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走出了湖心閣樓，就當楚馥將踏上離去的小舟，望見的，卻是那一臉凝重且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執念。

不，也許，從這一刻開始，執念就已經不再是執念，而是……傾安。

“你……一定要這么對他么？”

傾安的聲音極輕極輕的，可那話里卻是沒有任何的情緒。

“你覺得呢？”

楚馥一直以為，當楚馥再面對著傾安的時候，心情會是各種的洶涌與復雜。

可是在這一刻，楚馥只是淺淺的牽起了唇角的笑，并沒有過分夸張的心緒。

“你知道的，他是真的愛你。而郁金香的事情，他……事先并不知情。”

“是么？事先……不知情，但事后知道了，卻沒有制止。”

楚馥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只是，她再望向傾安的目光里卻還是忍不住的閃過了一抹凌厲。

“傾安，你愛他，你為他付出一切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覺得……你如此的背叛我，做出這些事情，有些過分了么？”

楚馥的話音驀然的一轉，帶出了一些冷厲。

而傾安卻似乎根本不曾在乎任何一般，只就是那么淡淡的望著楚馥，笑始終極輕極淺。

“我知道，你我……在有些地方很像，不，其實……楚馥，你比我更決絕，更冷。所以，我從第一天成為了執念，我就不曾懼怕過你知道之后的結果。”

楚馥面對著傾安的無所謂，或者說是大無畏，心不由的一頓，但也只是轉瞬之間，楚馥便已是帶著幾分妖魅的笑了出來。

“為了他，你居然甘愿如此，而現在……你卻還在幫他！傾安，你就那么想看著我和北辰毅雙宿雙飛，恩愛無雙么？”

“你……”

傾安怎么都沒想過，楚馥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不由的一時語塞，連帶著自己的雙手也不由的微微的握成了拳。

“我怎樣？其實……我對你，還是有幾分憐惜與同情的，所以……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我不會再追究，只要……你立刻帶著你心愛的男人，離開我的視線。”

楚馥臉上的笑，漸漸的達到了極致，更是在至極的那一瞬，楚馥的周身已是散出了一些寒涼至極的殺氣。

“楚馥，你……你真的就不能接受他么？剛剛夙夜來過，他已經放棄你了，你還是不能接受毅么？”

傾安聽著楚馥的話，見著楚馥的姿態，心中不由的一痛，是多么不愿的開口，但卻還是一字一句的追問著，替北辰毅追問著。

只不過，每個人在聽別人說話的時候，往往第一時間留意的都是自己在意的，而不是說話人原本想要表達的意思。

所以，在這一刻，楚馥一瞬瞇起了鳳眸，望著傾安，簡單的重復了那幾個字。

“夙夜放棄了？”

“他臨走時候，讓我告訴你，他決定要娶晨曦公主了，皇上如今已然下旨，三日后……成親。”

傾安一字一頓的說著，可在傾安的心中，對于楚馥即將有的態度與反應，卻是完全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

“三日后……他要娶晨曦？！”

楚馥的聲音不由的提了一個音調，甚至是在她根本不經意的時候，她五內的氣息已在漸漸的不穩。

“對！所以，夙夜已經放棄了你，而你現在知道了這些，你還要放棄留在毅身邊的機會么？毅那么的愛你……”

傾安不是沒有察覺到楚馥的動怒，可是，在這一刻，她唯一想做的，卻是為北辰毅留下楚馥。

也許她的心也會痛，也許她也會難過很久。

可是，不管她傾安是怎樣的情緒，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排在第一位的，還是……北辰毅。

而楚馥聽著傾安的話，一直是沉默著，直到是許久許久之后，她才莫名的笑著，一口氣說出了那些話來。

“呵，呵呵……傾安，你知道么？此時此刻，我竟是開始佩服你了。”

“你那么愛他，為了他，你卻愿意成全我和他？”

“傾安，你好像是真的很偉大，但……你偉大，是你的事情，我楚馥，做不到！”

傾安微微的一愣，尤其是在楚馥那一句她做不到里，傾安的心中劃過了一抹莫名的傷，莫名的恐懼。

“楚馥，你就不能……”

“不能！我還是那句話，在我回來之前，帶著他永遠的離開我的視線，不然……后果自負。”

楚馥臉上的笑，在這一刻是徹徹底底的凝結。

當然，也在這一句之后，她再沒有登上那一葉小舟，而是一個縱身，運起了全身的內力，施展著輕功的極致，朝著夙府而去。

而傾安好似是有些久久的緩不回神一般，直到是許久許久，才是安靜的踏進了那湖心閣樓，去尋找自己最關心的人。

……

“為什么？！”

楚馥宛若一陣極致的冷風一般，直直的沖到了夙夜的面前，甚至是無視冷情還在夙夜的身邊，直接而又簡單的問出了那三個字。

“你覺得呢？”

夙夜淡淡的一笑，對于楚馥的到來，此時的他已然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

所以，夙夜也始終只是簡單的反問了一句，朝著冷情擺了擺手，讓冷情先行的下去。

“夙夜，我現在是在問你，你為什么要娶她？！”

楚馥顯然對夙夜的反問有些不耐煩，好似再沉不住氣一般，直直的瞪著夙夜的雙眸，再一次的重復了自己的話。

“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自然該由我來結束。”

夙夜沉靜著雙瞳，認真的望著楚馥，一字一字說的極緩，卻又極重。

“因你而起？所以，你也覺得這事情，是我做的。是么？”

楚馥微微的挑眉，對于夙夜的回答，顯然她依舊是不那么的滿意。

“還重要么？”

夙夜始終是淡淡的笑著，好似這整件事已經塵埃落定了一般，再說什么，也都是多余的，根本不會有所改變。

“不重要么？”

楚馥的一雙鳳眸散出了一些危險的氣息，然后她一步逼近了夙夜，定定的望著夙夜的雙眼，一字一咬牙，一句一切齒。

“夙夜，你真的覺得不重要了，是么？！你覺得是不是我做的，對你來說，根本已經不重要了，是么？！”

“我已經答應了娶她。”

夙夜面對著楚馥的低氣壓，許久的沉默之后，卻只是簡單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但，也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卻是讓楚馥微微的一愣，也隨即從之前的暴走、無法冷靜中漸漸的沉默了下來，漸漸的安靜。

夙夜的態度，夙夜的眼神，夙夜的一切反應。

也許，早就該在她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然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就是這樣偏偏毫不意外的情緒與態度，卻又偏偏的讓楚馥接近暴走，再漸漸的冷卻下來。

“你確定……你要娶晨曦？她如今雖然是東陵公主，但不管如何也不再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

楚馥稍稍的沉了幾許的聲音，問出的話有些銳利，但卻也還是又重復了一遍。

“無關其他，只要我娶了她，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結束了。”

夙夜聽著楚馥的話，微微的蹙起了眉頭，但卻再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反復的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一般。

“結束？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結束？那么……夙夜，你究竟想結束的是外面那些指向我的矛頭，還是我和你的關系？！”

這一刻的楚馥，已然是徹底的沉靜了下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是為了她，為了那些足以毀掉她的輿論？

還是只是為了徹底結束他們之間的關系？

“還有這樣問的必要么？而且……此事已成定局。而你……也可以安心的，再沒有任何負擔的回到北辰毅的身邊。”

夙夜一張云淡風輕的臉，終于是在這一刻，多出了一些似有若無的表情，進而在許久之后，夙夜在楚馥的沉默里，又添加了一句話。

“也許北辰毅曾經傷過你，可你也確實很愛他，如今……他該也是真的愛上你了。你們若是在一起，應該會幸福。”

“是么？那……你會祝福我們么？”

楚馥聽著夙夜的話，幾乎是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般，驀然的打斷，驀然的丟出了這么一句話，帶著幾分的挑釁。

“會的，我會祝福你們，同樣……也希望你會祝福我和晨曦。”

夙夜微微的點頭，始終是那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始終好似根本不為任何所動一般。

“好！很好！我……記住了。”

楚馥不自覺的瞇著眸子，望著夙夜，努力不讓自己動怒，努力不讓自己眼里的水汽溢出，就那么一字一頓一點頭。

“謝謝！”

夙夜終是笑了，好似是極為的滿意楚馥的回答與態度一般。

可那笑，在楚馥的眼里，變得格外的刺眼，格外的刺痛了她整個人。

楚馥再沒有開口，更再沒有說什么，甚至是不曾解釋過有關北辰毅的任何，只是就那么靜靜的望著夙夜，好似就這樣望著，已是很好。

而夙夜也始終是坦然的與楚馥對望，碧波無瀾的眸子里，根本顯現不出任何的情緒。

風，吹過，輕輕的吹起了誰的發絲，輕飄飄的。

在許久的相望，許久的相對無言之后，楚馥再沒有多一個字，直接轉了身，沒有告別，沒有其他，只是就這么簡單的離去了。

而在多久之后，夙夜直到再望不見楚馥的背影以后，才是深深的，帶著頹然的嘆出了一口氣，轉身，朝著閣樓更內里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