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蘇煙用奇怪的目光把我上下打量了翻，同時在心里埋怨了句。“這不應該呀，我還以為月月會告訴你呢。”

她一邊說，一邊在我的身邊坐下。我知道她和岑月有親戚關系，兩人平時也非常投機。我也是知道這個，所以才會詢問蘇煙，她多半是知道內情的那個人。

蘇煙稍微停頓了下，又是繼續往下說。“當然我也是聽說，月月也肯定是覺得這事情無關緊要，所以才會說給我聽的，她也不是有意的。”

這其實不用蘇煙特別叮囑，畢竟岑月是什么樣的人，我有眼睛，也有自己的甄別能力，所以也是知道的。

只是用眼神示意蘇煙，她可以繼續往下說了。

蘇煙繼續往下。“聽說是衛太太休息的時候，衛闕托夢，告訴她你可能遇到危險，遭遇不測。他非常緊張，衛太太醒來之后找不到你人，越發緊張，后來直接報警，把韓城大部分的警員都征用了，說是要把韓城翻遍也要把你找到。”

殺伐決斷，的確是衛太太一貫的性子。

“所以，托夢是真的？”蘇煙瞧我表情怔愣，陪著小心問了個。她知道衛闕，也相信世上有鬼，托夢這一事情放在別人的身上，那人興許會覺得荒唐，覺得不可思議，但蘇煙她是相信的。

所以，衛闕給衛太太托夢了？

我眼簾微微垂下，輕輕搖頭感慨。……那他還真不是一點點的惡劣，當著我的面說什么離開我是因為不能保護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一次次陷于危險當中，束手無策。

可他并不是束手無策……就算那破舊工廠里貼著厲鬼不能靠近的符咒，他進不去，但并非什么都沒有做。

我那時候聽到的警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都是他想盡辦法之后，找來的援兵。

衛闕，你明明做得很好，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

“應該，是真的。”我回神過來，握著蘇煙的手，甚是確定地說。我了解衛闕，他很可靠。

蘇煙瞧見我點頭，并未太多意外，只是將手放在自己的唇上，略作思考。“我也覺得這是真的，只是我沒有想到，綁架你的竟然是衛長風。我以前只以為他是個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沒有想到竟然做出了那么齷蹉的事情。幸好素素你安然無恙，不然……他肯定會死的很慘很慘。”

小妮子拍著她的胸口，明明是文靜秀氣的小女生，此刻卻一副混黑社會的模樣。“那首先衛太太就不會放過他，其次在我這里，他也討不到半點便宜。對了，素素我認識一特厲害的地痞，他監獄里有人，我讓他派個小弟尋個理由進去，好好收拾衛長風給你解氣好不好？我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兄弟，衛闕是正人君子，衛長風咋那樣呢？”

她將手環在胸前，恨恨開口。

我嘆了口氣，只輕飄飄地沖著蘇煙搖頭，“算了，太麻煩了。”

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我圣母，是真覺得這事情沒有必要。就我和他以后都不會有什么聯系了，他在監獄里挺好的。

正好反思一下，如果不能反思，也不至于出來為禍。

而且蘇煙還說錯話了，什么叫做衛闕是正人君子……他們兩兄弟，分明都是大寫的惡劣！想到衛闕，想到他最后說要和我分開，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蘇煙以為是她提到了衛長風，才會把我弄哭，那是急得不行。“素素，你別哭，我不提衛長風還不行嗎？反正那地方就是他永遠的歸屬，他不會再出來禍害你了！”

我搖頭，我難過，并不是因為這。

我自言自語，似乎是在問蘇煙，又似乎是在問自己，“如果有人明明很喜歡你，會為了你不顧一切，可是他卻要離開你，還說是為了你好，不想拖累你，他這話，荒唐嗎？”

我沒有指名點姓說他是誰。

“我……我也只是隨便問問。”瞧見蘇煙眼里有疑惑，我生怕被這小妮子瞧出什么來了，趕忙替自己辯解了句。“一時，有感而發罷了。”

蘇煙握著我的手，雖然不知道我為什么突然會問那么奇怪的問題，但稍微一頓之后，換上了一副尤為認真的表情。“素素，拖累不拖累，從來不是一個人說了算，我是覺得只要彼此有愛，那就算是拖累，也一定要在一起。”

她以自己作為例子。“就好像我，我當時和姐姐是連體嬰兒，出生后的那個手術把家里所有的錢都花光了，還負債累累。其實那時候父親如果放棄我們，任由著我自生自滅，便不會面臨之后的窘境，但是他沒有，他從未覺得是拖累；我為了還債進娛樂圈，開始什么角色都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停歇地工作，父親也總是覺得他拖累我了，不該讓我承擔那樣一筆天文數字般的債務。”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問題，關鍵在于你要怎么看。”蘇煙將手一攤，進行總結。“就好像如果我和父親之間沒有那么深的羈絆，我們肯定沒有現在這么好。”

我點頭，蘇煙的親情，是我最羨慕的。因為我，求而不得。

而且這番話，我希望衛闕也可以聽聽。

他不會拖累我，而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他要甩掉我，我不會讓他如愿。

蘇煙瞧見我精氣神比之前好了些，又要告訴我一定要注意休息，叮囑好久后才念念不舍地離開，也猶豫地看了我眼。“素素，你別多想，以后我也會注意的，不會讓那些陌生人靠近你。我們是朋友，保護你，也是我的責任。”

她說完，關門走人。

我心里暖暖的，很慶幸自己還有蘇煙這樣的朋友。

她走了之后，我漸漸困意襲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我睡得很香很甜，也很難得沒有做夢……

只是突然聞到一絲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鬼氣。

它把我，一下子給驚醒了！

“衛闕，是你嗎？”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把床頭的燈打開，借著微弱的燈光打量了下四周……可是，房間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我沒有看到衛闕，他，也不在這里。

難道是我因為太想見到衛闕，所以產生幻覺了？

可也不完全是，因為——

因為我真的聞到了淡淡的鬼氣，它就在這房間里，而且和衛闕純粹簡單的鬼氣不同，它帶著一股清淺的邪氣。

好像，好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我頭皮有些發麻，眼睛不斷看向四周，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最后，我把目光落在了房間里的垃圾桶里。

我仿佛看到什么東西，它拖著緩慢疲憊的身子，一點點的，從里面爬了出來。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沾染戾氣的鬼手？

我坐在床上，和它隔著一段距離，但縱然是如此，也能感受到凌冽的寒氣……那只手骨節分明，雖然是手臂，但就筷子一般的粗細，骨頭和關節都裸露在外面，便是皮包著骨頭，手是深藍色的，和《僵尸新娘》里的僵尸，倒是有幾分神似。

我往下，吞了吞口水。

同時埋怨自己實在是大意，別說收鬼的東西沒有，連一張符咒都忘記了準備……

我沒有想到會被衛長風綁架，更沒有想到每一次住院，都會遇到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和醫院，莫不是八字不合吧？

鬼手緩緩從垃圾桶里伸出，最后竟然從里面爬出了個頂著蓬松長發，穿著白色裙子的女鬼，女鬼也瘦得出奇，手臂和腳如筷子般粗細，顴骨高高凸起，我不但臉上沒有肉，胸膛都能瞧見肋骨，那雙細腿細胳膊，根本撐不起整個身子的重量，它每走一步，身形都得一晃，仿佛下一刻就能散架樣！

這是個推崇骨感美的時代，但是真的變成那副模樣，骨感是骨感了，但是真的一點都不美呀，反而會讓人覺得……

覺得，深深恐怖！

女鬼是背對著我的，也仿佛沒有看到我，只是自顧自地，將我之前用過的、放在垃圾桶里的面膜包裝撿了起來。她撿起面膜，走到窗邊，借著淡淡的月光打量手里的東西。

月光照在女鬼的身上，剛才還如皮包骨般的她，突然變成另外一幅模樣。

她給自己套上了層美女的皮囊，五官精致，身材火爆……一顰一笑，還有走路的各種姿勢，都是風情萬種，我瞧著也有些怔愣，但是吧……

但是，她周身的鬼氣，遮掩不住。

她又去到衛生間，把蘇煙落在里面的面膜包裝撿了出來。我是新入住醫院的，垃圾桶那叫一個干凈，里面除掉面膜，再無其他。

它是，為了她來的？

我的臉上突然滑過一抹尖銳得疼痛，如同刀割一般，我抬手摸了摸，臉上似乎也長出了小刺，扎手得厲害！

面膜里，藏著蹊蹺？

我這還沒有得出結論，便瞧見女鬼已經搖晃著身子，亦步亦趨地走出了房間。……

我追了出去，發現她停在走廊上，微微吸了吸鼻尖，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那里，還有一道門，也是虛掩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