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剛想說話，卻被另一個人搶了先。

“怎么？難道還不許臣妾這個做姐姐的來看看妹妹了？”麗妃站在六福的身后，對著皇上嬌嗔。

皇上舒了眉頭，道：“這不是天晚了嗎？而且，月歌她現在還燒著呢！”

麗妃嘴一嘟，道：“臣妾知道皇上心疼月妹妹，那臣妾明天再來看妹妹就是了。那，臣妾告退了。“

“嗯，回去吧！“皇上說著頓了一下，迎著麗妃充滿期待的目光，又補上了一句：”朕待會就過來！“

“是，臣妾這就回去等著皇上。“燈光下，麗妃白皙的臉頰上泛著羞澀的紅暈，嬌艷無比，她看了我一眼，含著挑釁，飽滿的紅唇輕輕一勾，勾出一抹得意，道：”妹妹可要好好休息哦。“

我努力笑了一下，回敬：“姐姐費心了！“

麗妃走了，而我也趁機離開了皇帝的懷抱。我靠著枕頭坐在，他坐在我身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我的手背上輕觸著。盡管已經下定決心要改變，盡管此刻的他溫柔得就像是一個完美丈夫，但我依然還是不習慣他的親近和觸碰，手臂整個僵硬著。我努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自然，微抬起臉，看他，說道：“我沒事！別讓麗妃姐姐等急了！“

皇帝聽見此話，眸色一深，我不知道他是喜悅，還是不悅，心中微微忐忑。他飽含著審視的目光在我臉上定格了一會后，終于笑了。而我也暗自大松了一口氣。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朕的月歌如此通情達理，若朕真的就這么走了，是不是就顯得朕很無情？“皇帝一邊說著，一邊將臉湊到了我的臉前，近到我的肌膚都能感受到他皮膚上散開的溫度，帶著一種灼熱。我驚慌地避開了他暗潮涌動的目光，再次提醒：“皇上真的該走了！”

皇帝伸手掰過我的臉蛋，讓我的目光再無處躲避。

“雖然月歌害羞的樣子很誘人，但是朕更想欣賞一下月歌大膽時的風情。不若下次月歌讓朕見識一下？”他諳啞的聲音中有著藏不住的欲望。我的心砰砰地跳著，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臉頰滾燙，如火在灼燒，他話中的意思，如此露骨，我又如何能不明白，只是，我能答應他嗎？

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著我的眼睛，將我的每一絲猶豫，每一絲膽怯都全部細細地讀入心中。

“朕已經等了很久了！“他忽然說道。我心中一慌，真的再無任何拖緩的可能了嗎？我還沒準備好！我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準備好？

這時，他忽然松開了捏著我下巴的手，嗖地站了身。

“三天，就三天，這是朕的極限！“他看著我有些蒼白的臉，臉上的神色已不似之前的溫柔，聲音也冷了不少。就如他所說，這是他最大的極限了。他是一個皇帝，已經一退再退，我還有再奢求什么！我迎上他的目光，用盡自己所有的勇氣，點頭。

皇帝心滿意足的離去，而我卻呆坐在床上，心中一片慌亂。答應他時的勇氣，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那就已灰飛煙滅。

三天，如一陣風一般，迅速在臉頰滑過。當我回過神來時，六福已經等在了屋外。

“貴人，六福公公已經門外等了一刻鐘了！“屋內，我穿著一身紅色褻衣，坐在銅鏡前，手中拿著梳子，目光望著鏡中的自己暗自出神。碧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將我的思緒終于拉回了現實。我看向手中的木梳，這一切，終究是逃不過的，不是嗎？

“給奴婢吧！“碧衣伸過了手，輕輕地將木梳從我手中抽出。木梳溫柔在發間落下，一梳到尾。

“貴人，您不要怪奴婢多嘴。這些天，奴婢都看在眼里，咱們皇上對貴人可是疼到了心窩里了。所以您就放寬了心，只要伺候好皇上，這往后的日子富貴著呢。“碧衣一邊細心梳著頭發，一邊低聲說道。

鏡中，我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富貴嗎？我之所求，卻非富貴……

小半個時辰后，我終于推開了殿門，走向了門外等候著的六福。

“讓公公久等了！“我輕聲說道。六福抬起頭，看見我時，愣了一下。我看到他眼底掠過了一絲驚艷。今天一早，皇帝便命人送來衣飾，是尚衣處特地為我量身定做的。一襲紅色的襦裙，腰間緞帶束腰，走動間，裙擺曳動，腰肢輕搖，將纖細柳腰勾勒得動人心魄。脖頸處，露著一大片雪白的肌膚，泛著瑩潤光澤。碧衣從皇帝送來的首飾中尋了一串翡翠給我戴上了。那翠綠的顏色，將本就白皙的肌膚襯得更是恍若透明一般，燭光下，十分誘人。

“咳咳！”身后碧衣輕咳了一聲，六福終于回過了神。他低了頭，道：“貴人請！“

我邁步走到了前面，此時天色已經暗了。六福提著燈籠走在我身側稍微靠后的地方。微弱的燭光下，這空曠的宮道上，安靜得只剩腳步聲。

“貴人，這邊！”六福忽然提醒。我驀然回首，發現六福站在半丈開外的地方等著我。原來，不知不覺，我竟走過了頭。

我忙走了回去，與六福一起左轉穿過那道宮門，宮門后，再穿過一道長長的宮道，便是皇帝的養心殿。養心殿內，燈火通明。六福陪我走到門口，便止住了腳步。

“貴人進去吧，皇上等著呢！“六福輕聲說著。我看著那扇高得讓我感覺壓抑的紅色大門，卻怎么也沒勇氣推開。

“貴人？“六福見我沒有動作，又試探著喊了一句。我回過神，終究還是逃不過的，不是嗎？我勾出一絲苦笑，抬起手，按在了那扇門上，門面的冰涼，讓我恍惚的心思終于清醒了過來。

這一切，終究是要來的。

當門打開的時候，我已經收起了那一絲苦澀，妝容清淡的臉上，滿是假裝的平靜。門后，皇帝本是背對著門站著，正仰頭看著正對門掛著的一副龍飛鳳舞的字。聽見聲音，他迅速轉過了身。看見我的剎那，頓時愣在了那里。

我抬起腳，邁過了那道足有一個小腿那么高的門檻。當我剛走進，門外的六福迅捷無比地伸手關上了門。砰地一聲，偌大的養心殿中只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雖然殿內裝飾奢華，卻依然空曠得讓我心慌。

皇帝急邁了幾步，站到了我的身前。目光定定地看著我，喃喃道：“月歌，你真美！”

我看著他，強忍住心中想要逃離的想法，在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問：“是嗎？皇上后宮嬪妃三千，怎樣的嬌艷沒有見過，月歌不過是花樓出身，哪比得上那些姐姐們。”我輕聲說著，被碧衣涂得鮮紅的唇輕輕開合著，燭光下，在皇帝眼中，充滿了無數誘惑。他忽然彎腰一把將我打橫抱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我啊地一聲驚叫了出來，那些努力偽裝的平靜瞬間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皇帝卻不管我的驚慌，大步走向了寢殿內。

“皇上，可否再等等？“我焦急地說著。

“不能再等了！”皇帝堅定的回答，剝奪了我心中最后的一絲奢望，我決然地閉上眼。可是，有人卻不愿我這樣做。

“把眼睛睜開，看著朕！“皇帝沉聲吼道。我睜開眼，我已躺在了那張無數女人想要占據卻從未有一個女人能夠永久占據的龍床之上，他手撐在我的身側，整個身子虛壓在我的身上。他盯著我的眼睛，目光內怒意暗涌。

“還是這么討厭朕嗎？”他低聲質問，聲音中的危險訊息愈來愈濃。我微微縮了縮身子，卻不料這一動作更是刺激了他。

“難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朕的心你難道真的看不到嗎？”他近乎歇斯底里一般的低吼著。我終于反應過來我哪里做錯了，慌忙補救。

“不是的！皇上，請聽月歌解釋。”

皇帝將臉貼近了一分，盯著我藏滿了慌亂的水眸，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如月歌就用實際行動來解釋吧！”

我頓時怔在了那里。皇帝看著呆愣的我，笑容冷漠，道：“月歌是天下第一樓出來的，別跟朕說你不懂朕是什么意思。“

我的臉瞬間通紅。我雖曾是第一樓的清倌，那些取悅男人的手段，雖未系統學習過，卻也耳濡目染了不少。皇帝的話，我又豈會不懂。看著他壓抑著怒火的目光，我毫不懷疑，若是我再拒絕，或者推諉的話，這些怒火將會毫無保留的傾瀉到我身上。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藏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被碧衣修得十分漂亮的略尖指甲用力地刺進了手心。尖銳的疼痛，將我腦海中還殘余地那些僥幸全部趕走。我閉上眼,淚水無可遏制地滑落出眼角，消失在那精心梳理的發鬢間。

華美群衫在燭光下，化作了一條條的絲縷，漫天飛舞。

“你是我的！月歌，你是朕的！”他低聲嘶吼著。

我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