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農(nóng)歷年,商業(yè)街上的店家陸續(xù)恢復(fù)了營業(yè),鷺洲的商戶有個約定俗成的慣例——出了正月之后,十六清掃,十七祭天,十八才開門迎客,以取個“開門納八方之財”的吉祥寓意。醒獅盤龍開道,彩車花燈迅街,幾十萬響鞭炮從街頭炸到巷尾,硝煙散盡后,留下滿地姹紫嫣紅的鞭炮屑,隨著客人的鞋靴被帶進各商各鋪,開門第一天,商家是不掃門地的,鞭炮屑越多,代表著這家商戶的人氣越旺,待到關(guān)門打烊時,掌柜的便會挑了最得意的伙計到門口高喊一聲:“金花滿地,大吉大利。”這熱鬧的一天才算圓滿謝幕。
林家兩姐妹第一次看這熱鬧的場面,兩人在店門前的廊下倚著,幫店里的伙計們派發(fā)利是紅包,八千八百個紅包面額不等,能拿走多少錢全看各人運氣。今年林家有喜,紅包里的利是錢自然也比往年要多一些,林晚婧則仿著洋人做法,在紅包里放了店面的宣傳的小卡,也算是順帶做了廣告。
流言往往如此——越是欲蓋彌彰撲朔迷離,旁人越是傳的熱火朝天滿城風雨,但當流言得到證實之后,反而鮮有人再提起這事,林晚婧終于落得耳根清靜。
“姐姐,我姐夫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林晚盈手中得空,側(cè)頭看向林晚婧問道,“有人跟我說啊,整個鷺洲商會的青年才俊,千金難買你一笑,我姐夫究竟哪一點這樣有魅力的把你征服了?”
“什么姐夫,你就這么恨不得把我嫁出去?”林晚婧伸手在她的鼻梁上輕輕一刮,“還有!究竟誰這么無聊,在你面前嚼我的舌根子?”
林晩盈吐吐舌頭,卻還是不死心,繼續(xù)八卦著:
“姐,珺懿哥說,我姐夫幾道菜就把你收買了,真的假的?”
聞言,林晚婧狠狠翻了個白眼:果真,用腳趾頭猜都知道一定是沈珺懿這嘴碎的家伙!
“別聽他瞎說!什么幾道菜就把我收買了!說的跟你姐我?guī)装倌隂]吃過東西似的!”
雖然那幾道菜確實蠻好吃的。
林晚婧話音剛落,話頭卻立即被另一人接去:
“嗯。別聽他瞎說,我在你姐身上花的可不止幾道菜這么簡單。”這樣說著,劉瑾已悠哉踱到兩姐妹身邊,順勢將林晚婧攬過身邊,在她額上一吻,道,“我可是在你姐身上賭了全副身家啊。”
“說什么呢!”林晚婧嬌嗔著搡他,他卻笑了笑,而后看著林晩盈道:
“你姐我?guī)ё吡税 H羰峭砩蠜]送回來,你就當不知道吧。”
林晩盈倒是不客氣,掌心一攤:
“封口費!”
劉瑾也不小氣,自口袋里摸出個掌心長短的金如意,在手中把玩了片刻,而后往她手里一放。
坊間傳,劉瑾在南海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古沉船遺址,船艙里滿滿當當全是金銀珠玉——金磚,金條,麟趾金,馬蹄金不計其數(shù)。那是劉瑾私藏在南海的金庫——他用以構(gòu)建海防的資金尚不足九牛一毛,為了迎娶林晚婧而給林家的天價彩禮更是不值一提。如果說,劉家本就家境殷實,那是劉家的事,但是劉瑾沉在海底的金庫是他獨自一人的資產(chǎn),任憑誰都別奢望染指分一杯羹。
如今看來,坊間的傳聞確不是空穴來風,他給林晩盈的那一枚金如意雕鑄細膩,做工考究,一看就是有些年歲的物件,更何況,如今已沒有人會直接用黃金做交易,更不會花心思去將黃金一錠錠分好,再精心打造成這樣的形態(tài)。
可是,按他今日一根金條,明日一塊兒馬蹄金的架勢,莫說只是幾沉船金銀,便是有一整座金礦,也不夠他這樣揮霍。
“你別這么慣著她,把她慣出癮來,以后我妹夫情何以堪!”
劉瑾沒說話,林晩盈倒是聽不下去了,夸張的嘖嘖幾聲,長吁短嘆道:
“這還沒嫁出去呢,就替夫君心疼起錢來了。”
“你這丫頭跟誰學(xué)的,怎么貧成這樣!”林晚婧蹙眉掐她,根本就沒用力,林晩盈卻還是夸張呼痛,轉(zhuǎn)頭向劉瑾求救:
“趕緊的,帶走帶走,不用送回來了!”
林晚婧今天本打算去練琴的,特地挑了一款適合演奏豎琴的西式長裙,可是劉瑾偏偏在午餐時分出現(xiàn),她原以為這個計劃約莫不能實現(xiàn)了,所以當劉瑾將車停穩(wěn)在在琴行前,她的欣喜不言而喻。
之前聽她演奏的時候,他便曾想過那大概是件怎樣的樂器,今日進了里廳,方才知道是一架近米高的愛爾蘭豎琴,立在演奏廳正對大門的墻下,白色木質(zhì)琴身在傳統(tǒng)的羅馬柱造型的基礎(chǔ)上,添加了寫意的海浪和纏繞的薔薇花藤,海浪延展到琴首,鑄成一只曲尾的人魚,手里抱著把金色里拉琴,雕工精致,刻畫細膩,莫說紅寶石鑲的人魚魚尾,便是每一根琴弦都由銀絲拉做,每處細節(jié)都彰顯著它的精工細琢,造價不菲,大約也是因此,擺放它的位置才格外顯眼——鋪著絲絨地毯,圍著金色護欄,背后的墻上掛著幅鑲著金邊的油畫,畫面正中的女孩穿著白色長禮服,如瀑的黑色長發(fā)在一眾洋面孔中如此顯眼醒目。
“那是我十八歲成人禮覲見英皇的場景。”林晚婧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注視著那幅畫,柔聲解釋道,“爸爸說,我應(yīng)該永遠記得那一天,并非憐憫或者恩賜,也無關(guān)種族和信仰,只因每個人生而平等的尊嚴。”
雖說在平日的閑談中,劉瑾對身邊這個姑娘的眼界與素養(yǎng)欽慕有佳,可此刻聽到這樣的話從她口中出來,他依然覺得格外驚艷,不覺有些晃神,直到手指被懷抱著的花刺扎疼,他這才想起這滿捧的玫瑰是要送給她的——天知道他想送她玫瑰多久了,只是礙于之前得關(guān)系不明朗,才斟酌猶豫著一直拖到今天。
林晚婧莞爾,接過花道了聲謝,這便領(lǐng)他到沙發(fā)上坐了,自己則回到琴邊坐下,簡單調(diào)了音,而后便專心彈奏起來——她該是很喜歡這支曲子,之前他在街邊喝咖啡的時候,也總聽她彈這段旋律,一來二去已熟絡(luò)的能在心中跟著哼唱。有時候在家里閑著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擺弄會兒鋼琴,從貝多芬到李斯特,可自從遇到她,只要碰到琴鍵,他的手指便不由自主的想復(fù)述聽她彈過的曲子,然后他就會不住傻笑,笑自己真是中了她的毒了,深入骨髓的無法自拔。
看她彈奏是一種視聽的雙重享受,像邂逅了黎明前降臨在林間的仙子,又仿佛偶遇月夜下徘徊在海面的人魚,優(yōu)雅靜謐的,讓人巴不得拋開所有世俗煩惱,投身到她營造出的仙境里去,以尋得片刻奢侈的安逸。
是啊,這樣的安逸總是奢侈的。
演奏廳里劉瑾正聽的陶醉,琴行外,陸滄瀚卻已驅(qū)車趕到,見劉瑾的副官正在門檻下候著,這便讓他進去報信,副官也不知究竟該不該打擾劉瑾的雅興,進了內(nèi)廳,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上前,遞上陸滄瀚的信函,低聲道:
“少帥,陸上將送了信報來,說是三少那邊有動作了,讓您回去商量這事兒,此刻正在外面候著。”
劉瑾抬手接過信報,似是對他突然的打擾很是不悅,但又十分無奈,匆匆?guī)籽蹝哌^內(nèi)文,林晚婧手中剛好一曲終了,她抬眼看他,正見他蹙眉的樣子,這便站起身來到他身邊,向副官使了個眼色,副官識趣的退了出去,她本想端茶幾上溫度正好的咖啡給他,可不及伸手,他便已攬她坐到了自己身邊。
“抱歉,擾了你彈琴的興致。”
“隨便彈著玩罷了,哪有打不打擾一說。”林晚婧笑道,抬手揉他微蹙的眉心,“若是有事便回去吧,你若喜歡聽我彈曲子,什么時候不行?”
她不勸寬慰他還好,話音剛落,便聽得他沉沉嘆了口氣:
“這一去只怕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答應(yīng)了要陪你置辦婚禮的細節(jié),眼下恐怕是不能兌現(xiàn)了。”
她原以為便是臨時有事,兩三天也該了解了,誰知他說的這個時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yù)料,所以不免失落,眉眼也垂了下去,見她如此,他的愧疚便多了幾分,剛要開口哄她,卻已聽她道:
“沒關(guān)系,我能處理好的。只不過我若是只挑了自己喜歡的樣式,你別說我不遷就你!”
他原以為她會不高興的,不曾想她卻這般體貼的沒有責備他一句,不由得心中盈暖,在她額頭便是一吻:
“嗯,你喜歡就好,看到中意的物件簽我的單便是。”這樣說著,他從內(nèi)袋里取出枚赤玉的章子來,不過小指長短的一枚章子上,卻盤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微張的龍口中含著的珠子甚至能靈活轉(zhuǎn)動,她最是喜歡這樣靈巧別致的小物件,這便拿過來在指間把玩,邊撥弄著邊聽他道:
“要么,我安排人手幫你把這琴搬回去吧,在自己家里練習總歸方便些。”
林晚婧聞言,搖了搖頭:回來這么久了,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將琴搬回去,除了因為她基本沒什么時間在家里,更重要的原因,是隨著分居多處的一家人重新聚到一起,家里是熱鬧了,但屬于她的空間就更少了,無論這種空間是物質(zhì)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見她不答話,但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想著還是她不想搬回家去,于是又道:
“那…要么搬我那兒去?想練琴了隨時過去,我也放心些。”
這句話確是他的肺腑之言——宛如天籟的琴音,他只想獨自擁有,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
林晚婧已深諳他這種偶爾的孩子氣,柔聲道:
“聽說過的?沒過門的姑娘天天往男方家跑,讓人聽見該笑話了。”
“你成為御鯤臺的女主人不過是時間問題,誰敢嚼舌根子,讓他來同我說!”
他越是這樣說,林晚婧臉上的笑容越深,待他說完,她已然笑出聲來,而后正色道:
“我若是要將它搬回去,早就做了,哪需要勞煩你?”她頓了頓,不及他說話,緊接著道:“你想過沒,你若是煩了,厭了,想偷懶了,還能躲到海上去。可是我呢?”
劉瑾聞言,心中莫名一緊,像被人攥住了心臟,隱約刺痛著,難以呼吸。
他想說“你有我呢,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可這句話分明就在嘴邊上,他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底氣說出口,他討厭這種沒緣由的無力感,讓他覺得挫敗,卻又無從緩解,只得將她摟的更緊些,親吻她的額頭,摩挲她的發(fā)際,期望這樣能給她多一些安全感。她蜷在他懷里,像只撒嬌的貓,聽著廳外似有腳步聲來,才坐起身,便見陸滄瀚火急火燎的站在了門邊,看看劉瑾,又看看她,目光最終落在她上:
“晚婧,對不住啊,事出緊急,你未婚夫借我?guī)滋靻h。”
不及她回話,劉瑾卻已先聲奪人:
“不借。”
林晚婧噗嗤笑出聲來,雖說已經(jīng)習慣了劉瑾偶爾發(fā)作的小孩子脾氣,但這般不加遮掩的,卻是頭一次。再看陸滄瀚吃了蒼蠅似的表情,不由得笑的更放肆了,待到笑夠了,她才看向他,道:
“快去吧,別誤了正事。”
她既已這樣說,劉瑾便也無可反駁,站起身來擁著林晚婧同陸滄瀚一同離開演奏廳,到了廊下,兩輛車前后在街邊停著,劉瑾知道自己非走不可,卻還是看向林晚婧:
“我先送你回去。”
他是真的想同她再多些共處的時間,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次離別平白無故的多了些復(fù)雜的情緒,這般患得患失的,明明知道什么都不會改變,卻又害怕一不留神,關(guān)于她的所有一切都會失控。
“不用了。”林晚婧搖搖頭,“我想再練習幾支曲子,然后去找莊醫(yī)生談?wù)勅烫牟∏椋悴辉诘臅r候,我可以帶她來復(fù)診。”這樣說著,她忽然想起劉瑾似是很不愿意旁人插手他的家事,慌忙解釋道,“我原本沒想到你會突然要走,所以想等練完琴再跟你說,如果你介意的話……”
“我為什么要介意?”劉瑾打斷她,動作輕柔的將她帶回身旁,清朗的嗓音因為感動而多了些許沙啞。
“謝謝你。”他道,“我開始相信蒼天確是公平的,讓她半生辛苦之后遇見你。”
這樣說著,他在她唇上落下一枚深吻,而后將車鑰匙丟給侯在一旁的副官,再三叮囑他務(wù)必保證林晚婧安全,這才跟著陸滄瀚離開琴行,趕回軍港去。
一路無話。
鷺洲海岸有兩處深水港,一處在琴嶼內(nèi)外,供輪船停靠,另一處則掩藏在峭壁山崖之中,港外水流復(fù)雜,石灘雜陳,但繞過鋒利的礁石灘和矗立在驚濤中的石崖,港內(nèi)水勢平穩(wěn),腹地開闊,風浪不能及。濕潤的海上氣流越過近海島弧鏈在這里凝聚成霧,常年不散,于是峭壁上的三十六門鑄鐵大炮就像潛伏在霧色里的獸,守衛(wèi)著在港灣里停靠休憩的遠洋艦隊。
所有車輛都不準進入管制區(qū),便是劉瑾和陸滄瀚也不例外,兩人將車在管制區(qū)外停了,急急往旗艦上去。
進了指揮室,劉瑾一語不發(fā)的將海防圖鋪展開,凝視片刻,抄起一旁的紅色鉛筆,毫不遲疑的圈了三個地點,而后將筆往桌上一丟,長嘆道:
“是坐標。你們攔截的信報上的數(shù)字是坐標。”
陸滄瀚聞言,走近來看,卻見劉瑾圈出的三個圈,一處在海上,兩處在陸地,再對應(yīng)上他所熟知的海岸線形態(tài),不難判斷出陸地上的兩處對應(yīng)的正是他們之前選定的卸貨港和倉庫,而海上的那一處,對應(yīng)的是日籍貨輪“雨之花”。這是一艘極其特殊的貨輪,倚仗著外事豁免權(quán),游蕩在北太平洋各個港口間,它沒有固定停靠的母港,也沒有一成不變的航線,更沒有隸屬于哪個公司那個組織,只要雇主出的價夠高,它就接單運送貨物,所以由它運輸?shù)呢浳锿ǔ6疾缓戏ǎ踔劣行r候運送的根本都不是“貨”。
“你的意思是,山崎那小矮子出賣我們?”
“不出奇,他們本來做的就是價高者得的生意,賣一份情報,勝過在風大雨急的海上賣命兩個月。”劉瑾神色嚴峻,看向他道:“而且我更在意的,是誰給了他們地圖,能將坐標標的這樣詳細。”
“那…眼下當如何?”見劉瑾蹙眉沉思,陸滄瀚試探又問:“要么…找晚婧小姐幫幫忙吧…”
“不許去!”
“可是你說過,晚婧小姐的外交赦免是我們的王牌。”
“這件事不行,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走私軍火,是鷺洲現(xiàn)存極少的幾條誅九族的重罪。
見劉瑾這般堅決,陸滄瀚雖說理解,卻也沒有別的辦法,氣餒的往椅子里一坐,看著桌上的海防圖發(fā)呆。
半年前,他與劉瑾二人終于打通渠道,從德國軍火商手里買下一批時下最頂尖的軍備,整整600箱槍械和火炮,價值抵得上三個鷺洲城,光是找敢承運這批貨的船東便花了兩個月,終于自羅斯托克港分批出發(fā),趁著夏季擦過北冰洋到達北方的德國殖民地,然后又轉(zhuǎn)運日本重新裝船,眼下離入港只有三天,卻半路殺出程咬金來,將入港的計劃全盤打亂。
無論如何,放棄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避開所有眼線完成這件事?
更何況連身邊有多少眼線都不知道!
一籌莫展中,卻聽劉瑾長嘆一聲,沉沉道:
“調(diào)你的座艦給我。我親自解決。”
眼下沒有巽龍旗艦出航的排期,若是專門為了處理這件事修改排期,反倒畫蛇添足,欲蓋彌彰。
“你親自去不合適,我去吧。”
“你?”劉瑾抬眼看他,嗤笑一聲,“只怕你心太軟下不了手。”不待陸滄瀚說話,他又道:“幫我整理每日的入港申報,具體到船籍,吃水,載重,空倉位。買三條小型貨輪,再去死牢征三名能開船的死囚,允他們會讓他們家人吃飽穿暖,衣食無憂,然后讓李承泰帶他們來外海跟我匯合。”
陸滄瀚將他交代的事一一記下,邊寫邊問:
“我在哪里接應(yīng)你?”
“這里。”
筆尖一頓,落下一個重重的墨點。
“什么?”
“這里。”劉瑾堅定重復(fù)了一遍,“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會分批把貨運回來,你就在這里接貨,其他的事情,承泰會處理好。”
他分明已經(jīng)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但他眉宇間的憂色絲毫未減,雙眸凝著指尖上擺弄著的胸針,若有所思。
那胸針是臨分別前林晚婧從自己襟上摘下來的,白金的孔雀翎造型,鑲著一顆碩大的藍寶石,她說那是費爾南德家族的族徽,也是她的幸運符,只要有它相伴,一切麻煩都會引刃而解。陸滄瀚知道他該是還有話沒有說,于是問道:
“還有什么事,直說無妨。”
“若是得空,晚婧那里還麻煩你幫我照應(yīng)著。我不知為何總是放心不下她,感覺有什么一定會發(fā)生,在我不在的時候。”
陸滄瀚聞言著實一愣,他倆自幼相識二十多年,關(guān)系好到幾乎不分彼此,如今他卻說麻煩他,像是擔心他嫌棄似的。
“云柔,你是當真上心了?”陸滄瀚問他,語氣里帶這些曖昧不清的笑意。
“不然呢?”
“我原以為你對她不過是抱著三分欽慕,備了七分退路,還想著不要辜負了她才好。”
“你竟是這樣看我?”劉瑾詫異反問,而后便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多希望現(xiàn)在陪著我的,不僅僅是這枚胸針。她若是落在我肩頭的雪花,我愿意為她只活在冬天。”說著,他又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傻了?若要嘲笑我的話,那便笑出來吧,沒必要忍著。”
他原以為這般矯情的言論還是會被陸滄瀚挖苦的,卻沒想到他認真的聽著他說完,嘴角的笑意憑添上幾分欣慰:
“我為何要嘲笑你?放心吧,晚婧小姐的事不用你說我也會照應(yīng)著的。”他頓了頓,又道:“我本還便擔心你會為了這次的事不計后果鋌而走險,如今看來確是不用擔心了,畢竟方才那些話,你該回來親自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