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怒號!
凜冽的寒風像是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來向越走越近的春天表達自己的不滿。
風,卷起枯草和殘雪漫天,揚揚灑灑,像是又下了一場大雪。
大可汗坐在馬背上,定定的看著天地一線之間。如果自己所料不錯的話,再過一會兒大周王朝的軍隊就會成片成片的出現在那邊,這將是決定自己命運的一戰,更是決定狄戎族未來的一戰。
戰爭形勢的轉變讓大可汗有些始料未及。他憤恨過,那些該死的異人當初是如何信誓旦旦對自己保證的?誰又能料到他們會在一夜之間全部一聲不吭的消失不見。他也后悔過,后悔自己一開始的瞻前顧后,后悔自己的動作還是太慢了。要是當初自己能夠斷然出擊,不這么拖拖拉拉,不去兼顧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管攻城拔寨,一路平推,興許早已占據了西梁全境。那樣的話,或許形勢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明明那武周王朝早已一副腐朽不堪,行將就木的樣子,看上去只要輕輕一推就會轟然倒塌的模樣,怎么就會暴發出這般強悍的戰斗力?他恨那些異人騙了自己,后悔自己不夠果決以致錯失良機,想不明白周王朝的戰斗力從何而來,卻從沒后悔過也沒想過自己不應該發動這場戰爭。
就在大可汗心緒越漂越遠的時候,一片枯草葉被寒風不偏不倚地甩到了大可漢的眼睛上。俗話說:眼里揉不得沙子。這既是說一個人的心胸,同樣也是說眼睛這個器官對外界的刺激非常的敏感。
眼睛里傳來的刺痛讓大可汗忍不住低頭擠出兩眼淚來。等他再抬頭看時,在那天邊之處已然有一片片小若芥子的人影出現在那里。
“發現敵軍!”
早已有負責瞭望的士兵將觀察到的情況傳遞了回來。一時間一聲聲號角從各處響起,快速的向遠處傳遞過去。
大可汗輕輕的擺了擺手,便有身旁的將領會意并向下發出了“列陣”的命令。很快,一隊隊士兵便緩緩蠕動起來,擺好了準備接敵的陣形。
不過預料中的沖鋒并沒有如期而至,周軍在遠超過沖鋒距離的地方便停住了陣形,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邊,大可汗見到周軍這般舉動心里正奇怪時,就聽身旁的一名將領說道:“大可汗,周軍占盡優勢卻又遲遲不肯發起進攻,定是在等什么,想來多半是他們的內部臨時出現了什么問題。大可汗,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機會,咱們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應該趁著他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立刻發起沖鋒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樣咱們的勝算才會更大。大可汗,就讓我帶領手下的勇士們為您開辟出一條通往勝利的大路來吧?”
大可汗點頭道:“好,就由你來打頭陣。傳令下去,大軍向前壓進!”
那將領于是催馬上前幾步,抽出腰前兵刃高聲道:“勇士們,決定你們命運的時刻到了!”
軍陣迅速變換陣形緩緩向前壓進,同時為準備沖鋒的人馬讓出一條通道。
這一邊,周軍止住陣形,前面擎矛持盾的士卒擺出防御姿態,后面的弓弩手們紛紛拉弓搭箭。
在弓弩手的后面排出了一輛輛牛車,車上是一架架巨大的床弩。
每一架床弩都配有五人操作。一人牽牛負責行進與方向,兩人負責搭上弓弦并在弓弦張緊后放置箭矢,剩余兩人則用絞盤將弓弦張緊。
床弩上所配備的箭矢有三種。一種是普通弓弩用的箭矢。這種箭矢用來射擊距離較近的敵人,需要裝在特制的托盤上,每次就能射出上百支箭矢。多架床弩配合,箭雨落下之處猶如蝗蟲過境,暴雨傾盆。
另一種箭矢長有六七尺,約有三根手指粗細,這種箭矢每次可射十余支,三四百步開外人馬具穿。
最后一種也是最大的一種,說它是箭矢不如說它就是一根簡配版的長矛。就只是一根削尖了前頭并在上面被上了鐵皮的,長長的棍子或者竹子。這種長有一丈多的巨大箭矢每次可射兩三根,五百步外別說是人了,馬都給你釘在地上。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后,那負責放置箭矢的兩人便根據目標所在的位置調整好床弩的角度,只需拉一下扳機,隨著弓弦發出的一聲悶響,巨大的箭矢便像一道道黑色的閃電一般向敵人激射而去。
戰場上的弓箭通常都是集群攻擊,跟本不用考慮準頭的問題,你只要能夠射得出去,射的足夠遠那就行了。
就在狄戎族大軍變換陣形準備前進之時,只聽一陣低沉的破空之聲從頭頂傳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聲嘶鳴和慘叫。
“什么情況?”
就在大可汗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只聽“嘭”的一聲便有什么東西落在了他的身前。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戰馬雙蹄騰空嘶鳴不已,差點就把大可汗甩下馬背。待到大可汗定睛看去時,只見在地上插著一根手臂粗的巨大箭矢。
這一箭真是只差一點就能要了他的命。
這要是被射中了,那還打個錘子!
大可汗面露驚色,抬眼望去,自己所在位置離那周軍足有六七百步遠,周軍什么時候有了這樣強大的兵器?
這要是再被多射上幾輪……?
不及細想,大可汗連忙揮刀高呼道:“全軍出擊!”
沖鋒方一開始便先受了一頓“長矛”的洗禮,再往前沖一段路,又是一陣超大號的箭雨,再近一些了迎接他們的又是一波波更密集的箭雨,好不容易沖到了百步的距離,呵呵,還是正常的弓箭讓人感到親切啊。
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被釘死在地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被射了個對穿;更不知道有多少人馬被射成了刺猬,那些受傷落馬的就算當時沒死,也被后面跟上來的人踢馬踩給送去領盒飯了。
咦?好像劇組的盒飯也不便宜的樣子?
經歷了這四波射殺,待到那些狄戎族人沖到近前時早已死傷慘重,皇帝武昭只是微微點頭,便有身邊將領會意而去。
步兵沖殺,騎兵穿插,弓弩射殺,兩方人馬殺的昏天暗地,就連那些操作床弩的人員也取下背上的弩機來,加入了弓箭手的陣營。
正面戰場上殺的難解難分,側翼方向上楊笑的三十萬大軍也已殺到。
兩面受敵,不用多少時間狄戎族就已落了下風,幾次沖殺都未能沖破周軍設下的包圍圈。
就在這時,有一人一騎獨自出現在狄戎人的身后。
來者黑盔黑甲黑靴,手里提一桿烏黑鋼槍,那槍尖上射出的寒芒懾人心魄,一件鮮紅罩袍似是飲飽了鮮血,胯下騎一頭黢黑猛虎,那虎的皮毛油黑發亮,人馬望之生畏。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周虎威將軍右路軍統兵征討先鋒官:楊笑!
話說大可汗聽得來報,說是楊笑一人一騎從身后殺來,氣的大可汗當場大叫一聲:“哇呀呀呀……!狂妄小兒,真真氣煞我也!”只見那大可汗雙目之中似要噴出火來“左右何在?”
“有!”
“于我將那楊笑的頭顱砍來!”
狄戎人的大小將領們也知道那楊笑身懷異術,能與那些異人斗的有來有回,也是不敢大意,于是分出五千騎兵五千刀斧手前去迎戰楊笑。
五千騎兵先是馱著刀斧手們一起向楊笑而去,本來五千騎兵對五千刀斧手,正好一個帶一個,但是那為首的騎兵將領偏要搞特殊,這么下來就有那么一個倒霉蛋沒人帶了。看著眾人都騎在馬上飛奔而去,那個倒霉蛋也只能屁顛屁顛的在后面吃土了。
嗯嗯……諸位看官老爺,這一刻耳邊是否響起了達叔的那句經典臺詞?不要問怎么就那么寸,人數就那么正好,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問就是作者……本棍就是這么安排的。
我的小說我還不能說了算啦?
待到行至沖鋒的距離時,騎兵們便放下刀斧手紛紛列陣,準備發起沖鋒一齊向楊笑掩殺過去。
那帶頭的將領面對楊笑明知故問道:“來者何人?”
“大周楊笑!”
言畢,楊笑率先發起了進攻。
對面的狄戎族將領見狀也是一聲令下發起了沖鋒。
面對沖殺而來的大批人馬,只見小黑四爪抓地,身子微微后蹲,一個氣沉丹田,然后虎口一張……。
一聲虎嘯鎮山林,百獸聞聲具喪魂。
只見那五千匹戰馬被這一聲虎嘯嚇的不是當場屁滾尿流,倒地不起,就是驚慌亂竄,不受控制。
五千騎兵瞬時去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也是騎兵改步兵。
因為都被戰馬甩在地上,然后那馬兒便一溜煙兒的跑了,只留下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騎兵。不跟著刀斧手改步兵還能怎么辦,一起杵在那里干瞪眼嗎?。
好一個楊笑,憑著這身修為,一人一虎,單騎鑿陣。以他現如今的修為,就算沒有那件寶甲護體,他只需運起氣來,憑那些凡鐵也是難以傷到他。
至于小黑……但凡有一個韃子兵敢讓它夠得著的,全都是一口一個,那叫個嘎嘣脆。
是以,楊笑單槍匹虎只管埋頭沖殺,手里一桿長槍舞起來只讓人覺得眼花繚亂,真真是叫一個槍出如龍,視眼前敵人如草芥。
殺起來鐺鐺鐺……如同砍瓜切菜。
咦?三藏法師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
不管他了,反正這一幕要是被“曹老板”看見了,定然要再次大呼:這是誰的部將?
五千刀斧手,再加上剩下的那點沒了馬的“奇兵”跟本就擋不住楊笑的腳步。不一會兒,就被楊笑殺穿了陣型。
這一邊,大可汗正指揮大軍陷入苦戰之中,就聽有人來報,說是一萬人馬沒能擋住楊笑,被他殺穿軍陣,往這邊來了。
本以為自己擺出背水一戰的姿態,最起碼后背是不用考慮安全問題了,不曾想竟然殺出這么一個狠人,單槍匹馬就要把自己的后路給抄了。你說你堂堂一軍統帥,待在大帳里指揮大軍沖殺不好嗎?非要一個人跑出來沖鋒陷陣,你是在戰場上殺人上癮嗎?
現在各路兵馬全都在苦戰之中,戰場態勢萬分兇險焦灼,自己身邊也只剩千余親兵侍衛能夠調用了。難道自己幾十萬大軍就這么被一個人抄了后路,成為那史書上的千古笑話嗎?
就在大可汗心中念頭飛速閃過的時候,一柄彎刀裹挾著風聲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
“鏘”!
“噗”!
“咵嗒嗒……。”
大可漢的頭盔被打落在地,刀插在不遠處的地上。
還好,發型沒有亂。
反應過來的大可汗定睛一看,原來這一會兒的功夫楊笑已經殺到了距離自己百余步的地方。
看看不遠處的楊笑,再看看地上那把刀,大可汗一時間冷汗直冒。
就在這時,只聽南苑王拔劍高呼一聲:“大可汗聽信妖言,陷我等于絕境,我南苑各部反了!”
一聲令下,原本還在與周軍苦戰的南苑各路兵馬紛紛倒戈,向著大可汗所在位置殺去。
隨著南苑王的臨陣倒戈,又有十幾個部落緊隨其后紛紛調轉矛頭加入了倒戈的陣營。
大可汗見此,知道大勢已去,無力回天,于是不由紛說撥馬便逃,口中大呼:“撤,快撤!”
那些還在戰場上苦苦掙扎的狄戎族人聽到這一聲撤退的命令后紛紛丟盔棄甲,嘩啦啦全都往西而去。
現如今,也只有西邊的大山還算是一條不是活路的話路了。
說它不是條活路,是因為莽莽大山,山高林密,坡陡水急,跟本就是無路可走。
說它是條活路,是因為一旦進入群山之中,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定然是難逃周軍的搜捕,而那些身為普通軍卒的小魚小蝦們,到時候只要四散而去,躲在這深山老林中,只要周軍沒能第一時間找到,相信之后也就不會為難自己這些炮灰了。
大可汗一路上狼狽逃竄,慌不擇路,可不管他往哪兒逃,楊笑都在他身后就那么不遠不近的跟著。
到這會兒,自己身邊的侍衛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他一個光桿飯司令了。
大可汗心里那個苦啊!
大可汗一邊逃一邊時不時的回頭看一下楊笑,結果一個不小心就被一根低垂的樹枝從馬背上給掛了下來。
皮帽也掉了,頭發也散了,臉上也破相了,身上的衣服也摔破了。
披頭散發,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大可汗也顧不上這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前跑著。
楊笑也不著急,還是那么不緊不慢,不遠不近的跟著。
不知道又往前跑了多久,盡管早已精疲力盡,但大可汗卻不敢停下來,他知道停下來的后果是什么。
淪落為昔日對手的階下因,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有心刎頸自盡,可他的配刀早已不知道丟在了哪里。興許是先前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丟的,也興許是更早之前。
這該死山,遠遠看去那般險峻,怎么進了山里連個懸崖深澗也看不見?
就在此時,忽的有一騎從樹后竄出來,大喝一聲,不等大可汗反應過來便是一個手起刀落,將一顆大好頭顱給砍了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后,落在地上的頭顱才看清了來人。
“死在這人的手上也不算辱沒了自己的名聲。”
想到這里,大可汗竟生出一種末名的欣慰來。然后就是越來越模糊的世界和無盡的黑暗。
正是:踏雪刀光起,獨斬大可汗。了卻君王天下事,好叫強虜識得我漢家好兒男!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