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鐘左右,陽鈺就起來了。
昨晚睡得很糟糕,他夢見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
外公外婆起得很早,老年人的睡眠比較少,加上本來就早起慣了,很少晚起。
見陽鈺起床,連忙招呼他去多睡會兒,年輕人最重要的就是睡眠問題。
陽鈺可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簡單的洗漱一下,吃著外婆端來的養生粥,很養人。
外婆還炸了陽鈺愛吃的油條,她炸的油條算是一絕,香甜松軟且不油膩,與早點攤賣的硬油條相比強太多了。
陽鈺狂吃了幾根油條,他很少體會這種被照顧的感覺,自從懂事以后,基本上都是自己學著做飯,老爸根本不懂照顧人,沒媽的孩子是根草倒是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吃飽喝足之后,陽鈺就向外公外婆道別,準備回去了,自己還有些事要做。
外婆倒是一直挽留自己,而外公看出自己想走,讓外婆拿來一大袋子的藥包,讓自己帶回去。
“回去后,給你爺爺帶個話,說等我好了就找他喝茶聊天,讓他甭擔心。”
“好,那我走了!”
“走吧!”
臨走前,外婆又塞給他幾個煮熟的土雞蛋,讓他在路上吃。
下了樓,陽鈺還能看見外婆滿臉微笑的在陽臺上望著自己。
終歸不是自己的家,還是回去吧。
陽鈺看了一眼,收起心里消極的情緒,便轉頭向車站的方向走去。
早上城里的大街上,車來人往,騎自行車的,騎邊三輪的,開小轎車的,開大巴的,買菜的,上班的,上學的,宛如洪流,鬧做一團。
上了那輛綠皮大巴,陽鈺在中間找到僅剩的一個座位。旁邊坐著一個帶著遮陽帽的大嬸,緊張兮兮地抓著自己的灰色蛇皮袋,哪怕是看到陽鈺這樣的少年也沒放松。
這人真奇怪!不過陽鈺沒有怎么在意,背靠在靠椅上閉目養神。
沒多大會兒,陸陸續續上來人,車里很快擠滿了人,就像掛滿豬肉的運輸車。一滿員,司機就發動了汽車出發,離開市里,到鄉下的路有些坑坑洼洼的,站著的人隨著顛簸擠過來擠過去。
“師傅,開慢點,擠死人了!”
“別擠別擠,誰吃蔥油餅了?這味真熏死人!”
“麻煩窗戶打開一下。”
“今天怎么這么多人?這一大早擠得要命。”
“誰知道呢!”
陽鈺瞇了一小會兒,就被人擠醒了。
這時車里坐自己后面倆大娘的對話讓自己來了興趣,側著頭去聽。
“你說那老黃家的小兒子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年輕后生,連媳婦都沒娶上,怎么就瘋了?聽說他躲在家里不出門,老黃媳婦天天擱家哭。”
瘋了,難道和茗姐遭遇了相同的事?
陽鈺很好奇,繼續偷聽二人說話。
“要我說,這娃子肯定是撞見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了。”
“你是說,撞邪了?不能吧?”
“怎滴不能!這挺機靈活潑的年輕人見人就說‘怕’,這不是撞見不干凈的能是啥?”
“可是我怎么聽人說,是老黃夫妻倆喜歡打自家孩子,沒日沒夜地用掃帚抽,活生生給打傻的。”
“你聽誰說的?”
“不就是,村頭老華頭家的二春媳婦說的嗎?”
“你還信她說的,那小婆娘天生一張造謠的嘴,成天就是胡咧咧。她之前還說張屠夫家的豬是被人那啥了才生的雙頭豬,弄得人張屠夫家的豬都賣不出去,氣得老張拿刀要砍她,她這小嘴叭叭的,信她才真有鬼了。”
“這么說,難道你知道些什么?”
“那是當然,老娘好歹也是村里數一數二的百事通,這種家長里短能不知道?”
“你可行了,快給我說說,這棗老甜了,給,嘗嘗!”
說話的大娘連忙從袋子里抓了一把干紅棗,熱情塞給了另一個白頭發大娘。二人還客氣了一番,然后就吃起了棗。
“那我就給你講講,不過不要到處傳。”說著,大娘還停下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同村的人,似乎放心了很多。
“老黃家生了三女孩,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他疼都來不及,哪還舍得打啊。要說,那小子可不是個安分的主,他成天就喜歡在外面溜達,他媽可沒少到處尋他。就他瘋了的前一天,我還見過他呢,他還挺熱情地給我打招呼。”
“真的假的,當時你看他怎么樣?”
“人看上去可正常了,一股子機靈勁。那天,那小子好像著急忙慌地趕著去做什么事,我看他往山里跑了。”
“山里?前年有個人死在山里,村長不是說不允許大家去山里嗎?”
“沒錯,我還特意去問了二春媳婦,你猜她說啥?”
“說啥了?”
“她說他家小子可能是被狐貍精給迷了,那天回來之后還發現他身上有狐貍毛。我去一看,好家伙,那孩子已經瘦脫了相,臉上蒼白,怕是離死不遠了。”
“狐貍精?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女的,還真是狐貍精啊?這么說,那孩子怕是不行了?”
“她說那幾天晚上都能聽見狐貍的叫聲,那聲音叫的可嚇人了。她跟她家男人說,她男人覺得她也不正常,說她肯定是有什么遺傳精神病,把自己娃也害了。將人送去市里醫院查查,人醫生說只是受了驚,情緒不穩定。”
“那就是沒瘋?后來呢?”
“說是沒瘋,其實和瘋了也差不離了。后來啊,她想找幾個和尚來做法事,但是他男人不信這種事,把她臭罵一頓。”
陽鈺剛想聽清楚后續,這兩大娘突然不說了。
車馬上要過高速路下的一個涵洞,靠近涵洞的這段路有很多坑,有些顛簸,打斷了倆人的聊天。
“都抓緊了!這段路不好走,別摔了!”司機把著方向盤,高聲提醒著乘客們。
陽鈺還在心里面消化剛才聽來的八卦,沒有注意四周。
這時,陽鈺旁邊那個帶著遮陽帽的大嬸動了,她抖著手從蛇皮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陽鈺好像聞到了什么刺鼻的味道,讓自己感到有些不適,這氣味正是從黑色塑料袋里傳出來的。
大嬸盯著手里的東西,渾身顫抖著,看上去神神叨叨的,嘴里還在嘟囔著什么。
車上很吵,陽鈺沒聽清楚她在自言自語什么,便將耳朵湊過去,總是能聽清楚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大嬸嘴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聲音很小,而且似乎還帶著某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去聆聽。
女人猛的一下站起身來,將手伸進塑料袋里面,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恐怖。
“喂,等等,你怎么了?你想干嘛?”陽鈺有些瘆得慌,連忙問道,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只見女人從袋子里抓出一把黑色的粉末,看上去像黑色的面粉,而她的表情變得更加恐怖,翻著白眼,嘴巴咧開,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是遇見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