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婕妤坐在榻上，低頭撥弄著手中的絲絹，也不說話。楚新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若水剛剛端來的藥，入口恍若吞了黃蓮，苦的非常，不由得皺了眉頭。若水見了，忙遞了早就準備好的蜜餞給楚新月，楚新月一邊拿起一顆含入口中，一邊抱怨道：“怎么這個藥這么苦？“

若水將蜜餞又放了回去，回答：“巫太醫說了，這個藥若是做成甜的，藥性就差了三分。娘娘就堅持下，太醫說不出意外，只要吃兩貼，這風寒便可好了。”

楚新月還未來得及說話，萬婕妤忽然抬頭笑道：“聽說這巫太醫可是妙手神醫，醫術十分了得。”聽到她提起巫牙的醫術，楚新月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分驕傲和自豪，盡管這種情緒只能埋在心底。她微微一笑，道：“巫太醫的醫術確實不錯，難得他還這么年輕！”

萬婕妤的眼神忽然晃了一下，道：“是啊，如此青年才俊，想必愛慕者不少吧，不知巫太醫婚配了沒有？”

楚新月頓了一頓，笑容如常，道：“這個倒不是很清楚，怎么，萬妹妹難道要給巫太醫介紹一段姻緣嗎？”

萬婕妤笑：“我可沒做媒婆的嗜好，只不過是好奇，隨口問一問而已。”

楚新月笑笑，沒有接話。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一會后，屋外響起了小呂子的聲音：“皇上吉祥，娘娘在里面呢。”

楚新月與萬婕妤忙站起來，迎了出去。

皇上一見她，立即上前扶住，關切道：“你怎么出來了？快，朕扶你進去。“

楚新月含羞拉住他的手，道：“臣妾沒有那么嬌貴，再說，萬妹妹也在這兒呢。“說著，她瞥了一眼萬婕妤示意皇上。皇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嘴角掛了一絲笑容，但聲音卻淡淡的：”你怎么來了？“

“聽說馨妃姐姐生病了，臣妾過來看看。“萬婕妤行了一禮回答。皇上聽后，點了下頭，然后目光又轉回到了楚新月身上：”走，我們進屋。“說著，便扶了她準備往里面走。

萬婕妤的目光掃過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目光一黯，低頭道：“臣妾還有事，就不多打擾姐姐了。“

楚新月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她才剛來沒多久，怎么皇帝一來就要走，但抬頭卻看到皇帝有些淡漠的神情，心中忽然明了。不等她說話，皇帝便發話了：“行，那你就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萬婕妤邁著蓮步退了出去。她一走，皇上便扶著她進了屋子，在榻上坐了下來。剛坐下，皇上便道：“怎么病了也不派人通知朕一聲？朕也好來看看你。”

楚新月笑答：“難道臣妾不生病皇上還不來看臣妾嗎？”

“那自然不是……”皇帝話還未說完，楚新月便搶了過來：“皇上政務繁忙，每天都已經夠煩心的了，臣妾不想再因為自己的身體而讓皇上憂心，所以讓太醫和宮女都瞞了下來。”

皇帝聞言，感動地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朕此生能擁有你，是朕的幸運。“

楚新月也用充滿了柔情的目光回應他：“臣妾能陪伴皇上左右，是臣妾最大的幸運。”說完，忽然低嘆了一聲，眼底流過一絲哀傷。

皇上一見，忙急切問道：“怎么好好的又不開心了？”

楚新月搖頭：“臣妾不是不開心，臣妾就是……就是……“她躊躇著，不知該怎么說。皇帝蹙了眉，問：”就是什么？“

楚新月抬眼看向他，忽而又低嘆一聲，道：“最近臣妾見過幾次熹和公主。“

聽到她忽然提起熹和，皇帝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笑容中含著為人父的幸福感，楚新月瞧見他那樣明顯的幸福，心中如被針扎了一般，痛得尖銳，恨意不可阻擋地涌起，藏在袖中的左手不自覺地用力攥緊。

皇帝笑道：“那個丫頭倒是挺乖巧的，容昭儀養得不錯，朕很喜歡。”

楚新月低下了頭，輕聲恍若呢喃一般說道：“她的眼睛和楚月很像。”

皇帝震住，臉上掠過內疚，還有一絲不悅。他看了一眼楚新月，從她手上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楚月是個命苦的孩子。“

楚新月沉默著，努力壓下心底那洶涌的痛和恨，然后抬頭看向他，用哀求和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問：“皇上，臣妾想再為您生一個孩子，好嗎？”

皇帝驚了一下，旋即大喜：“真的？你真的是這樣想的？”楚新月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羞澀的笑，道：“臣妾原本也沒有刻意想過，只是讓一切順其自然。但是那天看到了熹和，臣妾忽然之間就特別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臣妾還想再做一回母親，做一回皇上您的孩子的母親。”

皇帝忽然激動地抱住了她，在她耳邊感動道：“你能這么想真的太好了！”

楚新月靠在他的肩上，臉上平靜如水。任他抱了一會，她忽然微微掙了一掙，他順勢松開了手。楚新月看向他，道：“臣妾問過巫太醫了，巫太醫說臣妾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只需要稍微調理一番，還是能夠懷上的。”說完，她頓了頓，滿懷期待地問：“皇上，您是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朕都喜歡。”皇帝回答。

楚新月聞言，心中猶豫了一下，道：“臣妾喜歡女孩子，像熹和一樣乖巧，多討人喜歡。”

皇帝笑了：“那萬一要是是個調皮的呢？”

楚新月想了想，回答：“那就當成個男孩子來養。“

“那可不行。“皇帝笑道：”皇家女子要有女子的樣子，怎么能像個男孩子一樣呢。“

“為什么就不行？不是還有句話叫巾幗不讓須眉呢。“楚新月嬌嗔道。皇帝笑容更盛了一些，道：”那句話是用來形容女子的氣度的，而不是說女孩子要像男孩子一樣養。你平時挺聰明一人，怎么連這句話的意思都弄錯了。“說完，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朕希望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這樣朕也好將這天下交給他。“

楚新月聞言，心中不由得震驚。她有些意外地看著皇帝，道：“就算臣妾真的生了個兒子，那也是次子。皇上還有長子呢。“

“長幼雖然有序，但朕只信立賢不立長。“皇帝說道。

楚新月聞言，本還要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皇帝詫異地看著她。楚新月嗔了他一眼，道：“皇上說呢？臣妾這肚子連動靜都沒有，卻已經在和皇上議論孩子今后的事情了！”

皇帝也笑了，伸手覆到她的肚子上，輕聲曖昧地說道：“那就趕快讓它有動靜吧。”

楚新月羞紅了臉，嗔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道：“這大白天的，皇上說什么呢。”

皇帝笑著看著她，目光微微朦朧。楚新月心中一緊，他該不會是想……幸好，皇帝還記著她如今是病人，很快，便收回了手。

“朕晚上再來看你。”他又溫柔地說了一句，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楚新月忙站了起來，恭送他出門。

等他一走，楚新月想著皇帝臨走的那句話，又想起巫牙拿走她的荷包時曾說過話。也不知他的事辦得怎樣了？她可不想真的生下一個皇帝的孩子來。

想了想，她吩咐若水去將巫太醫找來。

巫牙很快就來了，楚新月讓若水到門口守著，別讓人進來打擾。等若水走出去后，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巫牙：“你上次說三天，事情可成了？”

巫牙聞言，點了點頭，道：“成是成了，但效果只有一個月。”

楚新月聽了，立即皺起了眉頭，追問：“效果只有一個月是什么意思？”

巫牙斟酌了一下，解釋道：“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動了點手腳，他在一個月內是不能讓人懷孕的。但是一個月后，他就又會恢復正常。”

“那為什么只是一個月？“楚新月又問。

巫牙回答：“三天時間，我只能做到這樣。要想長期的話，起碼要三個月的時間。我正在研究有沒有更快的方法，但又怕藥量過大的話，會被人看出端倪。“

楚新月原本也只是一時心急，如今經巫牙這么一說，也就回過了神。做這種事，巫牙必然是冒了殺頭的風險。而他做著一切，不過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感情和承諾。想著，心中感動，她柔和了聲音，道：“謝謝你。“

巫牙苦笑了一下，搖頭道：“我無權無勢，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我心甘情愿！“

楚新月心中一酸，淚水差點就落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將淚水忍了回去，然后才努力笑道：“你一定要小心，保證自己的安全。“

巫牙點頭：“放心，我會的。“

楚新月猶豫了一下，又問：“那個荷包能不能還給我？“

聽她提及荷包，巫牙立即緊張了起來，道：“你還要那荷包干嘛？“

楚新月急忙解釋：“我保證，我不會再用這荷包來傷害自己。但是，這荷包我確實有用，所以，還給我吧，好嗎？“

巫牙有些懷疑地看著她，猶豫著。他想了想，問：“那你告訴我，你要這荷包干嘛？”

楚新月搖頭：“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你不說我不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