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昭然
- 涅槃王妃
- 明雅蘇妃
- 5126字
- 2020-12-18 11:03:00
傍晚,月兒早早的從層層烏云中探出了頭,泛著點點清冷的皎白月色零零散散的灑在赤焰那紅磚綠瓦的宮闈上。
瑾瑜閣,云離洛手中緊緊攥著一方奏章,眼神卻是半點也沒有在上面停留,眼前不斷浮現白天錦音染那冷冷的眸子,那樣滿是恨意的眼神,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錦音染會變成如此模樣,自己又是做錯了什么?自己這些日子如此擔心她,她倒好,一回來不僅沒有給自己半點好臉色,還似乎是想要將自己殺了一般!
“王上喝茶?”瑾月輕輕的端來一杯茶,輕手輕腳的放在云離洛的面前,淡淡的眼眸里有打量的光:“王上似乎有心事?”
“沒有!”沒有半點好氣的回答瑾月的話,云離洛只覺得憤恨難平,一時之間竟是忘記了和自己說話的人是瑾月,平日里他可是半點重話也不曾對瑾月說過。
“王上分明是在生氣。”瑾月淺笑,對于云離洛的憤怒,瑾月稍微愣神,片刻之后只是淺笑著放好差,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柔聲道:“王上,臣妾跟了王上這么久,王上若是有什么心事,尤恰好信得過臣妾,便是可以對臣妾講講的。”
云離洛聞言,忽而轉頭看向瑾月,只見得對方眼里一片真誠,剎那間,云離洛有些遲疑。
“瑾月,你先下去吧,寡人并沒有什么心事。”到底還是朝著瑾月擺了擺手,云離洛頗為倦態的模樣:“你也累了一天了,這些日子處理朝事,想來也是累著了,寡人看你也尋摸著有閑暇時間出宮去吧?”
“能夠為王上分憂解勞,臣妾一點也不覺得辛苦。”瑾月連連搖頭,臉上溢滿了幸福的笑容:“只要是王上用得著臣妾的地方,王上便只管吩咐,哪怕是能夠為王上做一點點的事情,臣妾也是覺得十分滿足的。”
“你先退下吧!”云離洛聞言,并沒有回答,此刻他的心思完全被錦音染所占據,錦音染對他的冷漠與仇恨讓他耿耿于懷。
誠然,打從一開始他便不明白為何錦音染會對自己有著那樣深刻的仇恨,不是沒有想過去查清楚錦音染的身份,但是不管他怎么查,似乎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擋著他一般,直至今日,云離洛唯一對錦音染的了解,只是極西之地的郡主,為了和親而來,一切的一切似乎是沒有絲毫疑點。
“王上,臣妾聽聞音染娘娘回來了?”云離洛連續讓瑾月走,瑾月卻依舊是沒有走,神色之間有幾分猶豫,但到底還是鼓足了勇氣朝著云離洛緩緩開口:“王上今日去了藍楹軒之后便是這副模樣,莫不是因為音染娘娘?”
云離洛沒有回應。
見得云離洛沒有回應,瑾月眉頭不由皺的更緊,換做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朝著云離洛沉聲道:“王上,恕臣妾直言,自古便是紅顏多禍水,臣妾也是女人,更是王上的妃嬪,也見識過音染娘娘的魅力,音染娘娘的確是才貌無雙,但是臣妾卻以為音染娘娘并不是一個好的妃子。她……”
“他不是,難道你是!”沒等瑾月說罷,云離洛已然勃然大怒,怒瞪的雙眼直直的看著瑾月,似乎是要講瑾月吃掉一般,剎那間瑾月被云離洛震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王上以為臣妾不是?”與一般女子不同,但凡一般女子聽得云離洛這樣的話語斷然是會連忙討饒,但是瑾月聽得云離洛的話,只是稍微有些遲疑,片刻之后卻是冷聲道:“臣妾倒是以為若是論起美貌,音染娘娘比不得青落娘娘的三分之一,論起才智,音染娘娘似乎與臣妾也有幾分差距。”
沒有一點的謙虛可言,這便是瑾月,對于自己想要的她向來十分清楚,對于云離洛的警告責備她也可以統統不顧,一直以來她在乎的似乎只有自己心中的信仰。
從某些方面看起來她與錦音染確有幾分相似之處,那便是都與這宮中格格不入。
“罷了,你先下去吧,寡人的事情寡人自會處理!”目光灼灼的看著瑾月良久,云離洛終于是無可奈何的擺了擺手,這宮中個個妃嬪似乎都有著自己的性子,想當初自己正是看中了瑾月不為權貴所動容的性子以及她那滿身的才氣才招她入宮,其實瑾月的話并沒有半點錯,是了,論起美貌,錦音染固然是比不得青落,比起才氣,似乎也實在是比不過瑾月。
如此看來,自己方才那脾氣似乎有些過分了。
“王上,以往的王上從來不會對臣妾如此生氣的。”瑾月聞言,不但沒有退下,反而是一臉委屈的看著云離洛,一直是堅韌無比的眼眸里竟然也是染上了晶瑩:“以往的王上不管臣妾做了什么事情頂多只是對著臣妾玩笑一番,而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王上會對臣妾如此冷淡?”
“寡人只是有些累了。”低沉著語調,對于瑾月的問題,云離洛無心回答,是了,自己何曾對瑾月發過脾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或許沒有人可以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寡人乏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到底還是沒能夠給瑾月一個答案,云離洛緩緩走向龍塌,不再多看瑾月一眼。
而在藍楹軒,夜闌人靜之時,錦音染在床上輾轉難眠,索性起身搬了個椅子靠在窗邊,望著那彎散著乳白色光芒的月兒發呆。
不知為何,淚滑落臉頰。
一方絲巾輕輕的遞到錦音染的臉龐,詫異的會轉過頭,趁著月色,錦音染看清了來人,是景軒。
“景軒,你還沒有睡么?”臉上的淚水已然掩蓋不住,一時之間,錦音染難免有幾分尷尬,慌亂的看著穆景軒,錦音染尷尬的笑了笑:“今晚的風可真刺骨,讓我眼睛發澀的緊。”
“小染,你這些日子去了哪里?”凝著錦音染的眸子,穆景軒的眼眸里滿是疑問,然而,正當錦音染尷尬不已,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之際,他又是淺笑一聲:“小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必在意。”
“哦……”心下松了一口氣,誠然,若是景軒問自己,錦音染委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
“不介意我在你旁邊坐下來吧?”穆景軒指了指錦音染旁邊的椅子。
輕輕點了點頭,錦音染并沒有拒絕的理由。
沉默,良久的沉默,穆景軒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錦音染的身邊,不發一言,只看著天邊的明月,似乎出了神,錦音染見著穆景軒的模樣,心下如同白蟻撓心一般難受,但奈何景軒不說話,她也不好先說些什么,只能強忍住心中的悸動,不安的抬頭望天。
終于還是穆景軒先開了口。
“小染這么些年,我可曾有騙過你?”穆景軒回過頭來,欺身看著錦音染,眼眸里閃過一絲異色。
“怎么……突然這么問?”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讓錦音染無所適從,慌亂躲避穆景軒的問題,錦音染顧左右而言他,抬頭看著天邊明月,佯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自然是沒有,從小到大,景軒你都是最在意我的人,如果你都欺騙了我,我在這世上或許就當真是沒有人可以相信了。”
這倒是實話,雖然心中摯愛之人是子書,但是最為信任之人到底是景軒,因為這十幾年來和景軒朝夕相處,自己的一言一行,景軒都再熟悉不過,不知不覺間,錦音染已然覺得自己和景軒猶如親人一般的親密。
對于子書或許還可能有些難言之隱,但是面對景軒,那些在子書面前不能盡說的話語卻是那個悉數說出,這便是景軒對于自己的意義。
“可是,小染你卻對我有太多秘密。”悠悠的嘆了口氣,穆景軒苦笑一聲:“一直以來,我不敢以小染你的親人自居,因為我們之間有著太多的隔閡,也不敢以愛慕你的人自居,因為我知曉在我之前有太多更好的值得小染你選擇的人,所以我只想要做一個只是陪在你身邊守護著你的人,不求和你相守一生,只求伴你一世。”
這樣沉重的話語卻是被穆景軒云淡風輕的說了出來,暗淡的月色下,看不清穆景軒的神色,但是錦音染聽得這樣直白的話語,心忽的就虛了不少,煩躁不安的扭過頭,錦音染很是不想要去理會穆景軒的話語。
“小染,你是有心事的吧?”手忽的抬起來,穆景軒想要拍一拍錦音染的肩,卻到底是停住了,尷尬的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直到錦音染狐疑的回轉過頭,才看到了穆景軒那迷茫的神色。
“景軒,你怎么了?我沒有心事啊……”固然是知曉自己的心事是瞞不過景軒的,畢竟這世上或許再也沒有人比景軒更加清楚自己,但是錦音染卻依舊是不想要告訴景軒自己發生了什么要她怎么樣告訴景軒,自己所經歷的事情?
不過是自取煩惱罷了。
到底還是將手輕輕的放在錦音染的肩上,穆景軒故作輕松的長噓一口氣:“小染,你到底還是不相信我……”
“為什么這么說?”眉頭微蹙,錦音染臉色有幾分狐疑,誠然,此刻他的心思有幾分已然被景軒給吸引了去。
“小染,你知道么?你從來都不會將自己的心事藏好。”穆景軒淺笑,云淡風輕的模樣,皎潔的月光落在他俊朗的臉龐之上,頗有一股圣潔的味道。
“這個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尷尬的對穆景軒報以微笑,錦音染開始后悔自己回答他的問題了,其實景軒想要說什么,自己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才是。
“我知曉你見到了那個人……”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那個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想要小染想起的人,那段自己來不及參演的曾經,其實打從小染消失的那一刻,穆景軒的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先前那些善意的提醒,一直以來似乎都有人對著小染在赤焰的舉動有著提示,這一切的一切先前在他看來都是那么的不合乎常理,但是若是因為那個人,若是因為那個人在其中出了一份力氣,那么一切似乎就要容易解釋的多了。
想來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的功勞吧?
不管是小染一次一次的從云離洛的眼皮子底下逃脫,還是先前在天牢之中小染被救走。
“他死了……”淡淡的話語,錦音染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連她自己也是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是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染?”詫異的看著錦音染,一時之間,穆景軒竟然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是了,其實自己早該有所察覺的,早前便是覺得有幾分奇怪,為何此次小染會是如此的不同尋常,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現在想想似乎也只有這樣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了。
“景軒,其實你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的對不對?”忽的失聲笑了出來,錦音染的眼角笑出了淚:“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是知道子書的存在的,但是因為你害怕,害怕我因為他再次受到傷害所以才一直強忍著沒有告訴我,對不對?”
“我……”略微蹙眉,見得如此失魂落魄的小染,剎那間,無言以對,只是原本落在錦音染肩膀上想要安慰他的手,不知道該收回還是親親的拍打。
“他死了,被云離洛害死的……”如同喃喃自語一般,錦音染忽的撲進穆景軒的胸膛之中,淚水終于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是了,她可以欺騙自己這一切總有一天會讓云離洛血債血償,但是卻無法隱瞞子書已經離自己遠去的這一事實。
一切的言語在此刻都是那般的多余,景軒只是緊緊的抱著錦音染,任由她發泄,輕輕的拍打著錦音染的背,喃喃道:“別怕,還有我,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記住,還有我……我會一直一直都守護在小染你的身邊的……”
可是這樣的話語,在這樣的時刻,卻是如此的蒼白,穆景軒明白,錦音染更是知曉。
夜無聲,兩人各懷心事,卻是彼此依偎慰藉。
此刻,門外的一雙眼睛久久的看著屋內相擁的一對璧人,眼神無比復雜,到底還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云仲悠帶著自己慣有的爽朗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進錦音染的屋子,朗聲道:“染兒,怎么這個時候都還沒有休息?”
錦音染聞言,連忙從穆景軒的懷中抽回了身子,慌張的揩拭眼角的淚,而后轉過身子,看向云仲悠,依舊是以往那副帶著幾分桃花笑容的臉頰,但是不知為何,錦音染隱隱覺得此刻的云仲悠與往日似乎有幾分不同。
“對了,染兒,這次你回來可曾對那人擄走你的人做了調查?”如同自家一般,云仲悠自顧自的點好了燈,才回過頭來,玩味的看著錦音染,又看了眼穆景軒,悠悠然道:“穆大人似乎也很是擔心染兒你呢!”
“王爺休要拿景軒玩笑。”穆景軒神色尷尬,擺擺手,臉上一片難堪。
云仲悠對于穆景軒的說辭并不甚在意,依舊是帶著幾分淺笑看著錦音染:“染兒,我可是記得先前你被王兄關進了天牢,那之后似乎是有人將你擄走了。”
“王爺當真是多慮了,并不是有人將音染擄走,只是有人救了音染罷了。”錦音染神色難堪,心中千萬個不愿意再提,卻是無可奈何的繼續說道:“說起來,那人該是音染的救星才是。”
“哦?”微微挑眉,云仲悠似乎覺得有幾分詫異,狐疑的看著錦音染:“這樣看來,我估量錯了?”
“應該是的……”淺笑,錦音染點頭,不做過多的回應,其實一些事情點到為止最好,錦音染知道云仲悠是個聰明人,固然不會抓著自己不想要說的事情一個勁兒的問個不停。
果然聽得錦音染的話,云仲悠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后爽朗笑開:“這樣看來,我又是多管閑事了。”
“王爺不要這樣說。”錦音染搖頭:“王爺也是關心音染罷了,王爺對于音染能的這份關心,音染沒齒難忘。”
這倒是真的。
“不管怎么樣,染兒,此番你既然回到了赤焰,想來已然是做好了應對將要發生的一切的準備。”沒有了先前那番玩笑的模樣,云仲悠一臉正經的看著錦音染,沉聲道:“對于王兄,我作為赤焰的王爺,沒有說話的地位,但是作為染兒你的朋友,我想要告訴你,王兄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惹的角色,你萬事小心。”
“多謝王爺提醒。”微微點頭,錦音染朝著云仲悠淺笑。
“對了,還有這個……”云仲悠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一般,從腰間掏出一枚飛鏢,神色之間有幾分為難。
方才還停留在錦音染臉上的淺淺的笑容,在見得云仲悠手中的那沒飛鏢之時蕩然無存,呆滯片刻之后,錦音染的神色才終于是恢復如初:“這件事情,王爺不必再查,我已經知曉了答案。”
云仲悠聞言,雖有狐疑,但從錦音染的神色之間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輕輕的拍了拍錦音染的肩:“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記得任何時候都必須往前看。”而后不再言其他,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