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得，可能，有點遠。】

易勝：？？

【別和我聊天了，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吧。】

憨批！

敢和我主正面剛，怕是上回任務太簡單讓你形成了什么錯誤印象。

上回開局給了我主二十八刀，我主都能給你反殺嘍。

這回我主全胳膊全腿的，你想得咋還更美了呢？！

易勝聞言迅速收回飄散的腦電波，原本幸福地打盹時瞇著的眼猛地睜大，就瞧見夜色中斷斷續續地隱射著光輝的玉帶。

易勝干咽了口唾沫，哆嗦著扯出個笑臉：系主任，你說，咱們老大帶我來河邊是想干嘛？

【恭喜你。】

易勝：啥？

系主任沒有回她。

一路無話的少年這時轉頭看她。

少年松開連接板車的帶子，走到易勝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易勝沖他干笑。

少年面無表情，他隨手將一直攥在手中的書包帶子甩開。

易勝的小心臟伴隨著書包墜地的聲音猛地跳了跳，剛想開口緩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

少年說話了，他的聲音伴隨的冬夜的冷風和江水的潮濕，又冷又潮，他問：“為什么？”

易勝舒了口氣，媽的，能說話就有活命的機會。

這小家伙是個狠人啊，年紀輕輕手上就敢沾人命？

易勝：“我……”

少年歪頭看了看她，凍裂的雙手插進口袋里，往后退了兩步，將一只腳搭在板車邊緣上，冷漠開口：“算了，我不想聽無聊的理由。”

他眼底沒什么情緒，就像是做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一般，腳上用力一蹬。

感謝板車和殘疾的那條右腿。

易勝非常順溜地追隨著板車在寂靜的冬夜里，共同創造出一聲入水輕響。

少年低著頭神色不明地站了半晌，“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兒，但他馬上收起了表情，再次回到那個沒有任何情緒表示的樣子。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書包，將里面十七份作業抽出來，里面沒有他的。

他的作業早在發下時，就被那群家伙以“空出時間來干更重要的事情”這樣無聊的理由給燒掉了。

他蹲下，隨手用那一沓的作業扇了扇風，又百無聊賴地扔在地上。

隨手撿起一本來，翻開第一頁，借著微弱的星光，依稀辨出上面的名字——陳學良。

“唔，這下肯定要被打了。”

他有些可愛的開口。

但他的動作一點都不可愛。

他嫌棄地捏起一頁的角來，“嘩啦”一聲撕開，撕裂的聲音在只剩風聲的夜里仿佛能揪住人的心臟。

“干脆，明天帶把刀吧。”

他的眼睛里，折射著億萬光年外，隕石折射著太陽那，到達地球時，早已死去的光。

角度接近九十度的水泥河堤上，易勝使上吃奶的勁兒抓著河堤上供工人上下作業的鐵桿。

被老大一腳連板車帶人往河里一踹，也是巧了，正巧對著的是河堤施工的工人們上下作業的鋼筋梯子，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才沒讓自己達成“開局送”的成就。

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一只手上，讓她表情相當猙獰。

她也不敢發聲兒，系主任這邊還提醒著她——他們老大還在河岸邊兒呢……

她手上吃力，微微一松。

【抓緊、抓緊，易勝！你看看你的板車，現在已經被河里的暗流攪碎了，你得撐住啊！咱們還有星辰大海要征服啊！】

易勝想哭：……咱們老大走了沒？

【還沒，這犢子、呸，咱們老大這磨嘰啥呢？】

屮！

跟易勝這神經病呆久了，終歸是讓本尊不再是原來那個自己了！！

系主任深呼吸，穩了穩自己的人設，覺得還可以堅持。

【易勝，你行。我放在你右手上的可是麒麟右臂骨，撐個老太婆的身體沒問題。】

易勝：……系主任，您安在我左腿上的是泰山猿的腿骨，他媽的——賊重！

【……】

【要不，咱先取出來？】

易勝：成嗎？

【就一點小問題，取出來就安不進去了。】

易勝默了默：系主任，我還是忍著吧。上萬年沒體會到腿能動的感覺了，有癮，舍不掉。

系主任不再說話，心里面琢磨著等從小世界出去后，再去介子空間里翻一翻，說不定能恰巧找到右腿的玉骨。

要不，去找找之前那具身體，看看能不能回收原本的那副人的玉骨？

易勝隨風晃呀晃，閑不住地開口：系主任，我像不像那風雨中飄搖的、孤苦無依的小白菜？不對，老白菜。

【……】

屮！

白心疼這家伙了！

【易勝，有個不太好的消息。】

老白菜懵逼著臉：啥？

【咱們老大過來了。】

易勝：……

易勝：那咋辦？

【你沒辦法？你就敢和我主正面對上？】

易勝：舍得一身膽，能把皇帝拉下馬！

【……】

系主任想拉黑這個家伙。

這他媽哪個山頭放出來的猴？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很擅長將小世界的靈魂帶出去嗎？】

屮！

然后，你“開局送”了兩把！

本尊信你真是狗！！

易勝：是啊。帶出靈魂切片這個套路不都這樣嗎？主角進去和靈魂談個刻骨銘心的戀愛，然后切片就會因愛而超越時空，追隨主角千萬個世界，直到最終召喚本體，達成HE的結局。

【然后呢？】

易勝：然后老身今年五十三，切片三年才十八！

【……】

他們兩這場強行假裝無事發生、迅速扯開的話題，最終還是在頭頂陰影籠罩的時候下結束了。

一人一統瑟瑟發抖地抬頭看向蹲在河堤旁向下注視著他們的，少年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少年突兀地朝易勝扯開一個笑來，他手中，是厚厚的一堆碎紙。

“喂，我的好奶奶，您運氣真好啊！”

易勝干笑兩聲：“還好，還好。一般，一般。”

少年站起身來，拿著那堆紙在河堤旁坐下，試探著伸腿去踩易勝的手。

易勝：……

易勝：系主任，咱們老大有點狠啊！

【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沒事，等死了再重來就好了。】

少年試探著往下壓了壓，易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易勝，別緊張。】

易勝老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系主任，這情況不緊張難啊！

【我目測過了，這個梯子是按成年人的身量打的。咱們老大今年雖然十五，但發育不良，腿短。他踩不住你。踩住他就上不去了！】

易勝：……

易勝：系主任大才！