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枕戈剚刃(三十四)
- 梨園夢情
- 艾小乎
- 3081字
- 2020-12-18 11:12:14
楚新月調整了下手上的寶石護甲,跟著說道:“你若想好了,就快去。門在那邊。不過,看在曾經的情分上,本宮提醒你一句,你這一去,巫牙是必死無疑的,你,應該也會死吧。“
“你也會死。“樓鳳喊道。
楚新月淡淡一笑,道:“這個可說不準。皇上既然接本宮回了宮,且封了本宮為馨妃,就必然是打定主意不追究那三年中究竟發生了什么。更何況,本宮還有楚月公主。”
“楚月也未必是皇上的孩子。”樓鳳強辯道。楚新月看著她的目光更冷了幾分,月牙兒已經死了,她卻還要如此侮辱于她。她不過是一個懵懂無辜的小孩,她卻一定要用這種骯臟的手段來玷污月牙兒。太過分!楚新月站起身,甩手就是一個巴掌扇到了樓鳳的臉上。啪地一聲脆響,樓鳳白皙的臉上立即紅了起來。樓鳳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楚新月,或許她從未想過以前那個小小的女孩,也會有如此盛氣凌人的時候。
“你……竟敢打我?”樓鳳不敢置信地喃喃。楚新月冷笑一聲,道:“何止打你,我甚至想殺了你。”
樓鳳聞言,忽然又笑了,她手在腰間一抹,一把不知藏在何處的匕首被握在了手中,放到了楚新月的眼前。
除了那些御前的侍衛,宮中時不允許帶兵器的,尤其是在后宮。樓鳳的身上竟然還藏著一把匕首,這讓楚新月多少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又立即想明白了。樓鳳以前是皇帝的密臣,如今雖然沒有了職務,但畢竟還是皇親國戚。宮中的那些侍衛,估計是不敢難為于她的。
“你不是想殺我,來,用這個來殺我!“樓鳳仰起了腦袋,將雪白的脖子露出。光滑雪白的皮膚下,隱隱可見藍色的血管,仿佛,還在緩慢跳動著。這種韻律,像是一種致命的誘惑,勾引著楚新月去劃開它。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怎么?不敢?“樓鳳見楚新月不動手,鄙夷地看向她,嘲諷道。楚新月冷聲道:“殺你,又何需本宮親自動手。再說了,就這樣殺了你,豈非太便宜你了?放心,本宮還有很多好戲等著讓你看呢。”說這話時,微微瞇起的眼睛中,滿是冷厲和狠毒。這樣的楚新月,讓樓鳳感覺陌生,還有一絲害怕。
她蹙了眉,喝問:“你到底想干嘛?“
楚新月轉身回到了榻上坐下,淡淡道:“本宮什么都沒想,只想安安穩穩地做本宮的馨妃娘娘。倒是你,你想干嘛?“
樓鳳沉默了下來,片刻后,忍下了不甘心,咬牙道:“只要你讓巫牙出宮,從此以后,我從你的生活中徹底消失,再也不會來干擾你。“
“再也不來干擾我?”楚新月低聲重復了一遍,旋即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樓鳳忍著怒意,問。
楚新月收住笑聲,道:“我已經不在乎了!我都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了,我還有什么可在乎的。至于巫牙,你要想讓他出宮,就親自去找他說吧。本宮幫不了你!”
“你是不肯幫!他在宮里對你有什么好處?”樓鳳氣急敗壞地質問著。楚新月卻將在門邊望風的若水喊了回來:“若水,送客!”
樓鳳變色,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一把掐住了楚新月的脖子。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楚新月懵了一下。她甚至都忘了,樓鳳可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
這突然的變故,讓若水大驚大色,張嘴就要呼救。楚新月攔住了她,喉間的手上力氣很大,但她知道樓鳳并沒有用全力。她迎向樓鳳燃著瘋狂的目光,冷靜地說:“你不是一直都很嫉恨本宮嗎?那就動手吧。”
樓鳳似乎在掙扎猶豫,喉間的手緊了又松了,最后,猛地一把松開,收了回去。
“你瘋了!”她最后恨恨地撂下一句話,轉身就朝外走。楚新月看著她疾步而出的背影,淡淡道:“是的,從我眼睜睜看著楚月死在我懷里的時候起就瘋了!”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后一腳邁出了門,消失在門口。
她一走,楚新月的淚便落了下來,放在矮幾上的手,卻用力地攥住了手邊的絹扇。
“娘娘……”若水在旁邊輕喚一聲,將一塊絲絹遞了過來。楚新月接過,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然后出神地望著窗外。
許久……
“娘娘,該用午膳了。”若水的聲音將楚新月的心神拉了回來。楚新月放下手中的絲絹,想了想,道:“午膳先放放,我沒什么胃口。你去太醫院傳一下巫太醫,就說我的頭疼又犯了。”
“是。奴婢這就去。“若水說著就出去了。
等她走后,若水又傳了柳絮進來,讓她扶著到床上靠了下來。
沒多久,若水便領著巫牙來了。進來后,若水讓柳絮到門口守著,自己則守在了簾后。
巫牙在床邊的矮幾上坐了下來,問:“又頭疼了?”
楚新月點頭,口中卻道:“你真的決定留在這宮里了?“
巫牙怔了一下,旋即默默地從藥箱中拿出了軟枕,道:“娘娘,請伸手。“
看著他努力裝成平靜的樣子,楚新月的心中,有喜也有悲。她想了想,還是將樓鳳來過的事情告訴了他。聽到樓鳳來找過她,巫牙驚了一下,十分緊張地問:“她沒有把你怎么樣吧?“
楚新月心中一暖,不由得笑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巫牙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和隔閡,在這笑容之中,逐漸消融。
為了避嫌,巫牙并沒有呆很久。巫牙走后,原本因為樓鳳的到來而跌落了谷底的心情,又回升了幾分。用過午膳,本想去看看嫻妃,卻被外間明晃晃的太陽給嚇了回來。一個多月前,這天氣還是每日大雨不停,仿佛天裂了一個窟窿一般,而如今,卻每日陽光普照,這本是好事,但這陽光未免太烈了一些,亮得讓人睜不開眼,仿佛掛在天上的不是一個太陽,而是九個太陽,空氣里干燥得仿佛能著火。如此烈日下,只教人只想躲在房中。楚新月在屋中躲了一個下午,直到太陽下山后,才敢出門,去嫻妃處坐了一會后,順便蹭了個晚膳,才回來。
剛回到六合殿,皇上便來了。一見她,便問:“聽說你的頭疼病又犯了?可好些了?”
楚新月一邊將冰鎮過的綠豆湯遞到皇帝面前,一邊回答:“下午睡了會兒,又用了些巫太醫配的藥,已經好些了。”
皇帝聽后,點了點頭端起綠豆湯喝了一口,忽然蹙起了眉。
楚新月忙問:“怎么了?不合胃口?”
皇帝放下碗,道:“嘗著好像比往常的要甜一些。“
楚新月聞言,笑道:“應該是柳絮那丫頭跟廚房說了什么。下午的時候,臣妾喝藥覺著苦,就說想吃點甜的,那丫頭估計就記著了。“
“她倒是個細心的。”皇帝說道。說完,抿緊了嘴,目光落在前面地上的某塊方形石板上,手擱在桌面上,手指一下一下輕輕地敲擊著,發出嘚嘚的聲音。
楚新月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問:“皇上有心事?”
皇帝回過神,笑了笑,道:“不過就是朝堂上那些瑣事而已。”說完,他頓了頓,又道:“對了,朕好像還從未問過你,開元寺一事的前后經過。”
楚新月心中一跳,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要問了嗎?低頭收拾了一下心情,抬頭問:“皇上怎么想起問這個了?難道是兇手已經有眉目了嗎?“
皇上避開了她的目光,道“兇手就是那些難民。他們之所以如此,也是被那洪災害得。所謂法不責眾,既然你和嫻妃已經平安歸來了,那么朕也就打算不追究了!“
好一個法不責眾。楚新月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道:“皇上仁慈。“
“朕聽清竣王說,當日找到你們的時候,卻在離小和山有十幾里遠的山里,那些難民帶著你們走了這么遠?“皇帝隨口問道,落在楚新月臉上的目光中,卻滿是試探。
當日之事,一切都可說與人聽。楚新月沒什么好隱瞞的,原原本本全部說給了皇帝聽,其間還刻意點出了那三名匪徒是受人指使。說到這一點的時候,楚新月清楚地看到皇帝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聲冷笑,原來,他是清楚的。
皇帝聽完,道:“那些難民吃了太多苦,心里有些扭曲也屬正常。只是沒想到,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委屈你和嫻妃了。不過,還好,他們還總算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沒把你們怎么樣。”
“臣妾猜著,他們應該只是想用臣妾和嫻妃換些米糧和衣物吧。”楚新月隨著他的話說著,心中卻已是冰冰涼涼一片。他還是不信她。
這一夜,皇帝留在了六合殿,卻沒有碰她,自從那天他問起她手上的傷口是不是李太醫包扎的后,就再未碰過她。夫妻之間那點事雖也不過是委曲求全而已,但如今沒了這事卻證明了皇帝對她的猜忌一直存于心中。這猜忌若不消除,終有一日會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