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舒清靜斜身而上,拿起地上竹篙,在他膝蓋窩重重掃落,沒成想七脈被封奇毒發作后,花不暖氣力大的嚇人,只微微屈膝后又騰地站直身子。元小沫見他神情奇異,血紅的雙眼閃出瘋狂的光芒,口中嗥嗥怪叫,近似野獸一般撲過來,不由“啊”一聲叫出聲來,轉身想要逃走已然不及,被花不暖從后面抓住雙臂,郗紫轉見他神智已經不清,大聲叫道:“不暖哥哥,你醒醒呀,別被這奇毒控制了。”花不暖將元小沫身軀舉起,呆了一呆,回頭望了望,郗紫轉暗暗欣喜,緩緩走上幾步。花不暖突然怪叫一聲,將元小沫使勁往前橫甩,遠遠丟到半空,卻跳上前來,左手向郗紫轉肩膀抓去。舒清靜斜身躍上將元小沫穩穩接住,回身一竹篙擊向他后背,哪知這一篙擊中,花不暖渾然不知疼痛,竟然大吼一聲更加瘋狂的向前猛抓。
郗紫轉見他雙手抓來,忙矮身從他腋下掠過,使開左掌來劈他后頸,哪知花不暖身形一轉,又當胸抓來,郗紫轉側身讓過,呲的一聲,整個右肩長袖也被硬生生的扯落下來。郗紫轉縱身向后躍開,花不暖怪叫數聲,又跨上幾步掄起雙臂亂抓過來,舒清靜掠身擋在郗紫轉身前,雙掌運轉云篆離塵咒,迎面擊落,這一掌用上的心咒之力極為強勁,他低吼一聲,撲通一下,摔入寒潭之中。
郗紫轉尚未回過神,花不暖浮上水面又怪叫著想要竄起來。舒清靜趕忙將手中竹篙往他肩上一壓,寒潭的泉水這才慢慢淹過他雙耳,最后深深的沉入水中,但竹篙中間慢慢的又被撐得彎起,眼看就要裂開。舒清靜將腳邊另一根竹篙挑起,踢向郗紫轉,道:“紫轉,你也過來壓制。”郗紫轉伸手接過竹篙,運勁按壓。花不暖在寒潭中稍有掙扎,二人便將竹篙左右壓制,任他瘋勁再大,也無法掙脫開,浮出水面。
花不暖浸在冰冷的潭水里,神智頓時清醒,也沒有心思想別的,只是屏住呼吸咬牙忍受七落奇毒在體內四處亂竄,他攤開手掌想要將經脈中的毒氣宣泄出去,但七脈被封后,毒氣便愈發肆虐,感覺身體的每一根經脈都在膨脹,花不暖驚惶之下,望了望腰腹兩側帶脈兩處銀針還在往外滲出黑血,只能運轉心咒之力將毒氣從帶脈兩處泄出,約莫過了半柱香時辰,他漸漸感覺身體輕快不少,奇毒的毒性減弱大半。花不暖完全清醒,便高舉雙手拍打在雙肩的竹篙上,待竹篙撤去,這才從寒潭中浮出水面。郗紫轉見花不暖臉色蒼白,疾步上前跳下寒潭來扶住花不暖,顫聲道:“不暖哥哥,你……你好些了嗎?”花不暖深吸了一口氣,腦子清醒了些,瞥見她眼角掛著淚痕,低聲道:“我又死不了,你哭什么?”郗紫轉見他神智清醒,又能開口說話,凄然笑道:“我沒哭。”元小沫站在岸上,眼淚汪汪的道:“快些上岸來,別凍著了。”舒清靜也道:“你再不把他扶上來,寒氣入體可就活不成了。”
郗紫轉扶著花不暖慢慢上了岸,找了快石頭坐下,大聲道:“師父,現在該怎么辦?快說,快說啊。”舒清靜不語,伸手一搭脈,但覺脈象平穩,又看他臉色赤紅漸退,身上的奇毒已消去大半,喜道:“好啊,你體內的七落奇毒已去十之七八,三日后,再給你施針,順利的話那就沒事了。”元小沫聽了,心下這才放寬了心,止住眼淚說道:“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隨你去了。”花不暖道:“沫姐,你放心,我不會死的。太師叔這十幾針下得好猛,我身上輕快了許多,只是現在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丁點力氣。”隨即摸了摸腦門,又摸了摸腰側,奇道:“咦,我身上的銀針哪里去了?”郗紫轉也伸手在他頭發上翻了個遍,搖了搖頭道:“是了,那些銀針全都不見了。”舒清靜向二人瞪了一眼,說道:“銀針早就被逼出體外了,哪里還能找得到。”郗紫轉微笑道:“師父,不暖哥哥累得渾身沒勁,你拿一瓶龍膽血藤丸,給他服用,好不好?”舒清靜罵道:“鬼丫頭,這傻小子到底有啥好?居然整個心思撲在他身上。這龍膽血藤丸煉制不易,平時都不舍得服用,你倒想討要一瓶去吃。”郗紫轉被她說得滿臉通紅,只低頭不敢再說。舒清靜拗不過她,輕嘆一聲,從布囊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三粒紅丸,遞到她手上。郗紫轉喜道:“多謝師父。”于是將三粒藥丸給花不暖吞服了。不料這龍膽血藤丸果然靈驗,只一會兒便覺體力漸漸回復。
花不暖見郗紫轉右邊袖子沒了,拉過她右手,仔細檢視了一遍,這才說道:“郗妹妹,我剛剛奇毒發作,把你衣袖都抓爛了吧。”這時說話已恢復了平常的模樣。郗紫轉臉一沉,啐道:“你撕掉我一只袖子沒啥,沫姐姐被你摔到半空,要不是師父,可不是重傷了她。你還記得么?”花不暖吃了一驚,哪料到自己會奇毒發作竟差點傷到她們,悵然道:“我差點傷到你們了,我真是不記得了。下次你們把我捆起來便是。”元小沫道:“暖弟,我知道,這不怪你。”
舒清靜凝神注視了他許久,見他身體沒有異樣,長吁一口氣,搶道:“若是將你捆住,周身經脈不通,如何將毒化解逼出。今日沒死算你的造化,不過這番化解奇毒,大損你的元氣。你這幾日在焚鐵峰靜養,三日后再來這里將余毒化解干凈。”花不暖躬身道:“是,多謝太師叔。”郗紫轉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抿嘴笑道:“師父,不暖哥哥叫你太師叔,怎地往后也叫我們師叔嗎?”舒清靜點頭道:“按太素門輩分來講,他該管你們叫師叔。”郗紫轉故意板著臉,道:“那怎么成?豈非把人家叫也叫老了?”元小沫噗呲一聲,笑道:“郗妹妹,我也管你叫師姐,可不是把你叫的更老了。”舒清靜轉過身去,望向峰頂清泉,沉聲道:“姑娘家,也學人家耍貧嘴。”郗紫轉嘟了嘟嘴,道:“那我還能和不暖哥哥一塊兒吹笛練功么?”舒清靜道:“他一個記名弟子,你天天陪他練功,不覺得吃虧便成。”郗紫轉嘻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走到花不暖面前,用手掌在他胳膊上拍了兩拍,笑道:“不暖哥哥,那你以后叫我師叔吧!”說完又捂住了嘴忍不住笑出聲來。花不暖見她笑得嫵媚,不由得癡呆了,只搖了搖頭。
郗紫轉格格笑道:“你為什么不喚我師叔?說個道理我聽。”花不暖道:“我只覺著叫你郗妹妹,心中歡喜。叫你師叔多生分。”郗紫轉笑道:“那你愛怎樣叫就怎樣叫吧,不過以后要聽話。”說著,又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兩拍。舒清靜注視二人許久,見二人言語中親密無間,大聲說道:“不要再啰嗦了。不暖還要回焚鐵峰去,你可別耽誤他休息。”郗紫轉閉上嘴,訕訕的笑了。
這時已近晌午,花不暖辭別了眾人,回到焚鐵峰峰頂。焚鐵峰上光禿禿的,漫山盡是紅巖,連樹木雜草也不生,不過峰頂的地勢倒也開闊。只見陌無爭負著雙手從道觀中走出,見到花不暖快步走來,這才叫道:“不暖,快去生火做飯。”花不暖應了一聲,便去內堂劈柴做飯,好在往日大覺觀時在膳堂學過烹飪,不一會兒就燒好四盤菜蔬,煮好一大鍋飯。陌無爭想是聞到飯菜香味,當即拿了碗筷,舀了碗山藥玉米湯,嘗了起來,卻是十分美味。花不暖盛了碗米飯,坐到他對面,笑道:“師父,我煮的飯菜怎么樣?”陌無爭點頭道:“嗯嗯,不錯。”花不暖道:“你答應幫我打聽紅衣魔女的?”陌無爭冷冷道:“天下之大,找個不知面貌的女人談何容易。你安心在焚鐵峰修行,說不定有朝一日,那魔女就現身在你面前。”
花不暖心知他此言非虛,那紅衣魔女行蹤詭秘,又不知其容顏背景,一時之間,只覺渺茫無期,呆愣的說不出話來。這日下午陌無爭教他金剛破魔咒,這門神咒與大覺觀的神定咒文全然不同。神定咒文是運轉心咒之力,在五條經脈中流轉,而金剛破魔咒卻講究一念不轉,心咒之力在經脈中隨心所欲。花不暖練了許久,竟無法集中意念,陌無爭也不動手教訓他,只讓他在紙上默寫百遍金剛破魔咒咒文。花不暖為了盡快提升修為,只好咬牙默寫,可這咒文十分拗口,寫著寫著卻老是出錯。陌無爭見他練了半月,竟然連咒文還不能盡數牢記,心中厭煩,便自去屋內打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