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神色微微變了一下，沒有說什么，擰了毛巾遞了過來。

半響后，小呂子帶著幾個宮女太監(jiān)，還有柳絮紛紛進了殿。楚新月走到外殿，一一地從禮品托盤前走過，柳絮在后邊手中拿著個冊子，一個個的報著是哪個宮送來的。

當報到華羽宮的時候，楚新月停了下來，目光停在那幾匹布匹間的一個小小荷包之上，問：“這荷包倒是挺精致的。“

柳絮目光在冊子上瀏覽了一遍，露出幾許疑惑之色，道：“上面沒有登記這個荷包。“

說這話時，楚新月已經拿起了荷包，聽得柳絮這話，便疑問：“沒有登記？難道是誰落下了這個？“

“要不明日奴婢去華羽宮問問？”柳絮小心翼翼地建議。

楚新月點了點頭，目光盯著荷包卻流露出了喜歡之色，嘆道：“也不知是誰繡的，竟是繡得如此精巧。”

“娘娘若是喜歡，要不就留下吧。這禮都送來好些日子了，都沒人會來尋，估計不是誰落的，而是典禮的時候，小太監(jiān)忘了登記在冊子上。”柳絮又道。

楚新月看了她一眼，問：“可還記得當初是誰來送的禮？”

“好像是金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來的。”小呂子回答。

“這東西看著不像是男子用的東西，依奴婢看，應該就是忘了登記上去了。“柳絮道。

或許是那份荷包飯的緣故，她對楚新月倒是熱絡了許多。楚新月想了想，道：“既如此，就登記上去吧。冒冒失失地拿著這東西去尋人家，萬一真是賀禮的一部分，就是唐突了人家，倒反而不好。“說完，楚新月又將剩下的幾份禮都看了一遍后，吩咐人將這些都收起來。小呂子帶人走的時候，楚新月忽然喊住了他，道：“把那荷包留下吧，本宮挺喜歡那花樣的。”

“是。”柳絮比若水快一步去拿了荷包過來，楚新月沒有接過，而是吩咐她收到梳妝臺的匣子里。

等收好，楚新月道了一聲乏了，便由若水服侍著睡下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起來，楚新月便命人在廚房燉了燕窩，還讓小呂子派人去打聽著皇帝什么時間下朝。聽聞皇帝下朝，楚新月正準備拿了早上一早起來命廚房準備的燕窩去見皇上，就見到六福來了西殿傳旨，說是皇上讓她去御書房。

她想了想，道：“公公稍等，本宮去換件衣服。“

說罷，她便進了里屋，若水跟著進來，給她更衣。穿戴好之后，她親自打開梳妝臺上的匣子，將昨夜的那個荷包拿了出來，掛在了腰上。

若水看著她帶上，神色中有一絲不忍，但終究沒有說什么。出門的時候，她吩咐柳絮取了燕窩，讓若水拿食盒裝了，然后然后跟著六福去了御書房。

她進去的時候，皇帝正站在長案后，專注地練著書法。聽到楚新月進來，也未停下，也未抬頭。楚新月走過去，輕輕地將食盒放到桌邊，從食盒中拿出那碗精心準備的燕窩放到了一旁，然后拿起靠在墨臺上的墨條開始研墨。

陽光從窗戶中透進，打在屋內光滑的石板上，空氣中，灰塵輕輕地飄著，帶著朦朧的光澤。她低著頭，姣好的容顏上嘴角含著一抹淡淡平和的笑，安安靜靜地磨著墨，而他，龍袍加身，意氣風發(fā)，神情專注，在宣紙上肆意潑墨，這就像是一副畫，一副金童玉女的畫，完美得讓人不忍破壞。但，這不是畫，這是真實的生活。一下個瞬間，皇帝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看向了一旁的楚新月，問：“昨晚睡得可好？“

楚新月沒有回答，而是端起燕窩，道：“皇上剛下早朝，一定餓了，先喝碗燕窩吧。”

皇帝接過燕窩，喝了一口，問：“這燕窩怎么比朕平日吃的要好吃？”

楚新月微微一笑，道：“哪里，可能是皇上今日餓了，所以才覺得特別好吃吧。“

“是嗎？“皇上一邊隨后問，一邊又嘗了一口。嘗完后便不再問這個問題，顯然是信了楚新月的回答。他轉身從身后的書架上拿下一個黃色卷軸，遞到了楚新月的面前。

楚新月微微一愣，沒有伸手卻接，而是問：“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皇上笑道。楚新月接過，打開一看，這是一道圣旨，圣旨的內容是撤去樓鳳如今在朝中的官職，但僅僅只是撤職，卻沒有其他的懲罰，甚至她還可以進宮，因為她本就是皇親國戚，她還是天下第一樓的樓主，她失去的只不過是明面上的那一點點地位和權勢而已。原來，月牙兒的性命僅僅值這些。怒和恨如驀然蘇醒的火山，瞬間在心中噴發(fā)開來，握著圣旨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怎么了，不滿意？”皇上見她一直不說話，蹙眉問道，語氣中已有了不悅。楚新月強忍下心中的怒意和恨意，穩(wěn)住顫抖的手，抬頭道：“怎么會，臣妾是感動。皇上如此體諒臣妾，臣妾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感謝皇上。”說著，眸中已有了淚意，泫然欲泣。

皇帝的怒意和疑惑頓消，伸手溫柔地將她摟入了懷中，柔聲道：“你不需要感謝朕，這本就是朕欠你的。”

楚新月靠在他的胸前，閉上眼，淚水溢出眼眶，泅濕了他明黃色龍袍。龍袍下，他的心跳，還是那樣的穩(wěn)健，不曾有過一絲紊亂。她忽然想，這顆心，是否從來都是這樣冷漠的跳動著。

在皇帝身上，情愛二字，或許永遠只有情愛，沒有情和愛。當她在他懷中平復下來后，他的手已經開始四處游弋著，企圖勾動起她身體內的火熱。

楚新月一邊嬌笑著，扭動著身體企圖躲開他作怪的手，一邊輕輕將荷包解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當皇帝松開她的時候，皇帝轉身準備離開長案，卻不小心踩到了那個荷包，便撿了起來，問：“這是你的？“

楚新月假裝微驚，低頭看了看腰間，才羞澀地瞪了一眼皇帝，嗔道：“都怪皇上，一點也不老實，把臣妾的荷包都弄掉了。”

皇帝嘿嘿笑一聲，一邊趁著她接過荷包時又曖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一邊道：“那也是因為新月太誘人的緣故，朕忍不住。“

說完，他看著楚新月將荷包重新系回腰上，隨口問道：“以前從未見你用過荷包，怎么今日想起用荷包了？”

“哦，臣妾昨日一時無聊便翻了翻各位姐妹送的賀禮，看到了貴妃姐姐送的這荷包，一時心喜，便拿了戴著玩玩。皇上說，可好看？“

“你戴什么都好看。”皇帝笑道。

楚新月含羞地瞪了他一眼，又低頭仔細地將荷包系牢，一邊還嘀咕道：“可別再掉了，要不臣妾可不好意思再問貴妃姐姐要一個去。”

“看你那樣，好像朕怎么虧待你了一樣。”皇帝抬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們之間何時這般的親昵過，楚新月愣了一下，皇帝倒是一如往常，繼續(xù)說道：“你要喜歡荷包，回頭朕讓尚衣處做幾個式樣好看的送來。“

“臣妾就是隨口說了一句，皇上何必還要去麻煩尚衣處，回頭后宮的姐妹又要說皇上偏心了。“

“朕就偏心你，誰讓你跟個小狐貍精似的，總是勾著朕的心。“

“臣妾可聽說有些人說臣妾是紅顏禍水，皇上說臣妾是小狐貍精，莫非也認為臣妾是禍水？”楚新月狀似無心的說道。皇帝卻驀然變了色，沉聲道：“誰跟你說的？”

楚新月立即跪了下來，誠惶誠恐道：“臣妾不是有意惹皇上生氣的，臣妾昨日從卿玲閣出來后，一時心煩，就去旁邊的清霖苑逛了逛，在里面碰到了清竣王，是他告訴的臣妾。”

“清竣王？你認識他？”皇上神色微緩了一些，卻帶了些疑色。

“臣妾本不認識，是當時跟在身邊的宮女柳絮說的。“

“柳絮？怎么不是那個若水？“皇帝又問。

“若水昨日回靈秀宮收拾東西去了，所以就讓柳絮跟著。“楚新月一件一件的回答著，這些都是事實，她并不怕皇帝疑心。

皇帝不再問，彎腰扶起了她，緩了神色，安慰道：“那些不過是那些朝臣不明白所以瞎說的，你不要當真。“

楚新月抬頭認真地看著皇帝，道：“只要皇上不當真，他們說什么，臣妾都無所謂。”

皇帝沉默了一下，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很疼，道：“朕怎么會當真。“

“臣妾也是這么回答清竣王的。“楚新月甜甜的笑道。說完，她又低頭從腰間取出了短笛，遞到皇上面前，道：”這個還給皇上。“

看見這根短笛，皇帝目光微凝，問：“你不喜歡？“

楚新月頓了一下，回答：“很喜歡。但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皇帝打斷：“既然喜歡，那就留下吧。況且朕并不會吹笛，留著也是可惜。”

楚新月猶豫良久，終究還是沒有將心中的問題問出口，默默地將短笛收了起來。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御書房中一下子安靜得讓人難受，楚新月正想告退，卻聽得皇帝忽然道：“昨天貴妃跟朕建議，要為你重新造一座宮殿，你看如何？“

楚新月聞言，心中冷笑，這麗貴妃終于還是忍不住了。面上，她卻微微一笑，問：“皇上怎么想？”

“你如今已是三妃之一，總是住在西殿，雖然是養(yǎng)心殿，但終歸是偏殿，實在也不太像回事，朕想著，要不就聽貴妃的？”皇帝道。

楚新月想了想，回答：“重新造一座宮殿，花費實在太大。何況，臣妾甫一進宮便封妃已是讓皇上受了很多壓力，臣妾不忍皇上再為臣妾費心了。就隨便選一座空著的宮殿吧。”

皇帝感動地拉了她的手，道：“你如此貼心，朕怎么舍得委屈你。“

“其實住在哪里對臣妾來說真的不重要，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就行了。”

“朕心里怎么會沒有你？朕的心里一直都有你。”說著，他拉起楚新月的手放在胸前，動情道：“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