑，想要反駁，卻不料被錦音染打斷。

扯了扯唇，錦音染終于是微微一笑：“其實，我已經沒有辦法不讓自己的執念如此癲狂了，落塵，若是你當真為我好，就在一旁看著我好么?”

“既然如此，想來音染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和我會火狐了?”神色已經黯然，但言語之間卻有股故作的輕松。這樣的回答其實早已經料到，以音染的性子如何能夠那般輕松的答應和自己回火狐?不過是自己的愿望，或者說是自己的奢望罷了!

沒有回答，但那篤定的眼神已經告訴了蕭落塵自己的答案。

“如此，也好，音染，請你記住，我會一直等到那改變主意的那一天。”依舊是有幾分不死心，執著的凝著錦音染的眸子，蕭落塵只覺得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微微蹙眉，錦音染神色一動，然而片刻之后，卻終于是將蕭落塵最后的那一絲希望打碎：“音染從來不做會讓自己后悔的決定，若是日后當真是有那么一天，音染也只會一往無前。”

見得蕭落塵聽得自己的話，眸子明顯暗了下去，錦音染心頭有些自責，明明他這般說這般做都是為了自己，自己卻不斷的傷害，這樣做真的好么?錦音染不知道，錦音染唯一知道的是，如果自己不這樣直接的否決，日后只怕不僅僅會為自己帶來災難，更可能對蕭落塵帶來災難，他是那般賢明的君主，如何可以受得住那許多質疑?

微微嘆了口氣，很多事情，到底是不能兩全。

“落塵，日后我依舊是叫你國主吧?”有些傷感，但更多的卻是決絕，當斷不斷，日后只會讓自己舉步維艱。

“音染，你……”有些詫異，更多卻是不可置信，好不容易讓她承認了自己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然而轉瞬，卻是這般輕易的再次被她推翻了么?

“落塵，你不要誤會，這樣叫你只是為了避免讓一旁人生疑。”終于是有些不忍，錦音染微微一笑：“你也知曉，這宮中不比其他，不定有人虎視眈眈的看著我，而我卻毫無察覺，若是被人發覺……”

“音染姑娘，且不必再說，孤王明白了。”微微一笑，神色如常，蕭落塵的前后改變之快，出乎錦音染的意料，然而，錦音染沒有看到的是蕭落塵的眸子里有一股化不開的不滿。

“對了，音染姑娘，上次那偷聽之人，孤王已經有了幾分眉目，不知姑娘是否有興趣知道?”幽幽的尋了個位置坐下，再沒了先前的半點哀愁，此刻的蕭落塵簡直是和方才的蕭落塵判若兩人。

“是什么人?”錦音染略顯驚訝，確實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蕭落塵口中所言的偷聽之人，還是因為蕭落塵前后神色的改變。

又或者根本就是兩者都有?只是錦音染自己不愿意去想去看透?罷了罷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便好何況這是自己的抉擇，后悔也是無用?

再次收回自己的心思，帶著幾分誠懇，錦音染灼灼的看著蕭落塵，有幾分著急：“蕭國主說查到了那偷聽之人，可是當真?”

而今，似乎這件事情可以轉移自己的思緒，那日偷聽之人給她錦音染留下的印象極深，一來在赤焰這么些日子，雖然也是聽聞這宮中耳目眾多，卻到底是沒有親眼目睹;二來，和自己說話之人可是堂堂火狐國主蕭落塵，這連云離洛也要忌諱三分的人物，到底是誰那般的膽大，竟敢偷聽?

“那日孤王并沒有追到那竊聽之人。”微微勾唇，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蕭落塵頗有幾分淡漠的模樣：“但是那之后孤王卻是讓手下去尋了一番。”

“所以，是尋得了么?”錦音染見得蕭落塵那般自得的模樣，不知為何，一時之間，心緒也是安定下來，也沒有了先前的那幾份激動，學著蕭落塵的模樣，努力讓自己的心不再雀躍。

是啊，自己的確是該改改了，若是一直這樣直白的便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日后在這宮中可該怎么樣生存下去?

“找到那人時，那人已經自盡。”微微嘆了口氣，想起阿南朝著自己稟告的時候，自己也是有幾分詫異，自己并沒有趕盡殺絕，他卻是為何要自傷性命?

“自盡了?”微微蹙眉，錦音染也是有幾分詫異。

“即使如此，卻依舊是尋得了幾絲蛛絲馬跡。”見得錦音染的詫異，蕭落塵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觸動一般：“從他身上的武器看來，華美非常，該是達官顯貴的奴才才是。”

“達官顯貴?”

“或者更為準確的說是這宮中的妃嬪。”一針見血，沒有半點遮掩。

“啊?”瞪大了眼睛，錦音染顯得很是不可置信：“怎么會?難道僅僅是因為那武器華美，這赤焰國力雄厚，達官顯貴家的奴才或者是刺客用的武器華美，想來也是沒有什么稀奇才是。”

許是因為自己心中的狐疑太重，這一次，錦音染幾乎是沒有做任何思量，便說出了自己的質疑，自然，這樣的話語，再一次打破了先前她不斷告誡自己千萬要鎮靜的暗示。

“是了，音染你質疑的有理。”蕭落塵微微一笑，對于錦音染的質疑，并沒有表示太大的反應，只淡淡的說道：“如果僅僅憑借那武器，便料定那人是宮中妃嬪的奴才亦或者是刺客，這樣未免過于武斷了，姑娘，是這般想的，對吧?”

“這……”張了張口，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說到底，這件事情本與蕭落塵毫無關系，他卻是幫自己這樣一查到底，自己該是心懷感激的，但是卻說出這樣的話，蕭落塵會怎么樣想自己。

“姑娘不必多慮，姑娘的想法其實很對。”仿佛看出了錦音染的思量一般，蕭落塵微笑：“畢竟，那樣的判斷很是武斷，其實讓孤王真正判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