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卷三終——雪盡春生，烽煙再起

二月初三，京城的連宵風雪終于初霽。然而，天色依舊灰暗如墨，仿佛厚厚的云層承載著即將爆發的不安。

宮墻高聳，那赤紅的旗幟在寒風中烈烈作響，旗角因結冰而鋒利如小刀，仿佛預示著某種冷酷的決斷。

乾清門外，百姓們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焦急地張望。

昨夜，攝政王兵敗被擒的消息像野火般傳遍了京城，如今百官齊聚，鐵甲林立，一場未知的風暴似乎正在醞釀。

雪地上，一列囚車緩緩碾過，留下深深的轍痕。血跡在寒風中蜿蜒，猶如一條凍僵的赤龍，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斗爭的慘烈。

最前一輛囚車中，南懷瑾玄袍破碎，左肩的箭傷已凝成紫黑色，但他的頭顱依然高昂，目光堅定而深邃。他穿過人群，落在遠處并肩而立的南泊序和琴羽身上。

南泊序身披墨色大氅，肩上覆著薄薄的雪花，而琴羽則青衫束袖，面紗未摘，只露出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

此刻，晟文帝已升座，這位年輕的皇帝第一次以全副冕服臨朝，他的面容威嚴而莊重。案頭擺著三卷文書，每一卷都記載著驚天的秘密和沉重的罪行。

攝政王南懷瑾的條條死罪、戶部尚書葉成帷的陰謀叛亂、以及南疆巫醫殿大長老烏圖的自縊，這些事件像一塊塊巨石，壓得百官喘不過氣來。

皇帝朱筆一勾，聲音清朗而果斷：“攝政王南懷瑾，奪爵除籍，押送宗人府終身幽禁；葉氏滿門，秋后問斬；南疆使團，即刻驅逐出境。”

話音落下，百官齊聲山呼萬歲，雪聲也掩不住他們心中的余悸。這場風暴終于來臨，而京城的天空似乎也因此變得晴朗了一些。

同日午后，太醫院正堂內彌漫著一種凝重而莊嚴的氣氛。琴羽將最后一頁毒譜仔細折好，以火漆封口，再裹上油紙和錦盒。

盒面上以朱砂繪制的“碧落七絕”陣圖格外醒目，而金線縛成的鎖形則象征著陣眼的破解和陣圖的束縛。

她親手將錦盒交予晟文帝，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失心散母本已毀，毒卷封存，留待后世警誡。”

皇帝接過錦盒，指尖輕輕撫過金線，低聲承諾道：“朕會將它鎖進金匱石室，永絕后患。”

隨著圣旨的下達，定北王世子南泊序和太醫院杜青（琴羽）的命運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南泊序因救駕有功而獲賜金萬兩，雖仍保留鎮北將軍銜但卻被卸去了兵權；而琴羽則晉升為六品御醫并賜號“碧落使”，專理太后鳳體并兼領解毒專務。

他們的婚期也因此延后一年，待“天下無疫”再議。百官雖竊語紛紛，但無人敢出言反駁。

雪光映照在詔書上，像一層冷冷的霜，為這場風云變幻的京城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當囚車緩緩出城時，南懷瑾突然回頭望向城頭并肩而立的南泊序和琴羽。

他的嗓音嘶啞卻字字清晰：“南泊序，你以為贏了嗎？天下這盤棋，落子無悔。”南泊序未語只是抬手將斗篷為琴羽攏緊，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關切。

囚車轆轆遠去，碾碎殘冰漸漸沒入雪霧之中，而京城的這場風云變幻也似乎隨著囚車的遠去而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暗流依然涌動。

在慈寧宮內太后倚窗望著雪壓梅枝輕聲咳嗽，而琴羽則跪坐榻前以銀刀削梨，梨汁滴落在玉盞中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太后握住琴羽的手，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丫頭，一年之期是我能為你爭取的全部。”琴羽抬眼，眸色澄澈而堅定：“一年足夠我清余毒、斬余孽。”

太后微笑，指尖輕輕撫過她鬢邊，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也足夠你和序兒把這條路走到頭。”

與此同時，在京城的一條暗巷中，殘雪覆蓋著青瓦屋頂。一道黑影掠過屋脊落在無人院落中，揭開面罩露出葉成帷長子葉寒舟那張蒼白的臉。

他掌心攥著半片碧落草葉，葉脈血紅如同他眼中燃燒的火焰。“父親輸了，南疆敗了，可我還在。”

他低語著，聲音像雪底冰裂般冷酷而堅定，“一年之后婚期再啟，便是新的棋盤。”

而在定北王府的聽雪齋內，燭火搖曳照出案上兩杯酒。南泊序舉杯向琴羽示意：“一年之內，我巡邊、養兵、清蛀；你解毒、查線、守太后。”

琴羽與他輕輕碰杯，聲音雖輕卻充滿力量：“一年后我鳳冠霞帔等你來娶。”酒入喉中辛辣滾燙，仿佛一口吞下了雪原上的春風，帶著無盡的希望和期待。

窗外梅枝上的雪簌簌而落，像一場無聲的告別，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