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
三天后。
簡寧寧和陳嵐一起看完兩個新樓盤就到菜市場買了些菜回家。陳嵐特意請了一天假陪著她跑了大半個玉城,她要好好犒勞犒勞這個好朋友。她們兩個一致認為今天看的幾個新樓盤各方面都很好,就是交付期太長了,他們沒有等待的時間。
兩人在快餐店里吃午飯的時候,陳嵐聊起了“繞指柔”美發沙龍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包括他們老板劉美鳳生日宴會后就很少露面,傳說她被舉報有洗黑錢的重大嫌疑被檢察部門傳喚了;還有的說她已經被立案調查了,可能要坐牢等等。簡寧寧不免感嘆世事變幻莫測,只是這些人和事都與自己無關了,她也就聽聽算了。陳嵐想追問簡寧寧和關天濟兩人的最近情況,但想了想還是作了罷。
就在她們有說有笑要拐進巷子的時候,簡寧寧接到了周玉芳的電話。兩個人馬上掉頭趕去明珠幼兒園。一路上簡寧寧都在想:思雅怎么會不在幼兒園呢?希望媽媽和思雅都平安無事啊。
明珠幼兒園的大鐵門已經關閉了,連旁邊的園職工平時進出的小門也鎖緊了;園里空空蕩蕩的,老師和孩子們都早已放學回家了。周玉芳一個人站在大鐵門前,焦急地張望。
“媽。”簡寧寧從電動車上跳下來,跑到周玉芳的身邊,既不解又擔心地問:“還是沒看見思雅嗎?”
“寧寧~”周玉芳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喊了一句就掉著眼淚說,“我來晚了,找不到思雅了。”
“媽,你先別著急,我們再好好找找。”簡寧寧嘴里安慰著媽媽,心里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冒汗。她一邊四處尋覓一邊喊思雅的名字。
陳嵐把電動車停在一邊,趕緊上前,未等她開口。周玉芳看著她自責地解釋:“老師早上說過今天是三點鐘放學。思雅說周末想吃餃子,我就想著多做點,你和小陳下午回來也能吃,結果忘記看時間了。”
“芳姨,您別擔心。思雅可能和同學在哪里玩著呢。”陳嵐安慰著她,其實心里也是慌亂無策。
“我趕到這里才三點半,人早走光了。”周玉芳繼續說,“幼兒園的保安說思雅三點十五分的時候離開了幼兒園。你說他會到哪里去呢?他平時都是乖乖地在前面的那棵樹底下等著我的呀。”
“我們到那棵樹下再等等看。”簡寧寧說著,扶著周玉芳一起來到五十米外的一棵大榕樹下。三個人是四下又尋找了一遍,還是沒看到思雅的身影。
這時嚴俊給簡寧寧打來電話,他拎著兩袋水果和一些零食在簡家門前等了半天沒人開門,聽完簡寧寧的話,扔下東西就往幼兒園方向邊走邊找。陳嵐看他一副氣喘吁吁唇色發青的樣子,馬上拿出手機給關天濟打電話。
半個小時后,一輛黃色跑車嘎然停在他們身邊,西裝革履又滿頭大汗的關天濟從里面出來。半小時前他正在會議中和投資方商定曼哈頓酒店的裝修裝潢方案。接完陳嵐的電話,他連一分鐘都沒耽誤就丟下面面相覷的人,開了最快的車趕來。
簡寧寧一見到他就慌張地抓著他的胳膊,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叭叭地往下掉,哽咽地說:“思雅不見了!”
此刻的簡寧寧就是關天濟眼里那個抱著他大腿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女孩,她所有的盔甲和防備都沒有了。關天濟緊緊地摟著她,掠了一眼嚴俊便看向周玉芳和陳嵐,周玉芳急忙把事情經過又復述了一遍。
嚴俊愣愣地看著他們,突然感覺自己是多余的。他的未婚妻在他的眼前躲別的男人懷里哭泣!他從簡家趕到這里差不多一個小時了,簡寧寧哪怕一臉焦慮也沒掉一滴淚;關天濟一出現她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原來她的眼淚是留給關天濟的!他暗暗自問:這就是她口口聲聲說的一個不重要的人嗎?想到這點,嚴俊的心里酸溜溜的,但在這樣的緊急關口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好默默低下了頭。
“思雅最近有什么奇怪的行為嗎?”關天濟聽完,接口問周玉芳。
“思雅一直都很乖很聽話的,沒有什么異常行為啊。”周玉芳回答著,想了想就補充道,“前兩天接他回家看到他的新書包肩帶裂了,問他才知道是他和同學打架扯的。”
“思雅怎么會和同學打架呢?”簡寧寧聽了,抹著眼淚一邊奇怪地問。她轉而瞧見嚴俊沮喪的臉就連忙離開關天濟的懷抱,轉而摟住周玉芳,輕聲地責備自己,“都怪我,最近忙著找房子沒時間關心他。”
周玉芳欲言又止的,她怎么忍心說出思雅打架的原因呢?尤其是現在。
“孩子打架很正常。”關天濟簡單地安慰了一下她們,看了看手表,時針指向下午六點。他把領帶拉開,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后拿出電話說:“報警吧。”
關天濟說完一連撥打了幾個電話。他分派了幾撥人,一組守候在幼兒園附近,一組拿著同班同學的名單逐家逐戶尋找,而另外一組全城搜索思雅的蹤跡,就是把玉城的里外三層翻一遍都要把思雅找到。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眾人回到簡家,各自給親朋好友打電話詢問思雅的消息,答案都是一致的“沒見過他”。
傍晚八點,天色暗沉,每個人都憂心忡忡,不知所措,氣氛就更加壓抑了。一陣風進來,吹掉了餐桌鋪著的白毛巾,桌上擺放整齊的餃子表皮已經變得干裂發硬。周玉芳上前拾起地上的毛巾,摸了摸餃子,吶吶地說:“餃子都吃不得了,要不我做點別的吧?”
陳嵐看看房間里抱著思雅枕頭默默流淚的簡寧寧,而嚴俊站在一旁抱著她的肩膀,表情沉重。她于是站起來,把茶幾上的兩袋食物提到餐廳,同時說:“芳姨,您去休息休息,我來做晚飯。”
周玉芳感激地點點頭。她看到窗戶外面踱來踱去的關天濟,他還在通電話,凝視著前方,眉頭緊緊皺著。雖然聽不清楚他的通話內容,但聽到他的語氣堅決不容反駁。周玉芳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祈求老天憐憫保佑思雅平安;若要償還,她愿意用自己的這條老命。
等陳嵐把三菜一湯做好端到餐桌,關天濟領進來三位警察。其中稍微年輕的兩位身穿便衣,中間的那位一身整齊干凈警服,肩別警徽胸戴警章,三十出頭歲的他一臉風塵仆仆,好像剛從某個重大案件抽身趕來。簡寧寧看著他感覺有點眼熟,但她沒有心思去多想。陳嵐倒是眼尖認出他是玉城派出所的所長陳九良,她在電視新聞上見過他。
聽完關天濟的簡單敘述,陳九良沉聲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排除孩子被綁架的可能性。”
“綁架?”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問著。簡寧寧驚訝得馬上站起來,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關天濟,滿眼的恐慌,“那思雅不是有危險?快想辦法救思雅。”
關天濟握住她的手,朝她點了點頭。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兒子找過來。
“他的身份應該泄露了。”另外一名便衣簡單地回答了眾人的疑問。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還是覺得有點奇怪。思雅上幼兒園四個多月了,沒有人提到過他的身份,怎么突然就被泄露了呢?
關天濟私底下想:莫非是劉小虎和劉美鳳?他讓人舉報了劉美鳳暗地幫幾名官員洗錢的事情,算是報了她算計簡寧寧的仇;他闖入衛生間抱走簡寧寧的那個晚上,她應該很快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過劉美鳳目前被檢查組的人日夜監控,她為自保而搞得焦頭爛額的,估計沒有時間作案;而且她不過是某人物的情婦一個,她就算是想做點什么,料她也沒有那個能耐。
而打擊劉小虎的計劃還在醞釀中,除了他自己還沒有別的人知道,劉小虎不可能提前作反擊;再說他伙同他人,意圖**清白女孩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不太可能因為那晚的一記拳頭敢與關家作對。那么,到底是哪個不自量力的人,膽敢對他的兒子下手?
周玉芳沉吟地說:“思雅和同學打架的那天說了他的爸爸是關天濟,會不會因為、、、”
“很有可能!”剛才的便衣聽了她的話,點點頭打斷了她。
“不要怪思雅啊。要不是那兩個同學說他沒有爸爸,罵他的媽媽是壞女人,他也不至于和他們打起來的。”周玉芳連忙替思雅解釋著;只是她說著就忍不住地掉眼淚。
簡寧寧連忙抱緊她,撫摸著她的背部安慰著。這些年的閑言蜚語聽多了她就練得一身鋼筋骨,刀槍不入了;看到媽媽那么傷心,簡寧寧不免擔心她的心臟受不了。目前這個節骨眼,她再也接受不了家里任何人出問題。
“如果真的是綁架,綁匪應該會在這一兩天聯系你們,索要贖金。”陳九良跟著補充道,“你們要保證電話暢通,其余的讓我們來對付。”
“如果他們不打電話不聯系呢?”簡寧寧萬般焦急地問了一句。
關天濟看了一眼簡寧寧,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揮手一拳啪地打在墻上。思雅是最好的兒子,他卻不是一個好爸爸。他讓思雅受那么多年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還讓他遭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語;可他連對思雅最簡單的保護都做不好,他真的是太失職了。思雅是關家的血脈,盡管暫時還沒有對外公開,但他應該考慮到這些不安全的隱私,應該早點安排人手保護他們的安全,更應該安排保鏢跟著思雅。那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思雅,我的好兒子,你不要害怕,等著爸爸。爸爸一定會找到你的。關天濟暗下想著,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思雅是安全的。
“如果是綁架,肯定會。”陳九良說完回頭和另外兩名便衣布置一些準備工作,然后示意關天濟和他們一起走到角落里低聲商議。
關天濟一邊認真地聽著他的安排,一邊點頭,全然不顧滴著血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