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很快回來了，而且還牽了一頭牛進屋。

我表示有些方，比如我并不知道老劉頭牽頭牛進來，是……是打算做什么的？不過幸好有衛闕，他能把注意力從我的身上收回來的同時，還能大發慈悲地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我看這只牛年紀也不小了吧，怕很快就會老死，你也真是能耐，這么一會兒就能找到。”他淺笑著，夸了老劉頭一句。只是這沒有來頭的一句，直接把我給弄懵逼了，我并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才好。

然后，衛闕再補充了句，“將死的老牛，倘若用他的眼淚擦拭眼角和眼簾，這就是給人開了鬼眼，可以見鬼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

老劉頭把它牽過來，應該是專程給殷成仁準備的。畢竟我天生能看到鬼，衛闕就是鬼，我們不需要……至于老劉頭，他長期和棺材為伍，大半輩子都在和死人打交代，就算是他親口說自己看不到鬼，也沒有人會信吧？

老劉頭點頭，一邊取出洋蔥熏著老牛的眼睛，一邊替衛闕補充到，“牛呢，它很特別的，是最能感應到靈異之物和鬼神的存在。俗話說做牛做馬，這輩子做牛的，上輩子一定罪孽深重，所以才會勞碌一輩子。在臨終的時候，便可以通靈，會看到自己的前生往事，以及為什么輪回，在那一瞬便會落下眼淚，那滴眼淚擦在眼睛上，就可以通靈了。”

我們說話之余，恰巧有一滴眼淚從老牛的眼里流出，劉爺爺先一步，用一個玻璃盞接住，趕忙擦在了殷成仁的眼睛上。一邊擦一邊說，“你放心吧，等到這事情解決之后，我就會特別做法，把你這通靈的眼睛給收回去。你這些日子會看到各種各樣的游魂野鬼，不過不用太擔心，它們一般不會害人，就算害人，也不會害無關之人。”

殷成仁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非常順從地讓老劉頭把那東西擦在了他的眼睛上。

然后，老劉頭就要開壇布法，把那只水鬼找來。

然后，他們還要好好聊天。

準備的過程很是漫長，老劉頭讓我幫忙，進進出出地準備黃紙和綢布，將整個大廳重新布置了一通。忙這些的時候，衛闕就站在遠處，自顧自地看著窗外的景致。

他不幫忙？

其實他不幫忙挺好的，他如果在這時候湊過來，能……能直接迷亂我的心智，那我便是真不知道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才好。

距離這東西，保持著，挺……挺好的。

老劉頭雖然在忙，但是嘴里也不閑著，竟然趁著這個空隙，打聽我和衛闕的八卦，“素素，你和他該不是吵架了吧？我發現你現在好奇怪，他，也挺奇怪的。”

我搖頭，我可沒有和衛闕吵架……

“反正你們走到一起也挺不容易的，要學會用愛去包容一切。素素，無論是我，還是你爺爺，我們可都希望你幸福哦。”老劉頭一邊說，一邊拍了下我的肩膀，只是他這話，就說得我一頭霧水，都不知道應該點頭還是應該搖頭。

那個，我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似乎從一開始，他就認定了，我和衛闕是一對。

只我是人，衛闕是鬼，他也不想著物種不同不能結合，反而任由我們發展？

我表示，他的套路，我不懂呀！

我們忙活了約莫兩個小時，才把一切都布置好。劉爺爺用的那一招名叫問米，這東西可是相當的有學問。能夠與家人進行配合，把陰間的亡魂帶到人間來。只是一般所請的只能是親朋好友，后來爺爺和他一起改良之后，拓展到可以請到任何想要請到的亡魂，只是需要遵從亡靈的意愿，他若是愿意，便可以相見。

我小的時候，曾經見爺爺問過一兩次米，他酒醉之后又會和老劉頭說這些，所以一來二去，其中的門道我多少還是知道的。

問米有損陰德，所以從來不能索取一財一物作為報酬，否則必將折壽。而倘若開口閉口都是錢，那多半都是騙子。

劉爺爺當然不是騙子，因為只一會兒的功夫，便瞧見米粒一顆一顆地豎了起來，裝著米的碗也在不住地搖晃著。

我的一顆心，簡直要提到嗓子眼了！

“是你嗎？”劉爺爺開口問到，伴隨著他聲音的落地，但見那碗米，它震動得越發厲害了，好多米粒都被甩出，落在了外面。他神情高度緊張著，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

是那東西要來了嗎？

我習慣性地往后退了退，心里還是跟打鼓一樣，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衛闕安撫性地看了我一眼，把我護在他的身后。

雖然我會覺得靠近他很尷尬，但是濃烈的安全感，那又是真的。

我離不開他，還得厚著臉皮地蹭過去。

“來了！”殷成仁突然吼了一聲，然后伸手指了指前面，說話的聲音也是戰戰巍巍，牙齒一個勁兒地上下顫抖著，“它，到了……”

房間里的空氣突然變得潮濕起來，一個由水滴構成的人影緩緩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從輪廓上應該是個男人，七十左右的年紀，穿著件破舊的中山裝，手里還拿著一根拐杖。

他的手上和腳下，都纏著一根繩索，繩索的一端已經解開了，但是另外一端還套在手上。那雙眼睛沉寂如鷹，默然地從殷成仁的身上掃過。

只那個眼神，就讓周圍的溫度，下降了好多度。

“是他，就是他。”殷成仁趕忙伸出手指向他，無法抑制心里的情緒，說話更是結結巴巴。“我在河里見到的，就是他。”

我皺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我們真把那只水鬼，給請到了？

“劉廣孝，我們，又見面了哦。”那只水鬼竟然沖著老劉頭點頭，我眨了眨眼睛，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老劉頭的名字，村里人從來不會叫他的名字，我又是后輩，從來只會恭恭敬敬地叫他劉爺爺，那本來的名字，我表示也不記得了。

不過我聽水鬼那意思，他貌似和劉爺爺認識？

老劉頭壓低聲音，幫著解釋了下，“二十五年前，我和他見過，那時候我和你爺爺一道，去和河里的水鬼談判，希望他們可以消停會，那時候就是他作為代表，和我們談判。”

爺爺本事大了去，能和水鬼談判不算什么，我也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至于具體部分，可以先放一放，先做正事的好。

“你，還是和當年一樣，一身正氣，并無太多變化。”那只水鬼，將老劉頭上下打量了一通，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雖然開口很禮貌，但是眼眸中隱約藏著不善。

我并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

劉爺爺點頭，我尋思著莫不會一言不合打起來吧，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非但沒有打起來，而且瞧著還挺和諧的？再看殷成仁，他特別憂心，畢竟性命都拽在別人的手里。

“我聽成仁說，你盯上了他，是吧？”劉爺爺單刀直入，都不轉彎，而是直入話題。水鬼輕輕點頭，將目光落在殷成仁的身上，“他帶著朋友下水，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了，但是他們不聽勸，他的朋友已經做了水鬼，我尋思著他一人在上面太寂寞，這才想要帶著他去河里，也算是會會老朋友嘛。”

他說得特別客氣，而且看那身打扮，儼然一副老學究的模樣。

“我不要，我不要陪著他們……”殷成仁一個勁兒地搖頭，將身子往后縮，同時乞求著，讓劉爺爺幫忙……那副模樣窩囊極了，分分鐘得哭出來……

我看不上，有些覺得丟人。

不過轉念一想，我第一次見到厲鬼的時候，可被嚇得個屁滾尿流，涕泗橫流的，除掉跪地求饒再無其他法子……那和殷成仁現在這幅模樣簡直一模一樣，那五十步笑百步，我也沒有嘲笑他的立場。

“他自是不愿意，你能否放他一馬。”劉爺爺把殷成仁拉了起來，提醒他稍微鎮定些，再是嚴厲地看向水鬼，“他吧，畢竟是那人的孫子。他當年幫了你，你就不能給他留個后嗎？”

那人……應該就是我爺爺。

水鬼將眉頭皺成一團，又把殷成仁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通，帶著無限詫異地一邊搖頭，一邊開口，“不是吧，就他這樣的，竟然會是他的孫子？那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殷成仁這幅模樣，被嫌棄了。

他臉上掛不住，但是肯定不能在這時候跟水鬼翻臉，所以殷成仁只能低頭，保持沉默。

水鬼又把目光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的身上，“我看那丫頭不錯，倒是有幾分他當年的影子。你若說她是他的孫女，這我信。”

“她還真是。”劉爺爺沒有想欺瞞水鬼，干脆承認了。

我在心里舒了口氣，雖然自己沒有什么本事，但是被水鬼承認之后莫名有些小歡喜……我吧，總算沒有給爺爺丟人！

對，我貌似就那么一丟丟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