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后來這段感情結束,我都沒有見過她的父親。不是我不愿意去北方的城市見他,而是他對我似乎有很深的成見。
記得大學畢業的那年夏天,工作之前。我和宋瑩冉去北方,買了很多東西。她的父親得知我的到來,直接以去親戚家為由,把我拒之門外。
酷暑之時,北方城市干燥卻熾烈的太陽光把我灼燒得像是一只沒有毛的火雞。尷尬之余,我更多的是失落,任何一段感情都希望能夠得到父母的祝福。宋瑩冉的父親沒有給我,以至于我們最后分開,基于她父親身體的原因,我一度對這個身體并不硬朗的老人有很深的記恨。
她父親口中的年輕男人得體、溫柔,是宋瑩冉所能夠找到的最好的男人了,值得托付終身。
對此,我像是一個沒事的人一般,只是把所有想說的話、想吐槽的事情都埋藏在心底。
我們在商場買了很多東西,我買了一瓶辣度很高的辣醬,吃水餃的時候,往湯里加了很多東西。吃完后,我的嘴唇都腫了。
她笑我是電影里扮相搞笑的梁朝偉,一張臘腸嘴成為了電影史上的經典。
我當時心中苦澀,苦于找不到正確的發泄方式,我只能如此折騰自己的身體。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行為相當可笑。人在不夠成熟之前,宛如一只還沒有離巢的幼鳥。嘰嘰喳喳,不開心的時候就在窩里打滾。
由于要在一起過年,我們做了詳細的計劃。在我的提議之下,打算去鄉下租住一段時間。那時候手頭有一些閑錢,我們在蘇州的鄉下,一條小河邊租下了一套房子。
房主要去遠嫁的女兒家過年,我們可以租住半個月。
我釣魚的愛好就是那個時候培養起來的。我釣魚往往很能沉住氣,一坐下來就是半天,宋瑩冉抱著平板陪我坐在冷風里,她的身子看似瘦削,實則有著北方女孩子的硬朗。以至于幾個下午過去,我感冒了,她還生龍活虎。
在鄉下,我們答應了幫房主喂養他養的幾只雞。我把如此艱巨的任務交給了宋瑩冉,于是,她總是在清晨的時候先爬出被窩,跑去喂雞,每天定時定點,然后再鉆回被窩,鉆進我的懷里。
那時候,在蘇州的鄉野,我們喜歡在晚飯后坐在院子里,抬著頭眺望天空。雖然這里離市區很近,那些閃爍著霓虹的冰冷鋼鐵水泥森林仿佛近在咫尺,但我們還是能夠輕松地捕捉到深邃夜幕上的星芒。
在時間和空間的維度上,我們看到的星空璀璨或許本體早已在茫茫宇宙中寂滅了。所以,我對宋瑩冉說,我們要多留下一些影像資料啊,這樣,在我們老去之后,有人還能夠看到“鮮活”的我們。
宋瑩冉笑著對我說,好。
那段時間,我拍了在鄉下生活的很多場景,鄰居對我們也很友好。我記得那時候鄰居家的小孩子喜歡在午間跑過來,搬著小板凳和我們坐在一起,聽宋瑩冉給他講故事。
過年就是這樣,除夕那天,我們先回了租住的房子,中午在那里吃了飯。新年,長住的地方也要沾沾人氣。
下午的時候,我們又回到了鄉下。房東打電話來,跟我們說貼春聯的時間千萬要注意。
我們在下午三點多貼上了春聯,然后我學著周圍的鄰居,開始放鞭炮。
歡騰喜悅之中,我開始著手準備年夜飯。
吃飯之前,我把紅包遞給宋瑩冉,她笑得格外開心,像是一個孩子,笑顏如花。我們吃完飯,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這個時候有很多人都出來了,他們相約著去某一戶人家打牌。江蘇的守歲習俗很簡單,隨著時代的變遷,早就沒有過去那般繁瑣了。
在路上,宋瑩冉對我說,她很有可能畢業之后不留在蘇州。
“是因為叔叔嗎?”
她點點頭:“我母親很早就不在了,我不能夠放棄他。”
我知道她的家庭狀況,好在她父親早些前混得不錯,手頭有一部分積蓄,她才能無憂無慮南下求學。
“我們可以請人照顧叔叔的。蘇州這邊的發展要比別的地方好很多。”我幫她把羽絨服后面的帽子戴上,把她的手也一并揣進自己的兜里。
“那,到時候再說吧。”
我想,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在她心里埋下了不好的種子。她要逃離我身邊的念頭,在此刻就已經萌芽了。
我們那年的新年愿望:健康、彼此溫暖。卻唯獨沒有永遠。
時間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大力士。這句話被人寫在了我一篇短篇小說下面的評論欄。每次,我們停滯不前,前方山高險阻的,時間總能推著我們,強行把我們推過去。
宋瑩冉和我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好,之前所有的隔閡像是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像是一朵花,終于在我面前徹底綻放了。
大三上學期,我們終于從出租屋里搬了出來。那年,我提前收到了公司的offer,是之前一家企業的HR給我發過來的。我開始了課余時間到公司打卡的生活,收入也變得豐厚。
我用攢下的錢,在父母的資助下買了一套面積不大的房子。父母對宋瑩冉很喜愛,他們幾次來看我們,對她都不吝贊美之詞。
宋瑩冉和他們相處的時候臉總是會紅。我對她說,以后啊,他們也會是你的父母。
她沒心沒肺地笑著,有一次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年,有個男生瘋狂地追求她。好幾次,我都收到莫名其妙的簡訊,讓我跟她分手。我無奈之下,只能把對方約出來。
那個男生,在我和宋瑩冉分手后的第二年,竟然在茫茫人海中與我再次相遇。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某一次在一起喝酒,他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兄弟,你知道嗎?其實我比你更愛她。”
愛情,其實是沒有辦法比較的東西。我和宋瑩冉之間的感情,是一條紐帶,也是有著厚重城墻的萬里長城,除了我們自己,沒有誰能夠把它打破。
然而,我們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把這一切摧毀了,連斷壁殘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