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樓梯往上走，看見楚棠在樓頂的屋檐上站著。

她面對著漆黑夜空里的一輪月亮，風把她的紅衣裙帶和頭紗吹得凌亂飛舞，腰上的銀鈴輕輕響。

她的背影在月亮下裁剪出一個曼妙的輪廓，獨自一人對著那一片荒涼的大漠，竟有些孤單脆弱。

“你一人在這里做什么？”

楚棠沒有回答，只看著前方。

司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女魃隕落的方向，也是樓沿被黑白無常帶走的方向。

“你們人族總喜歡多愁善感，生滅本就是萬物秩序，于女魃來說，隕落已是她最好的結局，否則，無處可去的她如何自處？她都釋然了你有何不能放下的？”

“釋然……如何釋然？”楚棠轉頭看了他一眼，眉眼間化不開的哀愁，她抬頭看月亮，“只要仍然茍延殘喘的活著，心中的信仰就不會倒塌，就得永遠向前。”

她語氣一轉，眼神徒然凌厲：“若有一天我所信任之人背叛我，我管他神明還是妖魔，只剩最后一口氣也要與他拼個死活，哪怕死了也要化為厲鬼糾纏不休。”

風仿佛也在應和她的誓言，刮起一陣狂風細沙。

她轉身要離開屋頂，風卻將她的頭紗吹向空中。

紅色頭紗落向地面，一群烏鴉接住它，盤旋在楚棠頭頂，松開爪子，頭紗又重新落回她的頭上。

司行看著眼前臉蛋精致小巧的楚棠，她是嫵媚風情的美人，那雙內眼角微勾的鳳眼楚楚動人，卻又嬌媚天然，眉宇間的英氣和身上冷颯的氣場又將她區別于那秦樓楚館中的普通舞女。

楚棠戴上面紗，流蘇輕晃，她迅速收斂方才的冷厲，轉而柔媚一笑，問司行：“死神大人接下來要去何處？”

司行摸著下巴道：“這個嘛，確實沒想好。”

“既然沒想好，不如與我一同去昆侖國都城天域。昆侖國地大物博，天域城乃是當今天下第一城。”

司行爽快點頭：“楚楚去哪我便去哪。”他看著楚棠，話鋒一轉，道，“去昆侖國不僅能吃喝玩樂，更重要的是，那是你的地盤，正合美人之意。”

楚棠眼皮一跳，看著司行臉上淡淡的笑容，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其中雖似有萬千璀璨星辰，但卻如同一個美麗而危險的深淵，讓人捉摸不透。

“死神大人早就知道了？”

“我要是說我現在才知道豈不是顯得我這個神太蠢了。”

楚棠走近司行，凝視他的雙眼中有一抹勾人的嬌媚，面紗下的紅唇微微一勾，道：“那么，大人何不與我打個賭。”

“愿聞其詳。”

“賭我能不能讓神愛我。”

司行淺淺一笑，大風從他身后而起，他的笑比她嬌媚的眼神還要勾人：“有何不可。”

“本神在陰司無心無愛地存在了千千萬萬年，看過無數神明因愛人而隕落，我懂愛，卻不會愛，所以對你的賭很好奇。”

“大人就不怕輸嗎？”

“輸給楚楚這樣的美人本神心甘情愿。”

于這無聊而乏味，不死不滅的神明生涯中終于找到了一點有意思的冒險，他期待還來不及呢。

楚棠往后退去，聲音清脆動人：“那么，昆侖國見了，死神大人。”

她說完便回身一躍，等候多時的畢方飛過來，楚棠乘著紅色的大鳥飛往云霄，消失在夜空之中。

司行嘆氣：“說好一同前往，怎么先走了，這么好接近我的機會都不把握……”

話音一落，一群裹著黑霧的烏鴉倏地穿過月亮，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